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洛阳西山的积雪正在融化。胡同里许多人家的桃树枝桠正怯生生开出粉红色的小花。西门外,花簇零零落落出现在湿湿的春泥地上,树根却留着奄奄的残雪。马车夫们已脱下皮袄,偶尔还在车上载一枝枝桃花,由山里带回春的讯息。
柳少枫坐的马车窗帘门帘拉得严实,外面人是看不见里面一点点的。马车正在进城,侍卫们和城楼的士兵点头问候着。
“少枫,”慕容昊一把抱起柳少枫坐入他的怀中,双臂圈住,轻轻在她耳边说,“还有一刻就要进皇宫了,今夜,不要回翰林府,留在东宫好吗?”
柳少枫没有动,脸颊熨贴着他的心口,任他搂住。从闽南到洛阳,他们走了差不多八个月。难得从南到北,如此长距离的穿越,慕容昊就顺便巡视,也想借机和柳少枫好好度过不被外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只是可惜,他们一直期待的小王子没有来到,慕容昊知道柳少枫这两天身子不方便,脸色有点黄。说起来好笑,一成亲,夫妻间什么私密的话都要分享,他现在也知道女子原来比男子多了许多许多的麻烦。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家人们,而且还有个挂名的妻子在府中呢!”柳少枫冷静地说。
“我都想掐死那个拓跋小白。对了,少枫,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女子,好象赵将军也是知道的。”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他回答得含糊其辞。
“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昊眷恋地吻吻他的柔唇,明明都一起八个月了,为何还象初次相识那般怦然心动。
“就是不知道的人还都不知道的,知道的人都知道。我是安全的,昊!”柳少枫仰起头,任他吻得尽情。
“嗯,那就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不,十天,我来帮你解决所有的麻烦,然后我们再补办下婚礼。”
“呵!”柳少枫笑得柔美,却有点凄婉。
“太子回宫了!”,“太子回宫了”,“太子回宫了!”
宫门到太极殿,太监们层层叠叠地叫喊着,整个皇宫忽然溢满了欢喜。
从太子被流放到闽南,已经整整一年了。
“真的是太子回来了吗?”龙榻上,慕容裕控制不住语气,惊喜的问。
禀报的太监抬手与头,“是的,皇上,太子现在殿门外,与柳大人一同等着皇上晋见。”
“快,快,宣!”慕容裕急忙举手。
阶下文武百官不禁交头结耳,议论纷纷,有人喜来有人忧。傅冲脸无人色,木木地站着,敷衍地想表示下礼貌都做不到。
慕容裕瞟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而这一笑,差点没把傅冲惊得跌坐在地。
慕容昊气宇轩昂,大步流星走进殿中,柳少枫保持一定的距离,也跨了进来。
“少枫!”白少楠两眼晶亮,悄然轻唤。
柳少枫朝兄长露出一缕甜美的微笑,能够再看到哥哥真好!眼角的余光瞄到尾列的陈炜,象枯萎的秋茄,一脸风霜后的惨状。
武官中的赵芸娘急得直跺脚,气他怎么还不看向她。明明他们骑马先行,却还落在官船后面到洛阳,真是害她又是担心又是牵挂。
“儿臣叩见父皇!”慕容昊撩开杏袍,大礼参见。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不胜唏嘘。
“太子,好久不见,有些黑瘦了。”
“父皇也显得沧桑一些。”
父子二人当着朝臣,竟然问候起来。但也同时让别人看到他们父子之情比金子还坚。
“这次让太子流放,是个误会,可是却让朕看清了某些人的面目,也明白太子对朕的一片忠心,回来就好,我们父子后宫再叙。来,太子,坐到朕的身边来。”慕容裕竟然让出了半边龙榻。
