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天有常道(1 / 1)

我收拾行李要离开,肖北说:“我劝你马上离开冰城,这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再待在这里会很危险的,我不动你不等于别人不会动你。”

他说的别人我知道是谁,肯定是朱盛。

我也知道我现在做不了什么,可是不看着朱盛落入法网,我是不会走的。

我对肖北说:“谢谢你的提醒,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认为你应该去自首,只有这样才能让五年前的冤案水落石出。”

“如果能沉冤昭雪,我纵死何妨,但是现在局势扑朔迷离,我是不会轻易冒险的,你多保重吧。”肖北把手机还给我说。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进了电梯。

在房间里待得太久了,走到阳光下,连灰尘的味道都是那么亲切,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弥漫着汽油味的空气,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

我重新找了家旅馆,把行李安置好,打电话约胡胜见面。

桃儿因为找不到赵向前,转而去找胡胜,现在正在他那里,听到肖北已经放了我,马上来见我。

我不知道桃儿怎么和胡胜解释我们去而复返的,怕与她的话对不上,把她单独叫到房间外面问她。

桃儿说:“我出来后打赵向前的电话,关机了,去市政府的值班室问了他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又不敢在夜里去找胡胜,只好在电影院里泡了一夜。一大早打通他的电话,他说他正在医院里,问我不是走了吗,怎么会还在冰城?我说我一个同学要调风水,在同学家里耽搁了几天。”

“他没问你为什么要找赵向前吗?”

“问了,我说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落在赵向前那里了,要我来取的。”

这个借口太拙劣了,胡胜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肯定是不会信的,可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理由了。

我向胡胜打听赵向前的情况。

“赵市长还在昏迷中,医生说能醒过来的概率非常小……最好的结果也是植物人,如果不是砸在汽车上,可能当场就没命了。”

我试探着问:“赵向前为什么要跳楼呀?”

“跳楼?谁说他是跳楼?他为什么要跳楼?市里现在统一口径是失足坠楼。”胡胜眯着眼睛说。

我心里一惊,暗自叫苦,如果把赵向前的自杀说成是失足,那就证明市里省里要息事宁人,一切的黑幕和罪恶都将被继续掩盖,赵向前的牺牲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我说:“胡大哥,现在我们关上门说话,你不妨直言,你知道不知道赵向前是因为什么要轻生的?”

胡胜狡黠地一笑说:“我说过了,他是失足坠楼,小周,你坚持说赵头是自杀,是不是知道赵头的什么秘密啊?”

我们都在探听对方对赵向前的了解程度,我是因为不知道胡胜的底细,不敢向他交底,因为这么大的事,要让他去替赵向前完成未完成的事,以他的人品,他必定不敢也不会去做。至于胡胜不肯说实话,要么他是真不知道赵向前的秘密,要么他是有所忌惮,毕竟我是一个江湖中人,官场中的事没必要给我细说。

“我也是道听途说,”我轻描淡写地说,“市长的秘密怎么会和我说。”

胡胜摇头说:“你肯定知道,赵头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让我把你请来,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从在峨眉山上我就猜出来了,算了你不说更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领导的秘密我做下属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也没什么秘密告诉我,他之所以请我来,是他祖坟的风水有问题,我只是帮他调了调风水,顺便又看了看几个工程对冰城风水有何影响,可是没想到他还是出事了。”我说。

当官的哪有不信风水的,我这样说也是合情合理。

胡胜久涉官场,阅人无数,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笑了笑说:“既然你是帮他调了风水的,为什么他还会出事呢?”

“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对冰城大拆大建,肯定在某一处动了冰城的风水,影响到他的运势也属正常。”我说。

胡胜诡秘地一笑:“那是你劳而无功了啊!”

我勉强笑笑说:“神仙也不是万能的,我想去看看赵市长,你能安排一下吗?”

“不方便吧,医院里天天都有市里的领导来来往往的,你一个陌生人去了,怎么解释?再说了,他现在昏迷不醒,你去了能怎么样?”

