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进刘煊宸的寝殿,看到龙**那一对描着龙与凤的锦枕,云映绿有一刻的闪神。在独卧龙床的一夜夜里,她只有抱着那只龙枕,方能入眠。
“娘娘,皇上已宽好衣了。”罗公公气喘喘的呼唤,唤回了云映绿的失神,她忙让开身子,掀开被,让发着高热的刘煊宸躺上龙床,扭身拿过用冰水浸湿的布巾轻覆在他额头上。
刘煊宸发出舒服的哼哼声,一翻身,腾手拉过凤枕,压在胸下。
云映绿的脸蓦地一红。
“罗公公,你去歇息吧!”
“好的,娘娘,药和茶水,你提来的食盒都在这里。”罗公公挥挥手,让一帮侍候的哑太监、宫女全屏退在外。
皇后一来,他什么心都不要担了。
唉,想不出皇上为了挽回娘娘的心,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几夜不盖被、开着窗睡,终于着了凤寒,太医开的药不喝,就硬忍着,但看娘娘对他还在不在意!
皇上现在,病着却快乐着,他也该好好地去睡个安稳觉了。
罗公公乐呵呵地举着拂尘,带上卧房的门。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云映绿急得眼直眨,这个应该昏昏欲睡的人,怎么眼瞪得大大的,用充满怀念、喜悦又夹杂着伤感的眼神看着她?
他那样的眼神,让她莫名的燥热不安,头也昏昏的。
“宛白,你不会丢下朕吧?”刘煊宸撑住神智,心控制不住的怦然悸动。他不需要喝什么药,宛白比什么药都好。
“我又不是你,随随便便丢下别人。”云映绿噘起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与口气,有多娇嗔。
“不需特别强调,朕知道朕是个坏人、恶人。”他那轻柔温和的嗓音,让刘煊宸无声喟叹,只觉着一阵澎湃巨浪朝着她的灵魂直扑而来。
终于,他又碰触到她了。
她对他还有心,还是舍不得扔下他。
“知道就松手!”云映绿盯着他抓着她衣袖的手,这人真的在发高热吗?她严重怀疑。
“不松。”刘煊宸非常坚决。
“我是去给你端药。”云映绿没好气地翻了下白眼。
“不吃药,朕喝粥好了。”
“你怎么知道有粥?”
“朕看到你提着食盒来的。”
云映绿哭笑不得,“你看来病得还不算重,观察得很仔细。”
“宛白,”他耍赖地要她低下身子,她迟疑了一会,缓缓弯下身,“朕想你。。。。。。”掌心中实实在在的触感,让他的心终于踏实了。
“不准乱想。”粉颊红透,语气羞窘。
“朕控制不住。”他贪婪的捕捉她清丽、淡雅的面容,眸光温柔如网,因高热,呼吸是那么的滚烫。
云映绿身子一颤,不禁跌入了那张网中。
刘煊宸怎么舍得放过他含辛茹苦盼来的机会?
他没有招呼一声,也不让她有所准备,一个用力,拉下了她,她一下栽进他的怀中,被一团火热紧紧包裹着。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手钳住她的下颚,俯首攫住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小嘴。
他不是说怕传染给她吗?这样的亲密接触不会传染吗?他还在发着高热呀!
“唔。。。。。。”医生的理智还没浮出水面,就被他孟浪的激吻卷入了**之中。
刚刚还烧得有些迷糊的神智奇特地清晰了,宛白真是一帖很好的良药呀!一个多月的相思之情在这一刻燃到了沸点,刘煊宸在她的唇舌之间尽情寻求久违的甜蜜,将她吻得也热度高升时,他的手不安分地伸进了她的衣衫,摸触到她的浑圆,身躯紧贴上她的颤栗。
“皇上,煊宸,不要。。。。。。不要。。。。。。。你在发着高热,快住手,”云映绿好不容易抢回了一点理智,阻止着他双臂的侵入,手脚并用,试图从他的掌握中脱身。
一切已来不及了。
她的挣扎反而唤起男性征服的本能,刘煊宸的理智**然无存,他只有一个信念:拥有宛白,从身到心,直实的拥有。
他脸膛的起伏挤压着她胸前的浑圆,舌头在她的口中火热的纠缠,让她根本无法凝聚力气,抗拒的意念也被他的坚持逐渐化去。
纠缠中,两人的衣衫一一褪去。
“宛白,我爱你!”随着话语喷洒在她敏感颈侧的灼热气息,让云映绿战栗不已。
急促而浅短的呼吸,似乎仍不足以供应她迫切所需要的空气。
她终是爱着他的,爱他的孤独,爱他的自私,爱他的强悍,爱他的霸道,爱他的孩子气,爱他的所有所有。
他是九五之尊,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会犯错误,会做傻事,但是他却令她心疼情动。
因为爱,所以不忍计较。
够了,一个多月的分离,折磨着他,也在折磨着自己。他说他想她,她也何尝不想他呢?
