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挂,画舫掉头,缓缓向码头驶去。慕容雪坐在船头,听湖水潺潺流过,山畔的风在轻轻低语,落日洒在两岸的山顶,呈现出棕黄的颜色,有几艘船往长江方向驶去,帆布闪闪映着余晖。
“悲儿,到船舱里坐着吧!”林若阳换了伙计备用的衣衫,但因为旅途疲劳,落水后又被湖风一吹,象有些着凉,感觉身子一阵阵发寒。他掐着额头,撑着对慕容雪说。
慕容雪还是一幅怅然若失的恍惚,清眸游移着,就是不敢在他身上定格。上次因为情伤,离开苏州,这次,鼓起勇气回来,又一次伤心伤骨,全身的力气象被抽光了。
林若阳说清了所有的误会,她应该欣喜若狂,而她却好象一个胆怯的孩子,对于突然而至的幸福,迟疑着不敢接受。
“悲儿!”看她独坐在船头的身影单薄又落莫,林若阳温柔地又唤道。
“哦,我就来。”她站起身,走进船舱。落日射在林若阳的脸上,他的脸红得有点异常。
“你是不是着凉了?”她伸出手,轻覆在他额头,烫得厉害。她不由得吃了一惊,“我给你倒水。”
“没关系,船马上要就靠岸了。”林若阳下意识的伸臂将慕容雪拥入怀中,感觉到她微凉柔软的娇躯,体内的热度一下得到融解,感觉特别的舒服,他不由将她搂得更紧。
以前抱着悲儿时,他怎么会傻到以为这么娇美的身子会是一个男人呢?
紧拥着慕容雪柔软香馥的身躯,林若阳满足的轻叹。
他的体温高得惊人,小脸忧成一团,她顾不得心头的别扭,任他抱着,两人挤在一张椅中。
慕容雪几缕发丝随着湖风轻拂着林若阳的面颊。他低头,靠着慕容雪白皙的颈项,轻嗅发丝的清香,修长的手指握着她柔荑,轻抚着。
慕容雪整个人被林若阳圈在怀中,柔嫩的肌肤感觉到林若阳身体超然的热力,面颊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急促的心跳。
“悲儿,不要再离开我,好吗?”语气中含着浓浓的柔情和不舍,使得慕容雪无措的心多了几份不舍,努力深埋的情意奔涌而出。她曾经想为他留在苏州,想和他牵手到老,可好事一再多磨,磨到她对未来已经失去了信心。她仰首望着他俊雅的容颜,他温和的眼眸中,是浓浓的柔情,她将脸埋在手心中,泪湿掌心。
“那个宗少爷是你的朋友吗?”他滚烫的手掌为她拭着泪,记起了还有一事不明,虽然焦桐的态度让他知道那不是个担忧,但悲儿对他的熟稔,让他的心微微酸涩。
“呃?”眼泪挂在眼睫上,被他突然飞来的问题一愣。
“宗大哥是宗叔和叶姨的儿子,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叶姨原来是侍候母后的丫环,宗叔是白府的花匠。”她低声回答。
哦,原来是象亲人一般的大哥,林若阳释然了,吻去她眼中最后一滴泪,“悲儿不要再哭了,码头离彩园近,跟我回彩园吧!”他再不给她乱想的机会。
“不方便的,外公也会担心。”她不容允自己心太软,过快的把全幅身心倚向他。
“方便的。”他都是皇上御封的驸马了,带未来的妻子回府,是天经地义的,“去见见宛月和她的哥哥,还有见见我爹娘。我也离开彩园很久了。”他把通红的脸颊贴住她冰凉的小手。
“你。。。。。。。去哪了?”
“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高深莫测的说,暂时还不能把洛阳的事说出,他要等到她对他彻底敞开心怀的那一天再说。她现在象个张望的孩子,犹豫地看着他,不知他的怀抱安不安全。
“哦!”心儿小小地抽痛了一下,他又在对她隐瞒什么?