“哦,那算了,你也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说。

“好,我的确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不能陪你们了,你们在这里耐心地等一等吧,赵头一醒过来我马上通知你,到时再安排你们见面。”胡胜说完告辞走了。

桃儿说:“胡胜现在和在峨眉山时完全不一样了,我感觉他心里有事。”

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胡胜走了之后,桃儿围着我看了一圈好奇地问:“肖北怎么会放了你呢?”

“你希望我像周文王囚羑里一样,被关上七年?”

“那倒不是,像你这样定力十足的铁血勇士应该囚上七十年才好。”桃儿脸色微微一红嗔道。

“你不是说永远不要见我了吗?怎么还不走?”我回敬道。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偏不走,”桃儿促狭地说,“我是一个只能被你用于孙子兵法上的人,这也是命吧。”

我尴尬地笑笑说:“桃儿,还真有一件事要请你出面,不过不是用美人计了。”

“看看,又来了吧?说吧。”

“你去省政府找一下梁副省长的秘书菁菁,约她出来,”我想了一下说,“让她晚上八点,去‘高丽村’,不要说谁找她,你只告诉她有重要的事就行了。”

我想赵向前自杀前肯定会有事交代给她,如果她在替赵向前做检举的工作的话,我要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她。

“是一个大美女吧?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没见过她,凭想象好像很漂亮,”我说,“我怎么可以这么突兀地去找她?她的戒备心很重的。”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当官的事,你何必跟着搅和,我们人微言轻,不知深浅,刚刚历了一回险,还没玩够吗?别管这些事了,我们走吧。”桃儿忧虑地说。

“我一开始真不想管,可是既然现在已经身陷其中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向前白白跳了一回楼,我想做完自己该做的事,算是讨个心安吧。”

桃儿上来轻轻抱了一下我,幽幽地说:“你是一个让人狠不下心来对你的男人,我前生一定欠你的。”

我开玩笑说:“是啊,我前生是唐僧的白龙马,你欠我一把草料。”

“呸,你才是猪八戒呢!”桃儿转身向门外边走边说,“我去试试吧,如果她不肯来我可不管啊。”

我一直等到晚上六点,桃儿才疲惫地回来。

“怎么样?见到菁菁了吗?”我关切地问。

“让你害苦了,你以为省政府那么好进的啊,我连人家的电话都没有,软磨硬泡了好几个小时,站岗的武警就是不让进。”桃儿倒了一大杯水,试着抿了一口,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失望地问:“没约到她?”

“当然没有,不光没有,我还差点被那小武警当成阶级敌人给抓了。”桃儿声色俱厉地说。

“什么阶级敌人,都什么年代了,中南海都开放了,一个省政府还真当成军事要地啦!”

桃儿扑哧一笑说:“看把你紧张的,没见到她我能这么晚回来吗?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搁战国时代,也是个奸雄。你还说不用我这个美人计了,其实你早算计到了,那儿重兵把守,审查森严,我不用美人计能混进去吗?”

我笑了:“我就说嘛,我周天一的关门弟子,有一个算一个,没有攻克不下的堡垒。”

“嗬,头一次听你这么不谦虚啊,我算你什么关门弟子?你传给我什么秘籍了还是绝学了?还有一个算一个,只有我这一个当然只能算一个啦。”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跟我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吧?过些日子等闲下来,我再点拨你一下,你就出道了。”

“算啦,我可不想做女大师,我的梦想是做一个女徐霞客……”桃儿说。

“好,好,我支持你,”我打断她说,“菁菁怎么说?”