人生再长也不过一百年,而他与她二十多岁才相遇,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还余下多少个一月,那个数字不会太大,怎么能继续浪费呢?
被他利用,被他深爱,被他欺骗,都罢了。
爱一个人,不需要太斤斤计较,不需要太精明,傻傻的,快乐着。她从来就不是恋爱高手,何必想太多想太复杂呢?
一个帝王为她如此屈尊,为她这般用心专情,他只是一千年前的一个男人,她不忍对他再苛求了。
她不再挣扎,不再拒绝。
她微笑,噙泪,温柔地抚摸着他汗湿的额头。
“煊宸。。。。。。”
她缓缓为他打开自己的心门,迎接他的进驻。
冷清多日的寝殿,今夜,春意浓浓。
“在想什么?”
刘煊宸批阅奏章到一个段落,终于忍不住好奇窗外到底有什么,或是她究竟在想什么心事,竟能安安静静的会在窗前这么久。
说来真的好奇怪,自那一个绮丽无边的浪漫之夜,他没要吃药,出了一身大汗之后,他的凤寒好了,不过,身子还是有点发虚的。云映绿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她这两天为他做药膳,对他进行食疗。
有个神医皇后真好呀,每当他喝着清香可口的药膳时,都不由地感叹,何况这还是爱心药膳呢!
他移到她身后,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一边伸手抚上她的肩头。
“你闻闻看。。。。。。。”她仰起头,嫣然一笑,指指窗外。
他屏气凝神,深呼吸一下,嗅到空气中飘**着一股清洌的香气。“桂花开了!”
“是啊,是桂花的香气。”
“嗯,那两株桂花树是好些个年头了,每到开花季节,妃嫔们都爱去摘几捧桂花回宫呢!”
“我一会也要去摘点,给你做药膳时用,桂花的药效也是很大的。”云映绿放软了身子,依进他的怀中。
“对朕这么好呀!”刘煊宸的眼神一柔,吻上她的发心。
“我又不象别人有许多老婆,我只有一个丈夫,当然要倾尽全力对你好喽!”她抿嘴轻笑。
刘煊宸眉毛一挑,扳过她的身子,“你是不是有意见?”
云映绿耸耸肩,供认不讳,“是啊!”
“真是个乱吃醋的小心眼女人。”为她的坦白,刘煊宸心情大好,“朕的妃嫔们已差不多被你解决了,这留下的,等到学成了医术,只怕朕留也留不住她们了。你呀,口气还敢这么横,朕都没和你计较,你到和朕叫阵来了,这还有王法吗?”
