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皇家童养媳(五)(1 / 1)

拖雷在临死之前,曾经嘱咐窝阔台照料自己留下的孤儿寡母。然而再怎么照料,孤儿寡母就是孤儿寡母,何况窝阔台在考虑着拖雷的几位儿子一天天长大,生怕成为影响自己的隐患,那种照料难免不如人意。

他使出的第一着棋,就是在毫无理由、未经过任何宗室商议的情况下,就忽然把原属于拖雷家族的三千军户划到了自己的次子阔瑞的名下。

这样的挑衅和试探是如此明显,让血气方刚、性子火暴的蒙哥如何能咽得下这样的一口气,他实在气炸了肺,拍着桌子吼道:“他妈的窝阔台,这还有天理不成,汗位已经给他坐去了,他还如此逼人,难道真当我们拖雷家没人吗?不行,小王我一定要去和他讨个公道,不行,小王就反了他。”

四王妃面沉似水,喝住剑拔弩张的蒙哥,“蒙哥,这个时候你反得了他吗?就你手中几个老部下,能撑多久?不要上了他的当,给我好好地坐着。”

“娘亲!”蒙哥面容抽搐,恨不得用头撞墙。

“烈儿,这件事你怎么看?”四王妃扭头看向面色平静的忽必烈。

忽必烈不吱声,目光定定地落在蒙哥身上。

四王妃叹了口气,心头涌起一股无力之感,烈儿真的大了,心计如此之深,不再是从前那个低眉敛目的乖巧儿子了,他有自己的打算,“烈儿,娘亲许诺你,从今后,君家这丫头在这王府中视同王府郡主,没有任何人会对她不敬,她爱留多久就多久,你那小院的佣仆不受王府总管的管束。”

忽必烈不动声色地倾倾嘴角,还是没有回应。

“小祖宗,你还要怎样,到是开个口呀,我不动那丫头半根毫毛,她在这王府中横着走、竖着走,我当没看见,行吗?”蒙哥性子急,但不代表就蠢,他耸耸眉,心如火烧似的围着忽必烈团团转。

打小,兄弟间,就四弟主意多,而且不冒失,出奇的稳重,这一点,他承认自己不如四弟。

忽必烈听后,微闭了下眼,抬起手,“娘亲、大哥,既然大汗想要那几千军户,给他就行了。他其实在意的不是那几千军户,他是试咱们拖雷家有没有造反之心。父王怨死的教训在前,咱们切不可再上当,忍一时,则海阔天空。目前我们家的情形并没有成熟,那就稍安勿燥。咱们不如变害为利,索性大大方方的把大汗想要的全给他,博个美名,另外趁势和阔瑞结下友情。二王子阔瑞和贵由太子是死敌,日后说不定就为咱们所用呢?”

“你的意思就是咱们必须要生生咽下这口气,装温顺?”蒙哥不屑地问道。

“干吗要装,他是大汗,咱们是臣子,应该忠心不二,大哥,如果和大汗对着干,你我兄弟永远被人提防着,永远被排斥在军营之外,欲谋大计的实力如何积得深厚,大哥的雄伟目标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小不忍则乱大谋。”

蒙哥拍拍大腿,语塞地跌坐在椅子,四弟的话确实在理呀!

四王妃赞许地看着忽必烈,自豪感自然而然涌起,“娘亲觉着烈儿的话中听,蒙哥,就依烈儿的,在外要不露声色,口气间也在表现得对大汗的尊重。可是,烈儿,大汗明早来王府的目的具体是什么呢?”

忽必烈皱起了眉头,“那个孩儿也不猜透,娘亲,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们见招就拆招吧。我该回去看诗霖了,她要是看不到我,会吓哭的。”说完,欠了下身,推门而去。

“咦,一个聪明人儿竟然甘心侍候一个奶娃娃?”蒙哥摸摸头,嘀咕道,“莫不是他想娶她为妃?”

四王妃白了一眼蒙哥,“她?一个二岁的娃娃,汉女,君问天的女儿,蒙哥,你讲话用点脑子好不好?唉,要是你有你四弟的一半精明就好喽!你四弟的用意我明了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蒙哥挠挠头,呵呵直笑。“是,是,我想太多了,怎么可能呢,不过,娘亲,四弟也十四岁了,该给他定门亲事了。”

“这事过两天再说吧,先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四王妃忧心忡忡地摆摆手,让蒙哥出去,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很慌乱。

四王府在惴惴不安中迎来了天亮。

诗霖醒来的时候,忽必烈刚练武回房,额头上汗淋淋的,细心地掀开被子,在诗霖昨天被击伤的青紫着涂上一层凉凉的药膏。

“这里啦,这里也有!”诗霖绽开一朵花样的笑意,主动地挽起衣袖,把小手臂露了出来,眼中已没昨日那种惶恐。

忽必烈放心地吐出一口长气。

“烈哥哥,你澡澡了吗?”诗霖体贴地拿起枕边的小帕子替他拭着额头的汗。

“烈哥哥今天不去军营,不急的。”大汗大驾王府,所有王子都必须到场。

诗霖眼中一亮,“那么烈哥哥可以多陪一会诗霖了?”