殿中一片哑然。傅冲的脸更是死灰一片。
“不,儿臣还是坐在侧座吧!”慕容昊无半点激动,淡然地坐向原来的储君之位。
“也好,也好,反正朕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柳大人!”慕容裕脸色一板,严峻地看向柳少枫。
“朕听说你这次智勇双全,不仅探得海匪的真实,还识破了太子被刺的真相。表现可圈可点,朕随后有赏,散朝后到御书房向朕详细禀报。”
“臣遵旨。”柳少枫走向队列。
“好了,现在太子回宫了,朕也可以把一些担子扔给他操心操心,朕上了年纪,真的大不如前,以后不管大事小事,先向太子禀报,然后再由太子转奏给朕。”
百官中,几人黯然低头。想不到太子流放一圈,竟然因祸得福,唉,算盘又打错了。
“朕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向众卿交待,明日,匈奴大王拓跋晖带领的娶亲礼队就要到达洛阳了。从即日起,朝中所有事暂且放下,准备昭公主的大婚。”慕容裕一点也不显老态,朗声说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臣高呼。
慕容昊也一喜,想不到一回到洛阳就碰到老友,而且小妹终于可以心愿以偿。昭大婚后,就该办他的大婚了。他激动万分,侧目看向柳少枫。少枫象有点心事,低着头,象个置身世外的外人。慕容昊宠溺地一笑,真是个不专心的臣子。
这一笑,不禁落入了慕容裕的眼中。
散朝后,柳少枫有点不安地跟在慕容裕身后,向御书房走去。慕容昊也在一边陪着。
“昊儿,昭儿马上要远嫁匈奴,你该去好好陪陪她和你母后。”慕容裕和声说道。
慕容昊一迟疑,点了点头,“好,那柳大人,明天见。”
“明天见,太子殿下。”柳少枫眼睫低闭,不看向慕容昊。
慕容昊不舍地用目光抚慰了他一眼,恋恋不舍向中宫走去。
魏公公掩上御书房的门,也把三月的春意挡在门外。柳少枫冷得不觉一颤。
“柳翰林!”慕容裕好整以暇地坐在书案后,一双深沉的眼眸并不因岁月的递增而减少丝毫精明厉害,“你这次差事办得不错,给朕把太子好好地带回洛阳,朕很满意。这样,功过相抵,朕特准你恢复女子身份,离开洛阳吧!”
这么快?柳少枫惊愕地抬起眼。
“不是此刻,是在昭公主大婚后,匈奴大王来洛阳,朕不想他看到他的驸马突然不见。等娶亲礼队一离开,你也就离开吧。你把手中的事务交待一下,然后写个因病归养的折子送给朕批,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去哪。”
柳少枫搓了搓冰冷的小手,神情漠然,“皇上,微臣可以带几个人走吗?”
“可以,你的家人和亲人都可以,但不要惊动你不应该惊动的人。朕有生之年,不想在洛阳再见到你。”慕容裕蹙着双眉。
“微臣多谢皇上的宽容。”
“柳翰林,你恨朕吗?”他刚刚看出昊儿对这位俏翰林异常热切的表情,还好翰林很有分寸。
“不,”柳少枫扬起头,“微臣能体谅皇上的苦心。可以和太子相配的女子不是出自重臣之家,也应是名门望族。”而不是他这位来历不清的私生女、又女扮男装在朝庭上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的人。
“翰林聪颖过人,日后归宿也不会差的。大婚期间,太子会很忙碌,你不可和太子太过接近。”
“微臣多谢皇上吉言。微臣离府多日,可以回府看看吗?”
“翰林,今晨,朕的御林军在十里亭外的山谷中歼灭了一批潜伏的杀手,这个消息,你的公主可能不是太高兴,好好宽慰吧!”慕容裕漫不经心地说起。
“好的,皇上!”
翩然拉开房门,微闭下眼,打量着春意加盎然的御花园,属于柳翰林的风光岁月可以画上句号了吧!
不难过,很久以前,他就做好了准备。现在可以轻装离开,是最好的结局了。
翰林府听说柳少枫回到京城,也早早派了马车在宫门外等着。一看到柳少枫出了宫门,宗田激动地跑上前,“大人,你可回来啦!”
“宗管家,你好象发福了。”柳少枫也好欢喜,轻笑着说,“柳叶她好吗?怎么是你来驾车?”
