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你是柳,杨柳依依,这样一看,好象是一家子,哈,虽然这样说我有高攀之意,但也好象有那么一点缘份。”杨慕槐冲柳少枫露齿一笑,清澈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着犀智的光。
“大胆书生,敢对朝庭命官贫嘴?”芸娘冒然抬出柳少枫的官衔,就是不喜欢这个人轻狂的文人样,想杀杀他的锐气,而他却越说越得意了。
“大人,你这位女伴真是煞风景。如此美好的重阳夜,有月有花、有酒,还有,”他朝楼上的女子抛了个眼波,“佳人,干吗要说出那么多疏离的话,大家一起聚聚,分什么命官与百姓呢?大人一身儒衫,没穿官袍,不就是想与民同乐。”
“你。。。。。。”芸娘被他说得理屈,杏眼圆瞪。
柳少枫轻轻拍了下芸娘的手,眨了下眼,“这位杨公子如此盛情,我们就客随主便了吧!”
“那我就带你绕一圈。”听柳少枫一说,杨慕槐自发地改了称呼,显得彼此非常熟稔。
柳少枫和芸娘保持一定的距离,相随着。
“你有没觉得这人有点兼于拓跋晖王子与白少楠大人二者的综合,时而儒雅,时而张狂,带有点轻佻。”柳少枫忆起了从前与拓跋晖斗嘴的情形,还有兄长周到的呵护,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芸娘微微点点头,“听这样一说,到真有点象。少枫,想回洛阳啦!”
柳少枫摇头,回到洛阳,又要分离,没什么可想的。他拉着芸娘的手,紧跟了杨慕槐。
他们跟他走遍了各个房间。诗社也不全是浪得虚名,有几个房间也是挂满了字画。杨慕槐指点他们看了几幅当代的字画,包括他自已的。他的诗豪气十足,有吞云吐雾之态。他的画也不错,山水画格外出众。
才子的雅号,不是白担的。
三人来到一个小平台,又来到户外,伫立了好一会,看月光照在水面上。柳少枫想起了慕容昊,他们曾相依着在小楼的窗外看过这样的月光。然后,他们沿着花园的曲径散步。小径斜斜升上一个布满花树和果树的坡地。那边有石凳的蓝白相间供休憩小坐的磁鼓。微风飒飒吹着树梢,九月的闽南并不冷。
杨慕槐一会说点闽南的掌故,一会又诗兴大发,吟咏起诗来。
遇到柳少枫,他特别的兴奋。
柳少枫发现自已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赏过景、谈过诗词。不知道忙些什么,以至墨发间都有了几根银丝。心无杂念的读点书,恬静地生活,对一窗月、一江水,单纯点,也快乐点。何必去为不属于自已的情感和事物忧心呢?
淡然些吧!
“杨公子,今晚一游,好似把尘埃满腔的心清洗了一遍,有如呼吸到雨后清新的空气,很是舒畅,多谢了。”柳少枫真诚地说。
柳少枫的话叫杨慕槐一惊,“刚才在楼上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一个跑错地方的人。那么清灵的气质和干净的双眼,在灯下太与众不同。我突然怕这诗社污了你,就唐突地过来。”他声音发抖地说,“没想到你真的是不同,少年英才,就已身居高位。但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少枫回过头看看芸娘,她双眉微蹙,很讨厌眼前这个人露骨的话。
“有点小事到闽南办理。没想到闽南的秋天这么暖,我真喜欢。”柳少枫轻轻一笑,就算回答。
“那你会在这里呆很久吗?”杨慕槐期待地问,“与你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不想象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轻易地就擦肩而过。”
诗人都有点浪漫,也很不拘小节。杨慕槐这样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到是芸娘的眉头不知打了多少回结了。
听惯了别人的奉承,柳少枫早就无动于衷,但这位杨诗人的话象出自内心,他身上又有拓跋晖与哥哥的影子,柳少枫稍稍有点感动,“我现住在落霞山庄,还会呆个几日。”
“落霞山庄!”杨慕槐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突然一黯。“你在里面有见到一位叫做茉莉的小姐吗?”
柳少枫与芸娘对望一眼。知府大人刺杀太子一事,慕容昊让大家都不要声张,福州城中没几个人知晓。
“我刚住进去不久,还不太熟悉山庄的情形。”柳少枫平静地说。
杨慕槐表情和态度有点腼腆,“那么,可不可以麻烦你打听下,如果遇到茉莉小姐,就说我非常挂念她。”
“当然可以。”柳少枫淡然一笑,“我突然有点好奇了,落霞山庄离此不远,杨公子为何不亲自去呢?”
