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有说有笑到悦来歌厅,张新月到总台要了一个大包厢,服务员才刚打开门,大家就鱼贯而入,开始放开嗓子唱歌。众人都首推秦川唱歌,他勉为其难的唱了一首《驼铃》,博得了大家的热烈喝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唱歌了,不是被这个拉着敬酒,就是被那个拉着敬酒,还有就是美女刘叶,只要逮到机会就请他去跳舞。
在昏暗的包房里,刘叶柔软的身体似柔若无骨般靠在他身上,她身上散发的女性特有的香味令他心慌意乱。毕竟自己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而且夫妻长期分居,面对如此美艳女下属的故意勾引,不起一点反应是不可能的。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行的,他尽力把刘叶往外推,刘叶却更似无力般把整个身体靠在他身上。秦川止不住脸红耳热,呼吸不畅,他只得用力推开刘叶,走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看见林子冲和张新月在深情对唱。原来林子冲见他暂时不需要人照顾,就请张新月和他一起对歌,他点了一首思雨思侬的《双双飞》,隐密地暗示着自己对张新月的爱慕之情,张新月知道他的心意,可是也没有推辞,大方的接受了邀请。林子冲从小在山上放牛就爱唱山歌,他的音色非常好,他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张新月,深情地唱起来:
草儿沾露水,蝴蝶花中飞
何时我与你这样共相随?
张新月也接着唱道:
风筝线上走,鸟儿把云追
何时我与你这样共依偎?
……
林子冲磁性的嗓音和张新月清丽的嗓音和在一起,十分动情,在场的人无不被他们深情的歌声所感动。
秦川看着这一对青年男女,心里感到甜蜜又忧伤。他和他的妻子赵芸也曾经和他们一样年青过,她是他的校友,小他两届,是艺术系的系花。赵芸出身边远小县,但她步态轻盈,举止大方,柔情似水,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就像一颗刚刚熟透的桃子,等着他去采摘。当时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什么样条件的人都有,秦川追求她,也有点担心她看上的是他的背景和后台,有意对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可赵芸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家庭情况,这让他感到赵芸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女人,和她在一起心里总是觉得很舒服。当他们在校园小树林的阴暗角落里完成了一个惊心动魂的吻之后,开始了漫长的爱情之旅。她毕业后又被他母亲安排到省文化厅工作,这才和他结婚。
现在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才刚刚四岁,他还在省财政厅的时候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可是当她知道他要到清云县任职的消息之后,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以为他是在和她开玩笑呢。当她确认这是事实,简直气疯了,扭曲着她那张俊俏的脸跟他吵:“秦川,你是不是神经不正常了?人家夫妻分居两地的,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一处调,可你倒好,好好的日子不过,放弃财政厅的好工作,要到基层去当一个什么狗屁县长,岂不是犯傻了!”
秦川对她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知道她是个急性子,就不紧不慢地说:“我神经很正常,不傻也不糊涂,我知道我现在的工作不错,可是在这样的岗位上呆久了,感到前途越来越……”
赵芸打断他的话说:“前途,前途,你们男人就知道前途,清云县离家那么远,你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这个家你还要不要?豆豆你还管不管?”
“唉呀,我下去工作几年,锻炼锻炼,几年就回来了。”
秦川说得轻轻松松。赵芸又感觉到他的心里没有她和这个家了,更是火上浇油:“下去几年?你都多大了?你今天34了吧?过上几年你都奔四的人了,你以为你还年轻?还能在基层耗多久?你到底想不想和我过日子了?”
“这和过日子有什么关系嘛?这只是工作调动,和婚姻有什么关系?”
秦川在耐心的解释,可是赵芸却根本听不进去。她说:“当然有关系,夫妻在一起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的事情,你不在家了,什么都丢给我了,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
“说实在的,当时我还真没有细细想过这些……”
秦川还没有说完,赵芸就像一个快撑爆的气球,一下子就暴跳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好家伙,原来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装过这个家,不然的话你能没有想过?是不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和豆豆?是不是你怨我生了个女儿,看不上了?怪不得你想去那么远……”说到这里,赵芸的眼圈忽地红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秦川没有想到赵芸的反应会这么强烈,说的话也是这么离谱,他感到很委屈,他极力申辩道:“我哪儿没把这个家放在心上了,结婚这么多年了,我都是对你疼爱有加,你说你搞艺术不能早生孩子,我也随着你,结婚十年了,你和豆豆哪天不是和我一起度过,现在我想去做一番事业,你也要给我点空间嘛。”
“我不管,现在你变了,你心里只有事业,没有家。你要是觉得当官有多好,你就去当去,这日子过不过随你的便。”
秦川见赵芸真的恼了,而且说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只能耐着性子和她解释,可是她用两只手堵着耳朵,跺着脚说:“你说你还下去不?你要是坚持下去,我们就离!”
“你这是何苦呢?工作和家庭并不对立嘛,你怎么非要把它们对立起来?我去几年回来,这个家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家?有的人夫妻分居一辈子,还不是过到老嘛。”
“哦,你还真是烦我了啊?你想跟我分居?别讲你的大道理了,想分居是想离婚的前提吧?早提出来就行了,不用绕这么大弯子。我早就知道你是独子,你们家想要孙子,可我却生了个女儿,好嘛,你表个态,我们马上离。”赵芸就像倒豆子般一下子把话说到了绝处。
秦川为难了,下去锻炼本身是件好事,被赵芸这样一闹,好像自己是故意的。他哪里会想到那么远嘛,当时只想着男儿志在四方,有抱负就要去实现啊。可是赵芸为什么这么不理解他呢?
赵芸见他踌躇不语,心一横,木纳着脸说:“我知道你的心不在这个家里了,你要走你就走,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着蒙着头大哭,一夜也没理他。
他知道再作解释也没有用,只好任她自己慢慢去想开吧,夫妻这么多年了,她总有一天会理解自己的。他来到清云县之后,赵芸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交流也越来越少,有时候他工作忙,连电话也很少打了。过年回去,赵芸对他的态度也是冷冷的,这让他的心灵感到了一丝孤独,他感到赵芸变了,也许是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伤害了她。作为男人,这份情只能是亏欠了。领导的爱情,可能很多人都只能和他一样,属于欠帐式的爱情,再有深度,再有浓度,也是没有密度的,频频的分离最能让人感受到思念的痛苦与煎熬,也许情到浓时情转薄才是最高境界吧。
对张新月,他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既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感情,也有一点男女之间的吸引,现在他看到她和林子冲在一起深情的对唱,内心不由感到了缕缕不安,他把这种不安隐藏于笑脸背后,不停的喝着啤酒。
但凡是个男人,都喜欢有几个崇拜自己的女人吧,张新月对他的感情,他当然不可能熟视无睹,他对她的怜悯不就是最好的见证吗。
在歌厅那种幽暗的环境里,再伴着忧郁的情歌,在酒精的作用下,秦川感到了一种无法驱赶的欲望潮水向他直漫过来。他只想醉去,什么也不要想,从他眼中看去,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双双对对,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人影也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