忽必烈心疼地抱抱她,知道她在这王府中很孤单,“嗯,今天烈哥哥一直陪诗霖的,一会主管带人给诗霖来量衣,要入冬了,诗霖该添冬装了。”他从飞天堡带走诗霖时,堡中正为君问天和仕林的失踪人心惶惶的,也没顾得上替诗霖收拾行装。

“那诗霖先陪烈哥哥澡澡,然后吃早膳,再量衣,好吗?”诗霖眨着一双大眼睛说道。

忽必烈想起昨日洗澡时难堪,青涩的俊容一红,“诗霖身子刚涂了药,不能洗澡澡的。”

“我知道呀,我是陪烈哥哥澡澡,就站在桶旁。”

忽必烈咽了咽口水,羞涩地瞟了眼诗霖很真挚的神情,笑了。“好吧,诗霖想陪烈哥哥就来吧!”

他们已成亲了不是吗?

日头没到三竿,窝阔台的龙辇,在浩浩****的仪仗队的护卫下,来到了四王府前。

四王妃率着几个儿子和媳妇列队在府门外迎接,窝阔台一挥袍袖,让他们起身,龙袍上隐隐的酒气借着风袭来,三王子的王妃离得不远,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所有的人全呆住了,这可是对大汗的大大不敬,三王妃的脸色刷地白了。

窝阔台微倾嘴角,心情好象不错,没有在意,自顾负手往府中走去。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忽必烈的猜测真没有错,四王妃莫名的担忧也是有一点预兆的,窝阔台真的不是单纯的看望,来意不善。

而这个来意,窝阔台也没婉转地绕个圈子,在吃了一道茶之后,窝阔台直接口诏,要四王妃改嫁,嫁给太子贵由。

座中的几位王子和小王妃们个个呆若木鸡似的,四王妃一张丽容蓦地青得没一丝人儿人色。

贵由和蒙哥差不多大,蒙哥在小的时候还曾经做过窝阔台家几年的养子,让婶母嫁给侄子,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世人不笑翻吗?

窝阔台这样做的道理,知道四王妃是众王子间的主心骨,让她嫁进皇宫,从而使王子们失去依靠,群龙无首,能成什么气候,同时还借拖雷家族的兵权统统纳入自己的翼下。这着棋可谓够狠够毒,也带着一丝的羞辱成份在里面。他只图自省心,哪里会管别人的尊严和死活。

蒙哥想明白过来,牙齿咬得咯咯的,手握成拳,身子颤栗得恨不能一口把窝阔台给吞了。

他偷瞄一眼主座中的娘亲,只见她镇定自若的笑笑,青色的容颜已稍稍好转,二弟和三弟嘴半张着,还没合拢,忽必烈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如果这时娘亲有一点点的暗示,他定会一跃而起,直接弑了窝阔台。

四王妃温婉地一笑,“臣妃真的很感谢大汗的体贴,也不敢违背大汗的意旨,可是臣妃已经立下誓言,一定要先把先夫的所有儿女都抚养到成年之后,才能为自己考虑,请大汗看在先夫对大汗的忠诚上,成全臣妃。”

这一番话,其实含义很深,既有拖雷替死的情份,又有四王妃的深明大义在里面,她讲得心平气和,窝阔台一时拉不下脸驳回,再加上来之前,贵由没有领会他的用意,向他大声抱怨,不肯娶一个可以做娘亲的婶娘为妻,窝阔台扫视座中一个个牛高马大的王子,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只是朕的一个建议,既然王妃不能背誓,那就罢了吧,只是辛苦王妃了。”窝阔台假意说道。

“能为先夫抚养子嗣,是臣妃的责任,哪敢言辛苦呢?臣妃定会把王儿们教养成人,象他们的父王一样,对大汗尽忠尽孝。”四王妃慢悠悠说道。

窝阔台闻言,心情不禁大悦,“王妃真是一位贤良的娘亲,几位王子确是我蒙古不可少的将才,朕说起来,要多谢王妃的教子有方呢!”

“不敢当!”四王妃起身,淡淡施礼,“臣妃这王府虽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但也有几处雅致的小景观,请大汗允许臣妃带你出去走走。”

“好啊!”窝阔台今天来四王府,提亲的事是假,当然成了更好,他的目的是想当面试探几位王子,现在看他们一幅忠心耿耿的样,龙心欣慰啊,也就起了游玩的兴致。

“蒙哥,带大汗去后园,娘亲换件衣衫就来。”四王妃转过身,对蒙哥递了个眼风。

蒙哥为娘亲的镇定正震撼中,一接到娘亲的眼神,忙收敛了脸上的怒气,故信恭敬地上前引路。

四王妃眯着眼,森寒地盯着窝阔台的背影,唤过使候的丫头,悄悄耳语几句。丫头急急点头,忙不迭地从后门跑了出去。

哼,他能羞辱于她,她就不能刺他吗,到不信他真的是个天神般,不会失控、黯神,四王妃心中冷冷说道。

后园中,秋光正艳,沿径栽种的**和海棠一簇簇,放肆地怒放着,花香浓郁得令人窒息。

蒙哥指点着园中的亭亭阁阁,为窝阔台讲解着。窝阔台边听边点头,瞧见前面有座假山上几棵盆景很有特色,不禁加快了脚步。

“丫环姐姐,为什么抱诗霖来这里?”假山那头响起一声脆脆的童声。

窝阔台闻声看去,一个头发卷卷、有着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的小脸扬起,正迎向他的目光。

脚下突地一个趔趄,幸好蒙哥扶了一把,才没栽倒在地,他急急地揉揉眼,心中有如巨浪翻滚,是碧儿吗?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