“大人不知,茉莉是知府老爷的千金小姐,虽然我有点小名气,但知府大人并不欣赏于我。自从有次与茉莉小姐邂逅佛寺之中,我就倾倒在小姐的裙下。请人暗中托书,几次鱼雁往来,终博得小姐芳心。可就在这时,不知是知府发觉了,还是别的,他突然把小姐送进了落霞山庄,还让重兵把守,我就再也没有小姐的任何消息了。”
柳少枫同情地看着他。他的那位茉莉现在正把牢底坐穿呢,就是不坐牢,佳人的心也已变。他还在外面痴等着,唉,这情到底为何物,教世人痴来又是颠。
芸娘也沉默了。
气氛有点冷清,杨慕槐察觉到,忙恍然一笑,“真是的,我怎么说起这件事呢!大人要是不累,我陪你游会船吧!”
“不,明早我还要有事!如果我还在闽南,有空再到诗社里与杨公子见面吧!”
“真的吗?那我会天天在诗社恭候你。”杨慕槐不掩饰心中的喜悦。“我可不可以送大人回山庄,我不进去的,就送到庄门外。呵,不想和大人太快分离,也想在离茉莉近的地方站一站。”
柳少枫能拒绝吗?
“多谢杨公子。”
诗社与山庄不甚远,坐了会马车,在最后一个山坡前,柳少枫建议下来走走。山林中静静的,只有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柳少枫侧脸看看杨慕槐,他一反刚才的侃侃而谈,显得非常少言,只是不时提醒柳少枫注意路边的树枝,显然他对这条路很熟。
“杨公子,假如茉莉小姐屈于父命,嫁给别人,你会如何?”柳少枫清和地装作闲谈般,问。
杨慕槐身子轻颤了一下,难为情地一笑,“这个问题我早就问过自已,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怎么说,在茉莉未嫁之前,我就不能放弃希望。呵,我是个诗人,风流成性,很少为一个女子而专情。我总在想对茉莉,真的是那种想一辈子相守到老的爱吗?我没有答案的,可能因为是高高在上的果实,摘不到反而觉着珍贵。呵,现在有一点确定的是,我很想她,也非常在意她,太远的,就不管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可真够坦白。”柳少枫淡讽地一笑,同时也欣赏他的真诚。这样的杨慕槐,为性情左右,是好也是坏。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那他有可能终其一生都会被茉莉的情爱所困。
高大的庄门矗立在月夜里,有只飞鸟被谁惊了好眠,惊叫着扑着翅膀飞了出来。
“我们到了,杨公子,你请回吧!后会有期。”柳少枫站在庄门外,赵芸娘已经走向守门的侍卫。
“你真的会来诗社吗?”
“嗯,有空我一定会去,还有,如果有别的消息,我会一并带上的。”
“那可否带点你的作品来,我想拜读。”
“这个,这个,”柳少枫讶然,这两年,他全顾着应付这应付那的,一行诗都没写过,“呵,如果我有,会带的。”
“那杨某恭候了。”
杨慕槐站在路边,抬头看了眼郁郁葱葱的山庄,黯然转过身,没入夜色之中。
“少枫,天地怎么那样小呢?”回厢房的路上,芸娘小声地对柳少枫说。
“可不是!呵,意外不少啊,现在没有意外我都还不习惯呢!”柳少枫自嘲一笑。
话音刚落,树边站立很久的一个人长臂一伸,突地把柳少枫嵌进了怀中。“啊!”柳少枫本能地叫了一声,芸娘的长剑倏地就朝黑影刺了过来。但最后,剑在半路急促地收回,芸娘愕然低头抱拳,“太子,对不起。”
“滚回你的厢房去,没有小王的命令,不准出门。”慕容昊咬牙切齿,死死地掐住柳少枫的腰,就往山上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柳少枫两只手慌乱地驳打着。
“太子,柳大人忙了一天,已很累,可否让下官把他送回去休息?”芸娘含蓄地说,悄然上前。
“赵芸娘,一个赵勇军口不择言,陷小王与不义之中。你也想重蹈覆辙吗?”慕容昊怒吼着,毫不在意声音在夜色中的山林中回响。
芸娘呆立在原地。
“小王有些事问柳大人,你不要乱插手,乱施你的关心。放心,小王现在还不会杀他。”
“太子,请放手,下官跟你上去便是。你不要对赵将军乱责。”柳少枫冷声说道,不想芸娘担心。
“呵,你们两个到真的情深意重,不避嫌疑哦!”慕容昊冷笑,并没有放手,半夹关抱着柳少枫,上了山坡。
柳少枫不放心地回过头,月光下,芸娘痛苦地转身而去。
一进别院的厢房,慕容昊脚一抬,把门踢上,粗鲁地把柳少枫往地上一丢,两眼一细,气急败坏地指着山下的方向,“那个,那个书生是你新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