“呵,柳叶现在专心在府中带孩子,对了,宝宝会笑了。大人离府这么久,今天来接大人的机会,我可舍不得让给别人。”宗田憨厚地挠挠头。
柳少枫忙跨进车中,拉开门帘,好方便和宗田讲话。“府中都好吗?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好,只是公主的那位管家非常蛮横,我和他干过几次仗,哼,翰林府是大人的,他凶什么,现在公主带来的那一大帮子人很少呆在府中,公主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过,今天在,可能也在等大人吧!”
柳少枫含笑无语。
“大人,你知道吗?丞相府中出了大事,宝儿小姐被人掳走了,快一年,搜遍全城,不,是全国,都没有一点消息。丞相府象炸开了锅,几位夫人天天象嚎丧似的,丞相也是愁眉不展。最可怜的是那位和大人同科高中的陈炜大人,都准备好了和宝儿小姐成亲,这下,亲没娶成,还落了丞相的指责,说他保护小姐不当。前几天,他逛杏红楼,被巡夜的官员当场捉住,还在他身上搜出一条帕子,上面绣着匈奴的文字,这下,他还有叛国的嫌疑,幸好现在和匈奴国非常友好,不然就麻烦大了。”
宗田喋喋不休地把几个月来的稍有点份量的事都细细地和柳少枫说了一遍。柳少枫一直微微笑着,眼神幽幽地落在经过的路景中。
也许,过不久,洛阳城就该谈论另一桩事了吧!
“大人,大人!”车还没停稳,柳少枫就看到一个丰韵的身影带着哭腔扑了上来,害他差点跌倒。
“哦,哦,大人,你真的回来了吗?你长这么大,可没离开柳叶这么久,让柳叶好好看看,天,好瘦,好瘦!”柳叶夸张地一撅嘴,直是叹息。
“没有吧!”柳少枫抓住她的手,抬头看着整洁雅致的府第,不禁动容。再有几日,就该说再见了。
“大人,小楼我给你收拾好了,洗澡水也早在锅中温着,你是用膳后洗还是洗了再用膳?”柳叶不顾忌地把柳少枫抱个满怀,拉扯着走进府中。所有的家人都出来了,亲切地对柳少枫打着招呼。
拓跋小白也出来了,冷着张脸站在一棵花树下,纷落的花瓣洒在她的衣肩上,有种悲壮的肃穆。
“公主!”柳少枫让柳叶和家人们先退下,温柔地笑着走向拓跋小白,“为夫回来了。”
这话听在拓跋小白的眼中象是讽刺,美眸射出一丝寒意,突地转过身,向房中走去。
柳少枫很包容地一笑,摇摇头跟在身后。
“都出去,出去!”拓跋小白挥手对房中侍候的丫头说,脸板着坐着绣榻上,一双眼瞪着柳少枫。
柳少枫自已拉了凳子坐到案几边,“公主,你这样是不是在怪罪为夫当初不辞而别?”
“柳少枫,你少为夫为夫的,恶心死了。本公主问你,这一年来,你和慕容昊朝夕相处,有没有勾引于他?”
这是什么问题?“公主,你是以什么立场问?”柳少枫笑得俏俏的,却也很失落。
“你别管那么多,是有还是没有?”拓跋小白涨红了脸,一失往常的光鲜形象。
“公主,你不能因为事情失利而把气撒在我身上,这是不仁义的!”
“哼,消息很灵通呀!”拓跋小白一阵冷笑,“是的,本公主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想埋伏在驿道边杀拓跋晖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栽祸大晋朝,没想到一宵之间让慕容裕端了个底。一直以为慕容昊是个强敌,慕容裕这只老狐狸也不赖。但这没什么,我身为匈奴公主,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只要回到匈奴,还可以东山再起。”
“公主,我很好奇,你到底想怎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暗杀拓跋晖。”
“本公主就是要慕容昊对我另眼相看,知道他失去我是多么一件痛心的事,我要他后悔。”拓跋小白咬牙切齿,看得柳少枫直是发愣。
“就这个理由,值得你如此冒险吗?”
