下午张新月来给秦川送饭,又给他带来了一则不好的消息,记者们找不到他,又围住了常务副县长普光明,让他说清楚那些核桃苗是不是假苗。普光明说他不清楚,要问林业局局长,记者们再次包围了林业局,还从少数技术员那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秦川听了心底一凉,群众闹点事,只要处理好了,还有可能死里逃生,但如果他们花费那么多财力和精力,并且不顾百姓的意愿强行种下去的种苗是假的,那他的政治生命真的再无生望了。
张新月在一旁忙着为他摆饭,秦川靠在**深情的看着她。这个美丽的女子,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她了,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阵阵柔情。他轻声问道:“新月,我要是被双规了怎么办?”
张新月转过头来看着他,安慰道:“你又没犯错误,犯错误的是刘震铤。凭啥要把你双规?”秦川叹了一口气:“唉,话不能这么说,事是政府这边办的,这责任我脱不了干系。”张新月听得有些怕了,问道:“不会这么严重吧?”秦川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严重。”
张新月担心的问道:“那怎么办?”秦川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新月问:“你想坐以待毙?”秦川反问道:“那我还能怎么样?”
张新月说道:“这事又不是你要干的,是刘震铤一意孤行,你不能无动于衷,束手就擒。”秦川想了想说道:“我想招开一个记者招待会,看看媒体的动向再说。”张新月道:“你真是傻啊,现在的记者,他们的笔可比剑锋利,轻轻一下就击中你的心脏,再无回天之力了。”秦川无奈地说:“总不能天天在屋里躲着吧?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窝囊?”张新月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英雄。”
吃过晚饭,秦川的手机响了,这是他的另一张卡,平时用的那张卡已经关机了,知道他这个电话号码的人极少,就几个亲信和最亲密的朋友。
他一看是陈云东打来的,忙接了。陈云东开口就在电话里大骂了他一通,骂完了才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秦川,你我共事期间,我一直很看好你,觉得你具有开拓精神,敢闯敢干,可是你现在干的是什么事嘛?不是我要骂你,我是担心你,你做好思想准备吧,省市联合调查组近期就要来清云县调查事实真相了,这个消息是内部消息,人家知道我是清云人才把这事和我说的,希望你不要把自己栽进去。请好自为之。”
陈云东的电话彻底打消了秦川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本已零乱的心更是难平,见到他心烦意乱的样子,张新月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后果很严重?”秦川说道:“几千万的项目资金,如果种苗是假的,那就是把钱往水里丢,我不坐牢都不行。”张新月说道:“现在不是还没有证实吗?再说了,上级部门还没有来查实,到时候你就和他们说清楚,这不关你的事,都是刘震铤在操作。”秦川说道:“真没想到上面的动作会这么快,只怕到时我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我记得有一回常委会议说到种苗的问题,刘震铤说种苗是市林业局负责联系的,让我们不要管,这件事可能只有他清楚。”张新月说道:“要是种苗是假的,那你就去举报他。”
秦川说道:“他是莫理游的人,他们都是官场老狐狸,做这些事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把柄的。”张新月问:“那怎么办?”秦川说道:“我只能争取自保。”
张新月说道:“能行吗?”秦川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今夜就要赶到省城去,你帮我通知由从飞,凌晨出发。”
联系好由从飞,秦川对她说道:“新月,要是我这次出门不能按时回来,你就去找罗浩,让他把最近的几次常委会议的原始记录复印几份,交到市委李书记和市纪委的王书记那去,如果方便的话,省市调查组的成员都给他们一份。”
张新月觉得秦川就像在交代后事,心里异常难过。深情的看着他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我们等着你。”
秦川安慰她道:“新月,我明天去省城回来,就直接去市纪委交代事情的经过,只怕不一定能回来了。能不能救我,就看那份会议记录起不起作用了。”
张新月呜呜哭道:“秦县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秦川说道:“别哭,新月,我们还没到生离死别的地步,不过是遇到点险情,这样的事,过去不是经常遇到吗?”
张新月哭道:“秦县长,你是个好领导,我相信你一定能再次渡过难关的。”
秦川听了她的安慰异常感动,面对现实他感到无限苍凉。他怎么就没想到种苗会有假呢?他只想过那个价钱有些过高了,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假苗。
刘震铤到底是明知故犯,还是同流合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陷阱?为什么最后跳下去的是他呢?不能就这样被他们打垮,他一定要振作起来,让刘震铤自己来吃这枚苦果。
接着秦川让张新月帮他打听一下哪里有好些的兰草,清云县地处山区,本地人自古以来都有种兰爱兰的习惯,从山上下来的草,有时候还是兰之精品。
张新月问他做什么用,他说自然有用。张新月就说道:“那些卖兰草的我也认识几个,平时政府的领导也喜欢送人什么的,我也常和他们打交道。只是没见到有什么好的兰草,多是不值钱的。”
秦川失望道:“那就算了。”
张新月想起家里有一盆,是她爸爸种的,种了三年了,今年才开花,花瓣粉白粉白的,香味似有似无,很是好看,便对秦川说道:“你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她跑下楼打了的士,回家抬了父亲的花就走,父亲见了着急的说:“新月,你这是干吗?这花是我要送钱省长的,你要抬去做什么?”