“她问我是谁要见她?还问我怎么知道‘高丽村’的,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带话的人。我见她对我很怀疑,就说是赵向前最好的朋友要见她,她仍然没有直接表态,只是说晚上有个会,她看情况到时再定。我见她这样说了,只好回来了。”

现在是非常时候,作为最了解赵向前也是帮着赵向前搜集检举材料的人,她的小心谨慎是对的。

我说:“我去‘高丽村’等她,我相信她会去的。”

“要不要带上《孙子兵法》?”桃儿戏谑道。

我说:“好,为师就带你去演一回八卦阵。”

我在和桃儿将要出门前往“高丽村”时,脑际间忽然一闪而过梁小地的面孔。我收回将要迈出房门的脚对桃儿说,等一下吧,我接个电话。

“接电话?哪有电话啊?你发什么神经?”桃儿诧异地问。

我笑笑,回到沙发上坐下:“桃儿,你把铜钱拿出来,有人来求占了。”

我的话音未落,手机响了。桃儿已经把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电话是梁小地打来的,他说:“周老师,打扰你了,我想求你帮我卜一卦,小韵有两个月没有任何音信了,我去找高慧美,她的助理拦着不让见,我担心小韵会出事。”

放下电话,桃儿迫不及待地问:“周大师,你也太神了吧,这简直是神话呀,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打电话来,而且知道他一定是找你求占的?”

“邵康节先生有一篇著作叫《三要灵应篇》,上说,三要者,运耳、目、心三者之要也。灵应者,灵妙而应验也。夫耳之于听,目之于视,心之于思,三者为人一身之要,而万物之理不出视听之外。占决之际,寂闻澄虑,静观万物,而听其音,知吉凶,见其形,知善恶,察其理,知视祸福,皆可为占卜之验。如谷之应声,如影之随形,灼然可见也。其理出于《周易》‘远取诸物,近取诸身’之法……刚才在一念之间,梁小地出现在我头脑之中,所以我感应到他的磁场要与我对接,他肯定要打电话找我,千里之外,他打电话来还有什么事呢?肯定是要占卜的,所以,《周易》预测不是神奇,而是灵应,你要能做到‘寂闻澄虑’,也可以的。”我说。

“有道理,我以前有过这种体验,只是不懂《周易》,以为是巧合。”桃儿说。

我拿过铜钱,摇了六次,画出一卦,看罢,不由感慨。

桃儿问:“怎么了?卦象不好是吗?”

岂止不好,而是一个无可奈何花落去之卦。

高慧美将小韵带去北京已经很长时间了,梁小地去北京也有很久时间了,从他们的角度看,他们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鸟儿向往天空,当终于可以展翅高飞时,它们是快乐的,它们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当它们飞翔在天空中,遇到风雨骤来却找不到一个落脚处时,才会明白,那片天空是不属于自己的。

现实不光是由美好组成的,还有风雨行程,人类拥有流泪的权利,眼泪也不光是为感动而流,更多的时候给了痛苦。

北京是很多人圆梦的地方,也是很多人梦破的地方,有首歌唱得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经历风雨经历磨难不是对人生的伤害,而是给予人生一笔丰厚的财富,因为经历可以使人拥有非凡的判断力,也就是具有了一双慧眼,我们叫成熟。没有丰富经历的人在困惑面前往往会失去方向,一旦一脚踏空,足以致命。

有的人只是你的指路人,你别指望人家把你送到终点,有的人可以成为你的领路人,但你要注定一生活在他人的阴影下,只有那种时刻关注着你的人,在你迷茫的时候才出现在面前,为你释疑解惑,让你少走弯路少历险途,这种人才是良师诤友,才是你生命里真正的天乙贵人。小韵遇到的不是。

小韵是一个只有梦,不懂现实残酷的女孩,她不懂得梦变成现实不能光靠命中贵人,还要靠自己去决断去拼搏。她以为有了高慧美的帮助,她就可以从山鸡变成凤凰了,她把自己的梦想完全寄托在了高慧美身上,这是她的悲哀。

卦里明示,寻人不遇。同时也显示,小韵现在身陷在一个风月场所里。

我沉思良久,不知该怎么给小地回电话。

桃儿说:“既然是在风月场所里,找遍北京,不信找不到。”

“卦里说找不到就找不到,至少在今年之内他们不会相遇,”我也有些困惑了,“她不是跟着高慧美进了演艺圈了吗?怎么会在风月场所里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桃儿问:“高慧美?甜歌皇后?我也喜欢她的歌呀!”

