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将抬起的手放下,悬浮在天空中的冰刺全部落下。
它们纷纷没入了冰川之中,如同龙牙。
众人总算回过神来,随之升起的就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当然是对于普通来说的,像是认识暗月的人则会想到更多的事情。
比如琉星。
“米迦勒?!”琉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认识那个女孩吗?”
暗月这些日子是和琉星住在一起,破军和文曲是知道的,但就是如同齐潇洒没有泄露自己身份一样,破军和文曲也不会自作主张地去泄露暗月的真实身份。
这样看来应该是瞒不下去了,就等暗月自己给琉星解释吧。
是的,在他们看来,暗月的出现已经确定了他们能够活下来了。
这种确定并不是他们认为沧月不够强大,而是暗月太过于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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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黑月铁骑这边,二月拍了拍五月的胳膊,让他俯身的同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上次只是提到暗月哥沧月的反应就很大吧……我已经能够预见暗月哥的惨状了。”
在他看来,或许这一次见面就是一边倒的追着打了。
当然,打人的是沧月,被打的人是暗月。
从来没有见过暗月狼狈样子的二月不由得期待起来。
五月嘴角抽了抽,作为多年的搭档,他当然知道二月现在的想法。他很想说你这个想法一旦说出来一定会被揍的很惨,但不得不说,他也很像看到二月所期待的场景会是怎么样的。
这对笨蛋兄弟总是在这种方面想法一致地出奇。
“暗月哥哥会说些什么呢……”九月是知道暗月这些年来一直都想着沧月的,毕竟从上次在NH公司时暗月的话语就知道了。
不辞而别的痛苦她很理解,她也知道在小时候,暗月是对沧月十分关心的。那个离别或许就造成了两人的痛,直到今天他们那种痛应该也还会存在。
“不知道。”十月也猜出了九月此时的想法,“不过,他们应该也会高兴吧。”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久别的重逢,无论是谁都会感到高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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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沧月和暗月之外,在场的其他人似乎都成为了观众。
他们沉默,因为在这里没有他们出声的舞台。
站在冰牙之巅的女孩总算将遮着眼睛的绷带给取了下来。
紧闭的双眸睁开,黑色的眸子倒映出了暗月的模样。
月光散落,照着两人的身躯。
这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也是第一次,在黑月岛之外相互见面了。
沉默由女孩率先打破了,她嘴巴微张,空灵的声音自嘴里发出:“多少年了?”
“十年。”暗月做出回答。
“是啊,十年。”沧月喃喃开口,周遭的冷气在迅速凝结。
这是比之前更加寒冷的气息,大气开始出现了冰渣,悬浮在沧月的身边。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孤的面前。”她抬起了头,落在冰面的冰刺开始以中心那根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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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的巨龙发出了咆哮,它扭动着身躯,冰面拉出了深邃的痕迹。
如龙!
冰龙抬起了身子,盘旋在沧月的身边。
“当初自顾自离开孤的你,现在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孤面前。你把孤当成什么了?”她抬起了手臂,冰之巨龙朝着暗月冲了过去。
它怒吼着,修长的身子从暗月身边擦过,锋利的爪子带着利刃般的狂风,将暗月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没有躲开,甚至连第七感都没有发动,暗月就静静地站在原地,鲜红的眸子注视着沧月。
“不躲开?你在看不起孤吗?”沧月开口说道。
“并非如此。”暗月回应道,“沧月,我知道你现在很不想见到我。”
“你知道?”沧月的声音越发冷漠了,就像是真正的寒冬降临于此,“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跳了起来,暗月身边的冰龙腾起身子,将降落的沧月稳稳接住。
借由着冰龙,沧月来到了平坦的冰面上。
她迈动着步子,仅仅是绷带缠身的她却不会感觉到冷。
她来到了暗月面前,抬头看着他的脸庞。
“这十年,孤随时都想将你冻结起来,让你能够思考,却一步都无法移动。”她的脸庞充斥着认真,话语虽冷,却似乎掩藏着思念。
“那样你就能够感受到孤的心情了。”
“你每天只能看到同样的场景,每天在想会不会有人来看我,但转念一想那个一直以来都在看我的人已经离开了,那时候的你会产生怎样的感觉呢?”
“就像是每天给你买玩具,承诺着要将为你戴上王冠的人背弃了约定。你甚至只能够看着以前的玩具落满灰尘,王冠直到生锈都不会出现。”
“那十年的时间,你每一天都会想什么呢?”
声音不大,甚至在场的人不能完全听到。
这是孤者的自鸣,是这个女孩十年来的苦闷。
“回答孤。”沧月再度开口,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冰面涌动起来,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
数十米高的冰墙将除沧月和暗月之外的所有人阻挡在外,不透明的冰面让人没法注意到里面的情况。
即使这里有人能够越过那道冰墙,但那些人并没有付之行动。
他们都是听到了沧月说的那些话的,那女孩的孤寂让他们无法言语,也不敢去看里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站在女孩面前的男孩能够给予她正确的回答。
让她不再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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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墙之内,沧月仍保持着抬头的姿势。
她想从暗月的眼眸里看出什么,但现在她只能够看到倒映在眼眸中的自己。
“回答孤。”她重复了这句话。
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得了孤独。
孤独是真正的魔鬼,它会让你哭泣,它会让你奋不顾身地去找能够带自己脱离孤独的人。
即使是冰之女王,沧月也希望有人能够带她逃离孤独的环绕。
但她没有办法离开培养基。
这些年来的她只能够看着同一个地方,以前那个地方经常会有个男孩坐在那里,从他的口中能够听到数不胜数的故事。那时候的沧月觉得很满足,她虽然不能动,但那个男孩仿佛这世界的所有都给带到她身边来了。她曾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直到那个男孩的离开。
没再有人会对她发出关心的话语,没再有故事会传进她的耳朵里,她能够看见的只是曾经有人坐过的地面。
那时候的她就开始学会抱紧自己了。
因为那时候世界已经没有人给她温暖的怀抱了,蜷缩着的她在这些年来已经不会怕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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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的,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尘封在心里,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开的盒子被打开了。
沧月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怔怔地看着前方,任由面前的男孩将她紧紧拥住。
“好久不见。”男孩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似乎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以至于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温暖吗?即使再不怕冷的人都会去期冀的东西。
沧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清楚地感觉到抱住自己的男孩在轻轻地颤抖。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沧月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
即使暗月没有说什么话,但沧月依旧知道了什么。
原来那些玩具并没有落灰,原来那顶王冠也没有生锈。
它们只是被这个男孩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
保存到与她再见面的那一刻……
“暗月。”时隔多年,沧月终于在这个人面前喊出了他的名字。
“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