张新月边走边说道:“我帮你去送。”
父亲心疼的说道:“你别胡说了,这么晚来抬我的花,送谁啊?臭丫头,你别跑,你钱伯伯就喜欢这兰花,我好不容易栽出一盆来,你倒要抬走,你给我回来。”
他一边拄着单拐,一边追出门来,张新月早已没影了。
她抬着花到了招待所,秦川一见就惊喜的叫道:“大雪素,这是真正的大雪素。”
张新月放下花盆,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啥是大雪素。”
秦川说道:“上好兰花。”
张新月见他喜形于色,就问道:“这盆兰花还派得上用场吧?”
秦川说道:“新月,当然派得,这盆兰花价值百万。”
张新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价值百万?”
秦川点点头。张新月问道:“你怎么知道?”
秦川说:“我以前在财政厅的时候,有个同事很爱兰花,经常带我一起赏兰,慢慢我也懂些皮毛。你这花,在市场上一苗就能卖个二十万啊,这见了花的只怕更贵。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拿走了,也还不起你这个人情啊。”
听他这么说,张新月再次用心看了一下这盆兰花,只见兰叶细长鲜绿,兰花娇嫩,花颈粉白,暗香袭人,果然超凡脱俗。可是在她心里,再贵重的东西也不及一个秦川,便说道:“这不就是一盆草嘛,你拿去就拿了,还还什么人情?”
秦川说道:“新月,话可不能这么说,它太贵重了,这兰草我不能拿。”
张新月说道:“这花就算值钱,放我家里也就是一株草,你拿去了,可以救你,还不值吗?太值了,这花把你救了,你再回清云县来,带着大家一起致富,不是更好吗?”秦川感动至极:“新月,我要是回不来,你这花就白送了。”张新月说道:“事在人为,我相信你。”
秦川看着她那明亮的双眼,说道:“新月,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好到我受不了。”
张新月深情的望着他,她和他分手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不敢正眼看他,此刻想到这一别只怕就是一生,眼泪止不住就在眼眶里打转了,伤心的说道:“我就是不想让你走,我要你留下来,我就要你留下来……”
她说着说着,泪如雨下,秦川看着她那心伤垂泪的样子,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好久,他才沙哑着声音说道:“可是,可是我怕我以后再也给不了你什么了,傻丫头。”
张新月把头贴在他的胸前,让泪水恣意横流。好半天她才缓过气来,幽怨的说道:“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我只要你接受我给你的就行了。”
秦川的眼睛湿润了,他红着双眼说道:“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
她那娇小的身躯因为悲伤在他的怀里轻轻颤抖着,她时断时续的啜泣声让他肝肠寸断。他闻着她身上兰花般的幽香,用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深情的凝望着她含泪的双眼,低下头吻住了她鲜润的双唇。
她无声的回应着他,迎着他沉重的呼吸声把她花蕊一般的舌伸进了他的口中,和他的缠绕在了一起。这于他们而言是不同寻常的吻,在他们相吻的那一刻,彼此都感受到了心心相印的甜蜜和生离死别的伤痛。此刻,他们多想时间能够停止,让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汩汩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他们没有奢望,只要对方平安快乐,不要哀伤。
她用力的索取着他的吻,她怕他一去不回,她想用这个吻把他留住,然而她知道他们都是风里的沙子,这阵狂风即将把他们吹散。
他也知道她需要他的爱,他更想给她自己的温暖,此时的他,就像霸王别姬,难以舍弃怀中之爱。
窗外,夜色浓浓;室内,悲情涌动。
秦川轻轻把她抱起,一步步迈向了卧床,他急切的想在在此刻和她融为一体,把他对她的爱深深的根植于她的灵魂深处。属于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怕他再也不能这样拥她入怀,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要把她那美好的身体记在心里,让他在日后的日子里夜夜想念。
他听见了她带着悲情的欢唱,这欢唱如同天籁之音,而她就像他怀里的仙子,令他痴迷而忘返。
是的,她就是他的仙子,她只付出不求回报,她拥有着一颗冰清玉洁的心灵。他渴望索取她的芬芳,他感到自己从她身上获得到了某种力量,让他拥有了战胜困难的勇气……
然而他还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停了下来,如果他一去不回,那么他将会给这个女孩子带来怎样痛苦的回忆呢?他不能,他有家有室,尽管那是一具婚姻的空壳,他仍然害怕自己越过这雷池半步,爱她就要给她完美的人生,而自己现在还能给他什么呢。
秦川痛苦的放开了新月,冲进了浴室,用冷水冲刷滚烫的身体,直到体内的欲望渐渐熄灭。
今夜,张新月已抱定了献身于秦川的决心,不论他的结局如何,不管他回来与否,她都无怨无悔,因为她是那么爱他,渴望得到他的爱,现在这爱近在咫尺,怎能让他远隔天涯?秦川的突然离去让她一时不知所措,她在**等了一会,不见秦川回来,就知道今晚他不会接受自己了,伤心落寞的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卫生间里冲凉的秦川,含泪走了出去。
秦川在卫生间里听到张新月关门出去的声音,就像胸腔里响起一声闷雷,炸得他几乎立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