“让焦桔去白府知会一声,以后,你就住到彩园。”
“你为什么会和焦桐在一起?”小脸猛然抬起,吓了他一跳。
“在路上遇到的,他正好来苏州找你。”
“真是巧哦!”她以为他们是从洛阳一起过来的,心头升起的一团火光又熄灭了。
“巧的事都带有许多必然,象我和悲儿的相遇,我若是从前对别的女子有一点心动,悲儿一定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悲儿要是没有救我爹爹,我们也不会认识。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悲儿,我初见你时,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误以为你是哑巴,直叹可怜的孩子。”
慕容雪俏容一红,也想起了初见之时的事,“我。。。。。。可能知道你以后会欺负我,所以不愿理你。”她娇嗔地说。
“怎么舍得欺负悲儿呀,疼都嫌不够。”他温柔地笑着,为她对他娇嗔,心动不已。
悲儿就象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被惊吓得收起了所有的花瓣,他一定要让她再次为他绽放出绝丽的芳华。
码头上,焦桐和焦桔眺望着湖面,看哪一艘船是载着公主和驸马的。驸马?焦桔眨巴眨巴眼,“哥,林少爷真的成了驸马吗?”她还不太能从哥哥刚才的述说中醒悟过来。
一个几年不读书的书生跑去京城赶考,居然还中了驸马,在他们家住了几十日,没出过书房门,她怎么就没想到去书房转转呢?
“千真万确,现在我是他的贴身侍卫。过不久,李公公可能就要来苏州了,与林府商谈公主大婚的事。”
“那我可不可以陪公主留在苏州?”焦桔眼中一亮,打起了如意算盘,她真的好喜欢江南山水。
焦桐诡异地一笑,“不知哦!”留下的何止是她,他一样也要留下的。
焦桔嘟起嘴,白了他一眼,冷峻的哥哥现在也有点变坏了,什么都瞒她。
“啊,公主回来了!”画舫在暮色降临之前,徐徐靠近了码头。
林若阳真的病倒了,一进彩园,连和父母寒喧都没有力气,头痛脚软,被焦桐架着去了卧房。
焦桔诊了下脉,确定只是受寒,众人才松了口气,目光齐唰唰转向陪同进来的慕容雪。
林若阳进门的时候,手一直抓着她的手,他们可都看到了。
慕容雪难堪地低下头,还是不忍让他失望,她随他来到了彩园。她好想回白府,偏偏焦桔一个半拉子大夫忙得正带劲,焦桐又好象易主了,不离林若阳左右。
宛月最鬼灵精,她俏皮地一笑,上前握住慕容雪的手,“现在。。。。。。我也可以喊你姐姐,是不是?”
慕容雪淡淡一笑,她这一身男装下裹着女儿身,现在已不是秘密了。她看到了宛月的那个哥哥,一个象冰山般的冷然男子,和林若阳是两种极端,宛月倚在他怀中,奇异地融洽。
林哥哥和哥哥真的是两个人!惶恐不安的心稍稍安宁了点。
“姐姐!”宛月很熟络地挽着她的手臂,“大娘总说林哥哥心里有一个人,原来是姐姐呀!姐姐,你心里有没有林哥哥呢?”
在座的林老爷和夫人都竖起了耳朵,刚刚那个笑得脆脆的侍卫悄悄告诉他们,这位俏王子是位公主啊,而且暗示马上成为他家的媳妇,他们突地就象踩在云端中,有不真实感。
公主怎么会爱上若阳呢?
慕容雪的俏容堪如西天的晚霞,羞怯地把头转向别处,不敢面对宛月好奇的目光。
“公主,林少爷请你进去?”焦桐的出现,及时帮她解了围。
“我。。。。。。进去了。”她羞涩地对众人施了个礼,由焦桐领着走向林若阳的卧房。
“姐姐一定喜欢林哥哥。”宛月自信满满地说,这个姐姐一直清清冷冷的,可是提到林哥哥,她的脸就会红,就象自己当初对着哥哥时一样。
“人小鬼大,不要乱说!”冷面男子揽住她,走向建筑好的新房。要成亲的人是很忙的。
厅里唯留下林老爷和夫人面面相觑。“老爷,我们林家真的有那么大的福气吗?”夫人颤声问。
“福气还不止一点,你们家还会多几个侍卫呢!”焦桔捧着水盆出来,笑得美美的。“林老爷,你早点帮我安排房间哦,我要对准山坡,可以看到太湖的那一间。”她的要求可不高。
“呵,那个好办。焦侍卫,公主真的心仪若阳吗?”