“呵,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女子如花的容颜只有几载,而在这几载中,遇到令之倾慕的男子,他却对你视而不见,这是何等的恨和痛!他慕容昊有什么好,本公主区区小计,就让他流放,这次事情没有得逞,要是得逞,他的小命怕是不保了?”
“那你就开心了!”
“当然开心。我宁可看着他死,也不愿看到他左拥右抱别的女子。”拓跋小白恨恨地低吼着。
“这是挡不住的事实!”柳少枫站起身,目光幽远而又疏离。“他那么优秀,又是储君,日后自然妃嫔如云。”
“你恋上他了?”拓跋小白用力扳过他的身子。
“可能吗?你看我一身官袍,玩断袖?”
拓跋小白甩开他,似信非信,眼睛一细,“反正日后不管慕容昊娶进多少,我都会不遗余力杀个尽光。识相的,就不要嫁给他。”
“呵,你可真自信。”
“自信来自于我的愤懑,而愤懑是我的动力。”
柳少枫同意地点头,作为女子,拓跋小白确是有勇有谋,胆大心细,如果不那么残忍的话。“那我就祝公主你好运,一路顺风。”
“慢着!”拓跋小白拦住他,“我要你送我回匈奴!”
“我?”柳少枫笑了,“我没有皇上的旨意,作为朝庭命官,能随意离开洛阳吗?”
“那你把我送出洛阳就可以了。”
“我又不会骑马,让管家送你好了。”柳少枫装听不懂。
“柳少枫,你真的不帮我吗?”拓跋小白娇眼圆瞪。
“好象公主在朝中有许多朋友,他们权高位重,让他们送比我更好!告辞!”拓跋小白还敢嚷嚷,现在她不知自已已是四面楚歌,谁还敢和她扯上关系。他一个快要远走异乡的弱女子,现在夹着尾巴做人,不可生任何事。他帮她,谁帮她呀?
“你,你不要后悔!”拓跋小白在后面吼着。
柳少枫扬扬手,他做任何事都不后悔的。
这一夜,没有慕容昊的怀抱,纵使睡在熟悉的小楼上,柳少枫也是翻来覆去,无法安眠。八个月,他习惯了慕容昊的呼吸和体温。眼睛止不住瞟向衣柜,渴望慕容昊在下一刻能够出现。瞪到天明,一丝响动都没有。他疲累地合上眼,不能再这样不死心了。从现在起,他应该习惯身边没有慕容昊。
浩浩****的匈奴娶亲礼队敲锣打鼓地下塌到了洛阳驿馆,所有的官员都到驿馆处迎接匈奴大王拓跋晖。
拓跋晖身着簇新的匈奴锦袍,一派帝王威仪。众臣之中,他一眼就看到有着漂亮眼睛的柳少枫。
让同来的朝臣接待众位晋朝大臣,他阔步走向柳少枫,想起从前斗嘴嬉戏的岁月,温柔地笑了,“少枫,好久不见?”
故人相见,柳少枫落落大方地施礼,“大王,你看上去很不错。”
拓跋晖朗声大笑,他真的好喜欢柳少枫这种轻快带有点俏皮的语气,很亲近也不见外,“可是你象有点瘦了。”不过,显得更加飘逸动人。拓跋晖细细地打量着柳少枫,说是来娶亲,可是最最想见的人却是-柳少枫。
隔了一年多,他依然轻易地牵动着拓跋晖的心。
“呵,刚出完一趟公差回京。”
“哦,是这样。对了,昊今天没有来。”
“宫里现在忙得很,为了你的大婚。恭喜大王了,昭公主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
拓跋晖嘴角滑过一丝无奈。他曾有次向少枫坦露过心事,关于娶昭只是责任和为国家的利益,但少枫没有懂。“皇妹好吗?”
“公主不错吧!”柳少枫笑。
“都成亲一年多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孩子?”
柳少枫俏脸一红,“呵,聚少离多,再说,不急,不急!”
“记得我们有次对艳词吗?那时候少枫刚中状元,真怀念那个时刻,这次不知能不能再有机会,让我们三人坐下好好喝酒。”拓跋晖一脸怀念的温馨。
“记住那个时刻就好了,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一定很忙,在洛阳能呆几日?”
