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咫尺愁风雨,匡卢不可登 中(1 / 1)

萧钧重新宽好衣,替梅清音拉开被,用唇语说道:“你再睡会儿,我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梅清音用被遮好自已,只留了脸在外面,含笑地点点头,还俏皮地吐了下舌尖,害得他又定了好一会神,才走了出来。

燕宇已把惊异收好塞进肚中,脸上丝毫也看不出刚才的神情。“皇上,”他行了下君臣之礼,等皇上坐到书案后,上前低声说:“罗干跑了!”

萧钧到没多大意外,只微微冷笑,“他当然要跑了,不然怎堵得住消息传到萧玮的耳中?要是让萧玮知道他有外心,死的人只怕不是他一人,他一家的老老小小也不会例外。”

燕宇没有明白,皱着浓眉不解地看着皇上,萧钧招手让他坐在一边,“那罗干是奉萧玮之命来此与宗归田接应,坐等佳音的。但他却陡生了重找靠山的想法,你想呀,要是宗归田得逞,那么军中势必大乱,蒙古军趁机袭击,还不是百战百胜,他不就成了蒙古的功臣,这现成的收益总比萧玮那何年某月的复国之计的收益更吸引人吧。而这事萧玮又无法怪罪于他,战场上的事谁说得清呢?千算万算,他不曾想到他是个南方人,对北疆的寒冷不能适应,那天他必是来找宗归田的,没想到遇到我们在山上抓捕宗归田,他一时无法逃脱,才被我们抓住,不然,以他的武艺,几个士兵不在他话下。如今,你看他一回到室内,体力恢复,就逃了吧!”

“臣总算明白了,我还以为二王子与蒙古军有勾结呢?”燕宇了然地点点头,“皇上真是知之甚深,不象微臣蠢笨,万事只看其表。”

“呵,朕知道的确不少,只是有时碍着兄弟情份,不愿伤害太多。逃吧,成不了气候的东西,又能扑腾几下。”萧钧幽幽地说着,脸上略显疲惫。

“哦,燕将军,你把手上的军务和士兵手册整理一下,过几天,我让人来接管。你随朕一同回京吧,好久没有回京了吗?燕妃一定也很牵挂你。”萧钧此时才另想起眼前的这个人说起来还是他的国舅呢!

“娘娘她好吗?”燕宇低下头,不流露出眼中的思念之情。

“嗯!”萧钧停了会,自从遇刺后,他好象就没去过燕妃宫中,也不知她怎样,但有那么多的太监和宫女侍候着,应不会有什么不好。“还可以吧!回京后,你可以去宫中看看她。”一嫁深宫便如坠入深海,享受普通的亲情都象是种奢侈,燕宇听皇上这样一说,欣喜地拱手道谢,“多谢皇上的厚爱!”

“不必了,朕一宿没睡,现军中也无大事,朕要进去补会眠,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臣告退!”燕宇脑中又闪现出那个被被子遮住的人儿,脸不禁窘红,忙退了出来,一边侍候的刘公公也跟着走了出来,还顺手把帐门拉实。

燕宇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喊住刘公公,“刘公公,请问你今日可曾看到梅大人?”

刘公公久经风雨,脸上仍是平常亲和仁慈的笑意,“梅大人想必没有起床吧!自前夜惊吓过后,一直在他帐中晕睡,皇上关照过不要打扰他,等他睡到自已起来为止。”

“哦!”燕宇笑笑,挥挥手,走了。

“空有一身武艺,怎么就不知动个脑呢?梅大人,梅大人,那是皇上的梅大人,没看到皇上都因此吃了好几回醋喽!”刘公公嘴中嘟唠着,摇摇头,让侍卫找把椅子,他要好好守住营门,以防哪个愣头青再撞进去,那样皇上的脸色冰会更深得冻死人。想到这,他不禁轻打了个寒颤。

大军要回京了,士兵们忙着拨营、整理军资,个个都喜笑颜开,对酷寒的天气一点也不介意。

燕宇怅然地登上后山的小山坡,看着山下忙碌的情景,幽幽地叹了口气,在任何地方呆久了,留恋之情就自然而然。有时他都会觉得凉州是故乡,而京中的家却象个客栈般。他知道月光下的大漠有多么的美,知道春天的草原是如何的壮丽,知道凉州人奇异的习俗,知道那些没有树木装点的高山怎样的险峻。。。。。。。而他此时却一点也想不出京城的四季有何区别,似乎就是商铺林立、车水马龙。

“舍不得离开,是吗?”一声温婉的笑声在身边响起,燕宇转过头,不知何时,梅清音斜倚在身后的一棵树上。

“嗯,有点!”燕宇俊武的面容**开一层意外,“梅大人,今日怎么独自出来了?”