“心仪是从去年冬天就要开始了,你们家若阳那时天天提着食盒给谁啊,就是公主呀!驸马很会打动公主芳心的。办完了林小姐的婚事,你要准备一场大婚了,哇,迎娶公主啊,那可是朝中盛事,这彩园车水马龙,宾客如云,忙翻天了。”
林老爷不禁脸露忧色,“皇家不比寻常,有些礼节我们都不懂呀!”
“别担心,皇后娘娘侍候的李公公不久就会过来了,那可是个大能人,你听他就行了。”焦桔说。
“嗯嗯,那就好!”老夫妻对视一眼,觉得好有压力。
厅中为婚事谈得甚欢,卧房的两人却静悄悄的。林若阳疲累的身子躺在**,身上盖了被,又刚服了药,热度有点退却,神智恢复了点清明,身子也不那么沉重了。
焦桐掩上了房门,所有的家人都退离了卧房。
她第一次呆在男子寝室中,却不感到窘迫,可能因为这是林大哥的吧!
两个人的手静静相握着,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他仰头长舒了一口气,俊眸微合,似乎沉侵于属于两人的世界。
“悲儿,看到宛月的哥哥了吗?”许久,他才问,嗓子因为热度有点沙哑。
美眸莹然,清丽的眸子眨了眨,“嗯!”
“是不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子?”
不及你,她在心中悄然说道,这世上除了父皇和天儿,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林大哥在她心中的位置。她的心因为这样的夜晚、他温柔的目光,已经一点点在融化了。
“身子还难过吗?”她轻拭去他额角的虚汗,柔声问道。
林若阳虚弱地一笑,“我还没志气,有你在身边,我感觉不到难受。”
她嫣然一笑,“我还是一贴药呀!”
“你就是我心中的灵药,能医治我的孤单和寂寞,能让我快乐和欢笑。悲儿,你还怨我吗?”
她怔然地看着他,“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只是有点遗憾。”
“现在还遗憾?”
“不遗憾。”
他撑着坐起身,把她拉到身边,抱紧她,“悲儿,你在忧虑什么呢?”
“你对我的爱可以维持多久?”她喃喃地问。
“一辈子,直到我闭上眼睛。”他郑重掷下承诺。“悲儿对我呢?”
她倚在他肩头,心头不再天人作战,“我不知道,但你给我多少,我就回报你多少吧!”
“悲儿!”林若阳轻抚她的发丝,“足够了,你给我的真的太多了!当初相遇时,我心底就有个不敢想的想法?”
“什么想法?”慕容雪仰起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彩。
“今生若能娶到象悲儿这样的女子,人生真的无憾了。没想到,今日到成了真。悲儿,嫁给我!”
明亮的双眸在他俊容上转了两转,害羞地把脸搁在他肩中,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酡红。“我是个高枝。”
“我说过,只要是悲儿,再高的枝我都要攀。”他不让她逃避。扳过她的脸。
“这。。。。。。不用那么急,我们这样不好吗?”她低头支吾,声音越来越轻。
“当然不好,想见一面还得通过侍卫禀报。我想拥有你,朝朝与暮暮,不要一时一刻的分离。象现在过一会,你又要说回白府,我心中惊恐不安,也没有理由留你太久。悲儿,你明白我失去你后又复得的心吗?如果你成了我妻,那现在就可以把你拥在我怀中,我就可以欣然入梦,而不是撑着,象这样抓住你,怕你会不见。”
她不知道他会这般患得患失,何德何能,让一个有条不紊的人如此失控,“林大哥。。。。。。。”她叹息着呢喃,“我要是不见了,你会如何?”
“我不会死掉,但。。。。。。。就会成为一个失心的人。一具行尸走肉。”林若阳将她的手捏成拳,再包在自己的大手中。“悲儿,你不想把你的朝朝暮暮给我吗?”
“林大哥,不要撑着了,好好地休息吧,我今夜不会离开你的。”他的爱语温柔了她的心,她抬起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老天!”体温又突突地上升,他气喘吁吁地吻着她,温煦澎湃的柔情,如太湖的潮水,一波波掀起淘天的情浪。“悲儿,这是应诺对吧!”
“也许。。。。。。。”慕容雪闭上眼,轻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