“只三日,这次来洛阳是先前承诺下的,这时西夏正对匈奴虎视耽耽,国不可一日无君呀!”
三日,那么他也就是在洛阳也只能呆三日吗?柳少枫脸色一变,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呢!
“大王,你现在的时光很宝贵,皇上还在宫中等你,你去忙吧,我们日后再聊。”
“少枫,这些日子,你可曾记得朕?朕可是常常想你。”拓跋晖失态地抓住柳少枫。
“呵,真是少枫的荣幸,你是记得没人和你耍嘴皮子吧!”柳少枫俏眸一闪,诙谐地说。
“少枫,明日小王去你府中看望公主,我们两个好好聊聊。”
“哦哦!”柳少枫心里有事,急着离开,有点心不正焉,没有听清,胡乱应着。
“再会,少枫!”拓跋晖怅然地看着柳少枫匆匆而去,少枫都已是人夫,怎么还象个少年,白白净净、清丽淡雅?
刚出驿馆门口,柳少枫官袍被人一扯,回头一看,是白少楠。
“急着去哪里?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说话,总找不到你的人影,今天总算遇到你了。”白少楠温暖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柳少枫,“和我回白府!”
“啊?”柳少枫吃了一惊。
“脱离了干系,真的就可以抹去从前了吗?娘亲她是妇人见识,你不要和她计较。我还是你的兄长,还有爹爹,知道吗,他只要听到我一提你的名字,虽然装得不在意,可耳朵一直竖着听呢!”
“哥哥,”柳少枫乖巧地把手放在白少楠的掌心,“我不是不想去白府,而是怕去了爹和白夫人会更生气。我现在还是官袍在身。”
“你呀,真是倔强的性子。爹和娘现在也明白你是真的出众,官做得这么大这么好,也这么太平,他们不再那么惊惧了。”白少枫深情地托起柳少枫的下巴,“你在白府十六年,一点也不念旧情吗?”
“哥哥!”柳少枫一扁嘴,眼眶就红了,他怎么可能完全忘却白府呢?在白府,他度过了十六年,他从没想过他不是白家的孩子,白府不是他的家。“其实只有你一直记得我吧!”哥哥知他在意爹爹多些,故意说些话安慰他。
“生身父母给了我们血肉,但真正给我们温情的却是养父母。少枫,你如现在放不下心结,那过一阵,挑个日子回白府见见二老,可好?”白少楠最疼柳少枫的,看他为难的样,就立刻不再催促。
柳少枫轻轻颔首,任哥哥拉着手,沿着街道漫走,“哥,我马上要辞官了。”他忽然轻声说。
“真的!”白少楠大喜,“皇上特批了?”
“我明日就把折子呈上去,以后,爹和白夫人真的不要担忧了。”
“那住到白府来。冰儿,你知道爹当初的用意吗,就是。。。。。。。。”白少楠痴痴地看着柳少枫,有点窘,“你懂的吧,冰儿。”
“哥,我们是兄妹呢!”柳少枫温婉地说,“你不觉得赵将军是个好女子吗?”白少楠和赵芸娘都是两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他不自禁地想把二人凑到一起。
“我才不要娶那个男人婆。”白少楠一口拒绝,“这世上没有人和冰儿相比的,我们有亲情,也有共同的家人,如果能。。。。。。。。那是再好不过的。”
如果这话放到他未出姑苏时,他一定会不加思虑地点头,那时,他的心中,只有兄长,可现在,晚了。“哥哥,我一直只把你当兄长的,没有想过别的。赵将军秀外慧中,巾帼不让须眉,哥哥,你思量下!”