“我难得出远门,这次是我平生第一次,兴奋激动之情,无喻言表。现在要回京了,我想再多看看这塞北的风光,日后细细品味。”梅清音抬首看着远方,喃喃地说:“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这番壮观的情境,只有亲眼看到,才知诗中的韵意。我也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燕宇被他神往的秀眸不禁迷住了,脱口而出,“日后,你如想来我再陪你过来。”

“哪有那么容易?”梅清音自嘲地一笑,“我不贪心的,这次就足够了。”

“这哪里是贪心不贪心的事,你闲暇时,看看高山大川,是性情的回归,那是永远不会够的。”

“唉,燕将军,我一直渴望能象你这样,做个盖世英雄,到处行侠仗义,走遍大江南北,快哉人生!”

“我还羡慕梅大人俊外慧中,博古通今呢!”

“啊,那我们就彼此彼此吧!”梅清音嫣然一笑,惹得燕宇眼中的神彩又深了几许。

“梅大人,回京后,我能否到你府中坐坐,我们做个无所不谈的朋友?”燕宇提议道。

“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我现还住在旅舍中,还没个府第!”梅清音一点惭愧地说,唉,又要开始编谎话了。

“哦,要不你住在我家吧!我家中现在就我爹娘在,府中房屋俱多,你住进来,我们刚好可以夜夜把酒相谈。”

“呵,”梅清音脸上惭色更重,忙说道:“那是长公主的府第,我怎能如此随便?”

“那你也知我是燕妃娘娘的弟弟了?”燕宇苦笑地看着他。

梅清音轻轻点头。

“你会不会觉得奇怪?我娘亲是皇上的长姐,我姐姐却又是他的嫔妃。”燕宇语气间有些愤慨。

“这就是皇家,不能以寻常伦理来看待。”大家都是彼此利益牵制,才有这些怪异之事,唉,她也叹了口气。

“当年,我爹爹拼命让姐姐入宫,我不肯,我说人要凭着自已的本事出人投地,而无需这些裙带关系。我爹打了我一掌,我一气之下,就从军去了,以后就再没回去过。”燕宇想起往事,心情灰落了下来,“姐姐如果嫁个心爱的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生儿育女,该有多好?而今陷在那深宫中,多少女人等待一个男人,多苦啊!”

梅清音失神地看着燕宇,心戚戚的,“可是有些人是身不由已。”她是,燕妃是,张妃也是,皇上是不是,她还不清楚。

“呵,我真的不懂哪来这么多的陈规陋习,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也被那个女人所爱,那有什么不对,为何要贪心多少女子同时爱自已呢,那么重的爱,他如何回报得过来?”

这句话莫名地让梅清音的心隐隐作痛,虽然皇上现在对她极是怜爱,她知以皇上为天,但她却不敢在皇上身上放下许多深情,就是怕皇上不能回报。“你讲的是种理想的家庭,现今哪里能寻到哦?”她抬头看着天,一队大雁正徐徐飞过,“只有那鸟儿,才可如此顺心。”

“不要小看了贩夫走卒,他们就能如这雁儿,双栖双飞。”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地都失了神。“谁以后做了燕将军的妻,一定会很幸福。”梅清音回过神,笑着说。

“梅大人家中可有妹妹?”燕宇痴看着他,轻声问。

“呃?”

“有你这样的兄长,妹妹必然不差,如能婚娶,此生无憾。”

梅清音心一乱,故意大笑着说:“可惜我没有,将军,你是许久没回京城了,京中的女子大半貌美如花,而又琴棋书画了得,你定会寻得心仪之人。”

燕宇失望地摇摇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再说吧,到是你,梅大人,有意中人了吗?”

“啊,”梅清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都成亲三年啦!”

“三年前,你才多大,你家人也太急了吧!”燕宇不敢相信地打量着他。

梅清音脸红红地说,“呵,我比较早熟,刚好有人愿意嫁我,我便娶回来啦!”对不起,皇上,委屈你啦!

“你可真够方便的!”燕宇仍回不过神来,幽幽地说。

“是,是!”梅清音不敢再停留下来了,只怕越说越离谱,到时哪句编错了,她就前功尽弃了。“那个燕将军,这边风太大,我还是先回营了。”

“我陪你回去!”燕宇起身,掸掸袍袖。

“不,不,你再看看你的山,不必陪我。”她不等他回话,匆匆就跑了下去。

看着那远去的纤细的身姿,燕宇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成亲三年了,何方女子之幸,嫁得这样的小郎君。可惜他没有妹妹,不然他定然娶回府中珍爱着。

有着一颗慧黠的心的女子相伴人生,不知会有多少趣味呀!他笑着,不知何时,脸上的神情多了一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