“近来可有高慧美的报道?”我问桃儿。

“没有留意,她和小韵去风月场所有关吗?”

“高慧美答应过我要好好帮小韵的,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我犹豫着拿起铜钱想再卜一卦,想了一下又放下了,事已至此,再卜无济于事,何必再去寻烦恼呢。

我给小地回电话:“小地,小韵没出什么事,只是你目前不可能见到她,你也不用再找她了,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不要为儿女情长所牵绊,你是有事业运的人,要珍惜自己的年轻时光,好好奋斗一番,做出成就。”

梁小地沉默了片刻说:“她是故意躲着我的吗?她要离开我?”

我说:“人各有命,顺从天意。”

桃儿问我:“顺从天意是唯心的说法吧,人只顺从天意就不用努力了吗?”

“天意”这个词是不好解释的,因为一提到天意人就容易想到迷信,以为天意就是上天的旨意,因为上天是一个虚拟的意象,所以人容易把这个虚拟的上天下发的旨意看成也是空的,其实,天意不是上天的旨意,而是讲事物的一种内在规律。

我试着解释道:“荀子说,‘天有常道矣,地有常数矣,君子有常体矣’。天意讲的是一种道,这个道既然生成,是改变不了的,你说的做人要后天的努力和我说的顺从天意是两个概念,我们常说‘必然’和‘偶然’两个词,以为只要努力总会有‘偶然’的成功出现,其实是不懂天意这个‘道’,在这个道里,‘偶然’永远藏于‘必然’之中,意即你一直在努力着一直没有遇到,只是在一个令你意想不到的时间里必然地出现了,你以为是‘偶然’而已。邵先生还有一篇《万物赋》,里面有一句话非常有道理,‘观理者,静则乎地,动则乎天’。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洞察万物内在规律者,静则师法于地,动则师法于天。所以万物内含数理,易数是无法穷尽的。不能光看字面的意思,不能囿于一种固定的狭隘的思维,要变通地去看问题。”

“太深奥了,听得我头都大了,你不如讲讲小韵的故事,还有高慧美,好像你和她很熟啊。”

我看了看表说:“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坐上出租车,我再给你讲。”

小韵也罢,高慧美也罢,我与她们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我是没兴趣讲别人的故事的,我知道桃儿的意思是想听我和高慧美的故事,她以为,高慧美肯听我的话,其中必有渊源,她哪知道,高慧美和普通人一样,只是作为我对她困惑指点的一种回报,客气了一下把小韵带到了北京,如果她是我的朋友,对于我的相托,她怎么会让小韵沦落到这种境地?

我在车上简单地讲了梁小地与小韵的爱情故事,讲到梁小地为了守候爱情,心甘情愿地跑到北京,最终却丢了爱人这一段,我以为桃儿会为梁小地的痴情而叹息,没想到她却极神往地说:“这种男人才是真男人,要爱就爱个感天动地,小韵太傻了,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知珍惜。”

小韵不傻,傻的是梁小地,只知道握紧不知道撒手,等到有一天把爱情攥成水,在指缝间流走,手还是紧紧地握着。你见过哪尊佛的手是攥着拳头的?世间的一切,都不是用一只手可以握得住的,只有伸平手掌,才有更多的机会停留。

有位诗人说过,世上有三种疯子,一种是真的疯子,一种是诗人,还有一种是热恋中的情人。疯子的病根在心里,只有自治自愈,别人是无能为力的。

试问,有谁愿意找个疯子相伴一生呢?因此,真正的爱情是理性者之间你侬我侬的相爱,而不是单方的疯狂痴情。

我们在“高丽村”找了个包间等菁菁。

外面下起了大雪,梅花一样的雪在空中飞舞,很快把世界变成一片白色,桃儿出神地望着外面,轻轻地说:“我想家了。”