“冰儿,你干吗一直把我往别人那里推?”白少楠压低了声音,“辞官后,难道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从闽南到洛阳,一路见过无数美景,我发觉我很喜欢过这种漂泊不定的日子。”柳少枫说起这些,双眸不由晶亮,看痴了白少楠。
“可是总有累的时候,是吧?那么你回洛阳,为兄等你!”白少楠宠溺地说。
“哥哥,不要讲傻话。我建议你还是考虑考虑赵将军。”他侧首,俏皮地笑着。
“真是的!”白少楠被他的固执气笑了,“你以为喜欢一个人象买东西,这个不中,那我们就换另一个。”
柳少枫止住了笑意,在哥哥面前,他从来不遮掩的,“哥哥,我不记仇,但是白夫人和爹爹的话就象刻在我心头一样,想怎么忘也忘不了。如果我回到白府,就会把哥哥夹在中间,那样,你会很为难的。哥哥对冰儿的心意,冰儿心领了,但只能是兄妹的缘份。”
白少枫不得不承认,柳少枫讲得很对。现在没有柳少枫,娘就差点让他崩溃,如果把少枫硬带回白府,少枫也不快乐。他苦笑地仰望着蓝天,“难道就要这样抱憾终生吗?”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哥哥,不要难过,至少我们还是兄妹呀!”
“冰儿,父母不能选择,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对你。。。。。。。”白少楠痛苦地一把拉过柳少枫,揽进怀中,“如果我请求你为我留下,你会同意吗?”
柳少枫轻轻摇头。
“那。。。。。。。”
“你们两个当街在干什么?”一声马嘶,两人愕然地抬头,看到慕容昊和一群侍卫骑着马停在路中央。
“见过太子!”两人慌忙行礼。
慕容昊一张脸拉得老长,冷泞的目光直盯着柳少枫。他的娘子居然和别的男人在街上搂搂抱抱,是男人,这口气都不能咽,可是那个男人是娘子的兄长,那怎么说,有点微怒,而不是怒火万丈。“有什么话不能驿馆中讲,跑到大街上来干吗?”
“我们正要离开,我不慎滑了一跤,白大人扶下。”柳少枫很冷静地说。
“柳卿,你多大,怎么还象个孩子?”慕容昊脸一沉,伸过手,“上来。”都一天一夜不见了,相思如野草,疯长成林。
“我要离开的!”柳少枫摇手,慕容昊一瞪眼,他只得乖乖地把手伸给慕容昊,由着他抱到马背,天,他没用的紧闭上眼,双手环抱住慕容昊。
侍卫们一阵友善的轻笑。
“白卿,慢走!”慕容昊冷漠地冲白少楠点下头,强硬地带走了柳少枫。
少枫是女子呀,怎么可以这样?白少楠半张着嘴,举手无力地叹了口气,这太子也太霸道了!
“想我没有?”马速缓慢,慕容昊凑近柳少枫的耳边轻问。
马身动呀动的,他有点想吐,哪里还能分神讲话,为怕再次晕倒,只得把头一个劲地往慕容昊怀中钻,熟悉的气息呀,害他有点想流泪。
“昭大婚,我根本无法分身出宫,母后心疼昭嫁得那么远,一直流泪,我要劝慰她。父皇又扔了一堆事过来,真让我忙得不能喘息。少枫,晚上来东宫陪我,我想你都快要疯了!”慕容昊讲得理直气壮,反正夫君要求娘子共寝,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这么俏生生的娘子,更是情不自禁。
柳少枫轻轻摇头,嘀咕一句,“我也忙。”
“那也比不上我的相思。你再说借口,我就让侍卫把你捆进东宫。”慕容昊假意恶恶地说,一边怜爱地为他塞好帽沿边跑出来的发丝。
“太子,我们这样不好的!”柳少枫不想自已沉沦于慕容昊的温柔,那样走的时候会更痛。
“这话要放在八个月讲前呀,娘子!都成亲这么久,你再对夫君说男女授受不亲,会不会太晚了?”慕容昊偷偷欠身咬了下他的耳朵。
柳少枫脸儿红成朝霞,无力轻叹。
“放心,我不胡来,只是抱着娘子同寝就行了。”慕容昊色色地加了句,“好不好?”
“好啦,好啦!”柳少枫咕哝着,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允许自已接受慕容昊的温柔。
“这才乖!”慕容昊心情大好,一拍马背,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