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正是雨季来临的时候,一路上大雨倾盆,秦川担心的对由从飞道:“小由,你看今年这雨水是不是比去年来得猛?今年清云县该不会再闹洪灾吧?”
由从飞专心开车,他忧心的看着前面的雨刷,把车开得很慢很慢。听秦川的口气也忧虑,便宽慰道:“秦县长,哪有那么倒霉啊,清云县前年闹洪灾那么狠,今年再闹那怎么了得,不会的,说不定这边山下雨,清云县那边又不下呢。你也知道我们省的地貌,山高谷低,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嘛。”
秦川想想也对,再说这天灾人祸的事,他再想也没用,只能做好了安全防范措施,加强抗灾救灾的力度。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县长,大意之心不可有,看过豆豆,明天还是赶回县里吧。
他闭上双眼,想养养神,就让由从飞放点轻音乐,疲倦的睡了过去。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他打瞌睡的时候,一场比洪灾更可怕的灾难在等着他。
这本该是个安祥的周末,张新月难得睡个懒觉。九点多钟她才慢慢起床,想到街上买点菜回父母那里吃饭。
她还在洗漱,手机铃声响了,她没来得及接就断了,接着又没命的响起来,一遍又一遍。是谁啊,这大清早的不让她安生。她丢下毛巾,跑到卧室里找到手机一看,是政府办的电话号码,该不会是又要加班了吧,唉,在政府办工作,想过常人的日子也那么难。
摁下接听键,里面传来行政科长罗田峰焦急的声音:“张副,钱主任让你快到办公室集中,县里出大事了。”
张新月刚想问出什么大事了,罗科长已经把电话挂了。听他的语气,还真是出了大事情,她来不及打扮,抓起提包就往办公室赶。
一路气喘吁吁的来到办公室,这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她问罗田锋道:“罗科长,出了啥事?”
罗田峰说道:“老百姓暴动了。”
张新月一惊,道:“啥?你说啥?老百姓暴动?这太平盛世,大家都拥护党和政府的领导呢,谁吃了豹子胆了,敢反动?”
罗田峰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傻了,说道:“我说得太急了,是几个乡政府和一些干部职工被老百姓围攻了。”
张新月着急的问道:“他们为啥围攻乡政府?”
罗田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核桃产业的事,干部职工铲了老百姓的庄稼,老百姓就把他们给打了,有好几个伤员都给送回来了,还有的不知死活。”
张新月被吓坏了,天啊,这可怎么得了,县里抽调了一百多号人呢,再加上三个项目乡的干部职工,那得有多少人的生命受到威胁啊,偏偏这个秦川到省里去了,得赶快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得救人去啊,这样严重的群体性事件,他不在县里怎么行呢。
她接着问道:“通知秦县长没有?”
罗田峰说:“钱主任已经通知了,大家也是刚刚知道没多会,秦县长这会正从省里赶回来呢。”
张新月说:“那你忙吧,我找钱主任去,看看这事该怎么办。”
她来到钱进的办公室,其他的两个副主任也到场了。钱进见到他就分咐道:“张副,你来得正好,有几件事要你马上去办,第一,你马上到医院去,和县医院的院长商议一下,让他们把外科的轻伤员都转到别的科室去,尽快把病床腾出来,让所有的外科医生和内科医生、护士整装待命,要是他们不服从,你就说这是秦县长的命令。另外,你在找一家好点的饭店,让他们多备些盒饭,要保证二十四小时都有热饭菜,然后让清云宾馆也准备十个房间。其三,你让人通知一下这次抽调工作队员的单位和部门,让他们尽快联系本部位抽调职工的去向,并及时向县政府汇报,同时让各部门的领导在家待命,不得外出办事。”
张新月听他的口气真像在打战一样,问道:“钱主任,情况真的很糟啊?”
钱进说:“张副,现在我没时间和你解释清楚,这一切都是秦县长分咐的,你快带行政科的人去办,不得担搁。”
接着他又给别人安排工作去了,张新月只好先行办自己份内的事。她很快来到行政科,简单布置了一下,带着一个手下往医院去了。
在医院忙了两个多小时,就有七八个轻伤员被送来了,都是县里的干部职工。同时来到的还有副书记李向前和常务副县长普光明,她马上上前去向他们二人汇报了自己在此的工作进展情况。
作为领导干部,总结汇报就是基本功,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学会见缝插针的汇报工作,这一点现在张新月已经掌握得恰如其分了。
两位领导对她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忙别的事去了。张新月见有两个职工是自己认识的,等他们处理好伤口,又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就细细向他们打听起事情的原尾。
但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倒底是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早上刚吃过早点,准备到地里去指挥种植核桃,工棚里就冲进来几十个拿着木棍的大汉,见到他们只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政府职工?”
得到肯定答案后不分青红皂白放手就打,他们毫无准备,被打得抱头鼠窜,还好工棚是篱笆房,他们用脚揣开逃跑了,不然只怕已经被打死了。
张新月问是不是所有的工作点都受到围攻了,他们还是说不清楚,因为身上带的手机全被打坏了,他们和谁也联系不上,只是一路跑回来,遇到县里的车,就把他们带回来了。据说公安和武警都派进去了,可能受围攻的工作点很多。
张新月听了很担心秦川的安危,她刚才打电话到政府办问了问统计职工去向的情况,顺带着也问了他的行踪,说是他已经直接到事发地去了,听说还有好多职工没找到,其中还有期水乡的乡长王大包。
她悄悄躲到一旁去给秦川打电话,他的电话一直是忙音。他打由从飞的也没人接,打林子冲的也是忙音。心里更是担心不已,只好发短信让他多多保重,注意个人安全。
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在发生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看着这些平时穿着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干部职工,现在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泥,他们的家属在一旁哭天喊地的,她心里真不是滋味。
此时此刻,毛主席那句为人民服务的名言却在她的耳边回**,从小她就觉得长大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就是这次核桃产业建设的事她也觉得对老百性是一大好事啊,可是事情怎么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呢?这一切,秦川这个县长又该如何应对?
偏偏爆发此事最为严重的是她曾呆过的期水乡,然后又波及附近的大营乡等两个乡镇。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些朴实无华,善良可亲的乡亲们会和党和政府作对,说到底,党和政府制定的政策不也是为民谋福利吗?她在政府办这一年来,所看到的都是勤勤恳恳为民服务的公务人员,虽然也的确存在吃拿卡要的不良现像,但那毕竟还是少数,绝大多数干部职工的思想还是积极向上的。
但这半年来发生的一次又一次围攻政府的事件令她有些想不通,这些事件一次比一次严重,已经从简单的上访演变成了武力围攻,或许,我们的干部职工真的和群众已经产生了一定的距离,干群关系已经出现不和谐的旋律了。
她心里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而此时和她一样心里阴云密布的人就是秦川。
他昨晚回到省城,早上八点半就接到出事的电话,急急忙忙往清云县赶,这时候,他心里只有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干部职工们,他们千万别出了人命,要不然到时他可怎么向家属交待呢?
现在他真是后悔莫及,刘震铤所为,他一开始就觉得不可行,一再坚持反对,可是他偏不信,这下可好,出了这样的大事,大家就等着上级一锅端吧,清云县很快就要人仰马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