我想玉儿了。我闭上双目,回忆和玉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会儿感动,一会儿忧伤,一会儿欣喜。想起那年玉儿在雪地上挥舞树枝写下“玉爱天一”的诗句的情形,想起玉儿曾给过我的所有快乐,不由眼睛潮湿,一个有着冰雪心的女孩,却被世俗不停地伤害着,而我却不能紧紧拥住她,给她一份宁静。

“你想玉儿了是吗?”

我睁开眼睛,桃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是的,我在想此刻,她一个人的孤独。”

桃儿说:“我也是孤独的。”

这世间有两个孤独的女孩,一个不知远在何方,我想去陪却无法做到,一个近在眼前,我却不能够去陪,感情就是如此的残酷。

我说:“别说这些伤感的话题了,桃儿,你饿了吗?要不要先给你叫点吃的?”

桃儿摇头:“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又要堆两个雪人吗?用另一种方式实现梦想?女孩子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都喜欢找两件东西做彼此的替代品,男人却喜欢只留下一个物件做纪念。

看着桃儿清澈的眼睛,我不忍心令她失望,和她一起跑到雪地里去堆雪人,路上偶尔驰过的汽车,经过我们旁边时,停下来看我们,不知是羡慕我们在玩浪漫,还是奇怪我们的疯狂。

两个打着伞经过我们身旁的情侣,急急地走过去,我听见那男的小声说:“有病啊,下这么大的雪堆雪人。”

女孩却撒娇说:“我也要堆雪人,你给我堆一个。”

男孩不屑地说:“你疯了……”

我和桃儿相视大笑,桃儿抓起一把雪打过来,我也抓了雪撒过去,桃儿玩兴大起,两手捧起雪追了过来,我转身逃走,未加提防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我收住脚,抬头说:“对不起。”

那个人打着一把伞静静地站在雪地里,淡淡地说:“没关系。”

我定定神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问:“请问,你是菁菁女士吗?”

桃儿已经跑了过来,惊喜地叫道:“菁菁姐,是你啊,谢谢你能来。”

菁菁伸手过来:“我是叶菁菁,是你要见我吗?”

我在身上擦了擦手,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说:“是的,我叫周天一,不好意思,我的手凉啊。”

菁菁嘴角一扬笑了:“年轻人热恋的时候真的很感人。”

我脸微微一红小声说:“你也不大呀。”

桃儿上前挎住菁菁的胳膊说:“进房间里谈吧,外面冷。”

菁菁说:“我能和你们一起堆雪人吗?我从小就想堆一回雪人,可是在东北生活了三十多年,竟然一回雪人都没堆过。小时候呢,爸爸每天工作很辛苦,早出晚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忙碌着,母亲也是日夜操劳,从没有时间陪我打一回雪仗堆一回雪人。长大了在上海上了四年大学,四年没见过一场雪,回来工作后压力很大,也没了堆雪人的心情……看到你们这样在雪地里快乐的样子,我仿佛又回到了单纯的少女时代,人要别长大多好?呵呵,我太矫情了,让你们见笑了!”

原来疯子的生活也是有人羡慕的,因为疯人的精神世界里没有太多的烦恼和世俗。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她穿了一件很昂贵的羊绒大衣,脚上踩了一双非常精致漂亮的靴子,菁菁看出我的担心,一下子扔掉伞,拉起桃儿说:“走,我们堆雪人去。”

在夜里,大雪纷飞的街头,有三个疯子,手舞足蹈地忙着堆雪人。

一个高大的雪人很快地堆起来了,菁菁用细细的松针小心地在雪人的脸上嵌上一副眼镜,我和桃儿看完这个惟妙惟肖的雪人后,同时破口而出:“赵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