他佯装瞪着她。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呀,要不,继续选秀女,我帮她们验身。”她也不示弱。
“当真?”细长的凤目危险地眯起。
“你敢!”清眸圆瞪。
四目对峙,很快破功,她笑倒在他的怀中,他莞尔地吻吻她的发心。
要什么三千佳丽,有一个宛白,就胜过全部。
十月中,东阳城的秋已近尾声,瑟瑟的风中带些许寒意,清晨起身,总要穿件夹衣了,满街的大树上没几片绿色的叶子,花已谢尽,天空中也不见南飞的鸟儿,冬悄悄地已经上路。
在这欲寒还暖的季节中,宫中发生了几件小事。安南公主为献孝心,削发剃度,去皇家陵园替太后修行。虞元帅大胜于北朝敌军,北朝送来降书,愿意割让五座城池给魏朝,并年年向魏朝进贡金银和丝绸。刘煊宸见他们如此诚心,便把凝香送回了北朝,让她好生在自己的故土疗养。袁亦玉是天生的将才,杜子彬查实了古淑仪被杀一案,还了她的清白,刘煊宸让她与袁元帅去了与大理国相交的边境守卫,永远不得回到东阳。
朝中则发生了一件大事。齐王因盗取国库银两,被削去了封号,全部财产没收进国库充当军资,府中全部人员流外蛮夷之地。
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昔日尊贵、奢华一去不返,曾经的门客、党羽人人避之,纷纷倒戈,向刘煊宸大表忠心。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自从在那个所谓的全民大选落败之后,刘煊羿就已预见到这一天。刘煊宸想坐稳江山,怎可任他这眼中钉逍遥。虽然国号还叫魏,却是一个崭新的魏朝了。他这样的前朝遗少,必须殊之。在外人眼中,刘煊宸不杀他已是最大的仁慈。其实,像庶民一样活着,他生不如死。
离开东阳那天,下着小雨。冷雨浸身,冻得直哆嗦。步出城门,他回身,刘煊宸身披锦袍,气宇非凡地站在城楼下俯视着他。
隔得远,他看不清刘煊宸脸上的表情。他们曾在宫中一同生活过十多年,曾师从同一个太傅。他从不把刘煊宸放在眼中,认为刘煊宸不过沾了个嫡出的光才坐上了帝位。
原来,他从未看清过刘煊宸。
到了此时,也只能仰天一叹。
官道泥泞,雨雾茫茫。齐府一行人很快就成了天地间一个小黑点。
转瞬,入冬了。
窗外雪压断了树枝,几声轻响惊动了刘煊宸。今年夏季干旱,秋季多雨,入了冬,格外的寒冷,一场雪接着一场雪的下,一场比一场大。魏朝居北的几座城都发生了雪灾,幸好国库赈银丰富,雪中送炭般下放下去,才解了百姓的困境。
今年,真是多灾多难,魏朝是,他似乎也是。
“皇上,杜尚书请求晋见!”门外,侍卫头领恭敬地禀道。
刘煊宸皱皱眉,搁下笔,“宣!”
杜子彬冻得嘴唇发紫,官袍上落满了雪花。从宫门到御书房可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到炉子边烤烤吧!”刘煊宸指指火炉,让罗公公赶快给杜子彬送上热茶。“杜爱卿,刑部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杜子彬抿下几口热茶,身体里的血液方才回暖,他摇摇头,“皇上,臣寒夜进宫,不是为公事,是为了皇后娘娘。。。。。。”
刘煊宸皱起眉头,这位杜尚书张口娘娘闭口娘娘,真的以为他丝毫不介意?他如海阔的度量那是在国事上。“娘娘挺好的,爱卿不必操任何心。”
“皇上,”杜子彬叹了一口气,“云家今天来了位女子,她说是云员外的女儿云映绿,但是她现在叫姬宛白。”
“什么?”刘煊宸腾地站起。
杜子彬摊开双手,“我也觉得此事诡异,让云员外暂且不要声张。”
“皇后知道这事吗?”刘煊宸紧张地抓住杜子彬的衣袖,朝门外看了一眼。映绿刚刚说去御膳房熬粥。
“还没有惊动皇后。”
幸好!刘煊宸长舒一口气。
雪,悄悄地飘着,天地间,一片沉寂。
一辆四驾马车缓缓停在云府的大门外,刘煊宸步下马车,张望四周,万家深眠,唯云府还灯火通明。
门倌吓得都不敢仰视,恭敬地把云府这位尊贵的姑爷迎进府中,骑马在后的杜子彬也赶到了,相随着一同走向客厅。
客厅里,云员外夫妇惊慌不安地看着坐在桌边大口喝着热茶的陌生女子,齐膝的大衣,窄窄的长裤,脚上一双短皮靴,发丝只及肩,眼上还架着个亮晶晶的东西。这女子是下午时分来到云府的,认得门倌,认得竹青,唤他们爹娘,对府中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讲话的口气和表情与自尽前的映绿是一模一样,可是她怎么是这个样子呢?
难道是映绿转世投胎了?可映绿也才走了三个多月,有这么快吗?
刘煊宸解开斗蓬,交给身后的侍卫,抬脚跨进厅内。
云员外夫妇拘谨地起身施礼,他摇摇手,示意他们不要吱声。他拧着眉,深究地打量着桌边的女子。
不错,是宛白,和在水晶球中看到的那个身影是同一个人,但又不是真正的宛白。刘煊宸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宛白不会有这种娇憨的神情,宛白不是这样噘嘴,宛白吃东西很文气,宛白笑得很浅,宛白眼中的神彩是淡淡的、自信的。这女子处处透着一股任性和娇气。
“她是真正的云映绿。”刘煊宸笃定地说道。
姬宛白听到有人说话,讶异地抬起头,发觉厅内多了两个男人,她首先看到的是杜子彬,俏脸一僵,尔后胀得通红,“杜。。。。。。大哥!”她不太自然地起身招呼。
杜子彬一愣,他也在这陌生女子举手投足间看出了似曾相识的痕迹,“映绿?”
姬宛白羞窘地一笑,“很久不见,你似乎瘦了点,刑部的事情很忙吗?”
怪了,映绿也会体贴人了,也会这么客气地讲话?杜子彬一时反应不过来,诧异地直眨眼。
“嗯,你。。。。。。”杜子彬询问地看向刘煊宸。
姬宛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拧拧秀眉,“爹爹,这位公子是?”
“我是云映绿的夫君!”刘煊宸抢在云员外开口前说道。他不想在真正的云映绿面前透露自已真实的身份,特意把“朕”改成了“我”。
“哦,她这么快就嫁人了。”姬宛白到是接受得很坦然,一点都不讶异。
“你在那边过得不好吗?”刘煊宸冷冷地问道,撩开袍摆坐下。
姬宛白扶扶眼镜,“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在哪边?”
刘煊宸点点头,“我内人所有的事,我都清楚。”
“你不感到奇怪?”
“不,在我的眼中,我的内人就是让我倾心的小女子,她来自哪里不重要。”
姬宛白嘟起嘴,嘀咕道:“你的口气和于不凡一模一样。”
“你不喜欢?”
姬宛白忧郁地叹了口气,“喜欢,可是。。。。。。可是。。。。。。算了,我不想提他了,他好讨厌,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杜子彬轻叹,这就是十足的云映绿的口气,很任性,性子一上来,不问后果,就往前冲。
“你回来是想和我内人换回身子吗?”刘煊宸扬扬眉尾。
云员外夫妇对视一眼,皇上是在打哑谜吗?
姬宛白摇头,“身子不重要,我回来只是想看看爹娘。对于我来讲,这身子就象我真正的身子一样,我喜欢,我习惯,不想换回去了。”而且也不知道怎么换呀,换了后,那个于不凡还会喜欢她吗?
唉,不要想那个坏人了,头好痛。
姬宛白小脸痛楚地扭成一团。
“那你的意思是你还准备回去么?”刘煊宸声音略带慌乱。
“我不知道。”姬宛白无助地低下眼帘。
“如果你想回去,你有办法吗?”
姬宛白轻轻点了点头。
“杜尚书,”刘煊宸突地转过身,脸色凝重,“即刻起,封锁云府,不允许任何人透露姬小姐回来的任何消息。”
杜子彬点点头。他懂的,他的心此时和皇上一样的惶恐不安。
说起来好怪,是因为映绿的面容变了,还是什么,当他在意了十多年的映绿,真真实实站在他面前,他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了。到是想起皇后,心一阵阵的隐痛。
感情,原来是可以改变的。
“你是什么人,透露了又怎么了?对了,她呢?”姬宛白发觉说了好一会,一直没看到与她易身的真正的姬宛白。
厅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刘煊宸才哑声说道:“她出去替人看诊了。”
姬宛白点点头,“她可是妇产科医院里最优秀的医生,医术特别特别的棒,我生病那会,她医治过的许多病人都能看望我,花把病房都堆满了。”
“当然,她是我的骄傲。”刘煊宸微微一笑。
凌晨时分,云府一行人送刘煊宸出门。
瞅瞅云员外夫妇眉宇紧蹙,刘煊宸没有多讲,相信真正的云映绿会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说给他们听的。
雪,小了些,一片,一片,悠悠扬扬地飘着。
马车的车顶上积压了一层厚厚的落雪,先前来的车迹也被雪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