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弄香沾衣(上)(1 / 1)

屋子里有烟味,是从露台方向飘过来的。

童悦的脑子有一秒钟的短路,自然而然蹙起眉,不情愿地睁开眼。天还没完全亮透,虽然窗帘拉得很严,但薄薄的晨光从露台的玻璃门透了进来。这是北京的清晨,寒意逼人,她不由地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她睡觉不太爱动,身边平展的床单、整齐的丝被,说明昨晚没有人睡过。

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在玻璃门上,有点反光,看不太清楚。

她睡得很好。

自从叶少宁来北京后,她一直没办法安然入睡。不是因为**少了一个人而不习惯。当然,也有点不习惯的。

哪怕不讲话,但有一个人睡在身边,你不再怕黑,也不害怕独居的不安全。夜里起来去洗手间,听到他低低的鼾声,心里特别的宁静。早晨起床,看着他腮边新冒出来的胡渣,真的会有拥有彼此相依的感觉。

所以,婚姻生活,千般艰难,却总是咬着牙向前迈,一步,一步??????

白天上课还好,很忙很充实,没有精力想别的。晚上回到家,一个人呆着时,莫名其妙地就把他临走时丢下的几句话拿出来反复推敲。

答案好像并不难找,但她觉得应该没这么容易,他们现在的关系相敬如宾,过分的礼貌就是变相的疏离。

他真的够坏,制造问题,却不给一点暗示。她来与不来,她可以自由选择,但是后果却要自负。

好像来了,是对他的在意,紧紧抓住他的手,在别人面前,捍卫他们铁一般的婚姻事实。不来,由了他去,他身边陪的是谁,她无所谓,那么也说明他们的婚姻对她已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若她上演一出千里寻夫,会不会吓坏观众?

吓坏也没什么,鞠个躬下台好了。

或者是会错了意?

也好呀,可以看清很多事了。

她一遍遍的问答,于是周五傍晚还是飞来北京了。首都机场太大,转得晕沉沉地出了航站楼,又问了好几人,才找到进市区的大巴。推开酒店的大门,去总台查询下,然后静静地坐在那等候。

当他接下她手中的行李时,她觉得真的来对了。

她怎会不在意他呢?怎会不在意他们的婚姻呢?

她没有看乐静芬与车欢欢的表情,也没有赢者的得意心态。她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庆幸,关于之前车欢欢讲过的话、做过的事,他带给她的心酸与苦涩,她都不想追究了。

这一刻最重要。在他的心中,他也不想松开她吧!他想她来,想与她手牵手地让别人看到,他们是夫妻,是互相疼惜、恩爱的夫妻。哪怕现在看到的只是表相,但是日后他们一定会一定会做是比这表相好很多。

婚姻,不能斤斤计较,它必须灵巧而又慧黠,要有适当的妥协与健忘,最最重要的是要在绝望时相信奇迹。

他在房中停留了不到五分钟,她洗了个脸就上床了,他替她熄了灯,被中依稀有他的气息,她嗅着,很快就睡沉了。

他什么时候回房间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凌晨?刚刚?

玻璃门轻轻地往里推开,一股晨风夹带进来,她忙又闭上眼,屏住呼吸。感觉他在床边坐了一会,然后是刷刷笔在纸上落字的声音,接着他出去了,室内一团冷清。

她等了一会,才慢慢坐起,披衣下床。

床头柜上放了一张便笺:童悦,酒店的早餐是西式的,你吃不来,我们去隔壁的御面堂吃早点吧,不要着急,我在那等你。少宁!

她泡了个热水澡,认认真真地把头发吹干,化了淡妆,把自己穿得暖暖的,看着时针指向八,才出门下楼。

仿佛小女生第一次出门约会,心跳有些异常。

电梯口,遇到罗特助从电梯里出来,张着嘴巴打呵欠,看到她忙把嘴闭上。“童老师早,下去吃早餐吗?”

“早,你吃好了?”她含笑颌首。

“没有,我刚从机场回来。”罗特助眼中红丝几条,像是欠了许多觉。

“去接人?”她不是打听,只是礼貌地接话。

“不是,车小姐身体不好,乐董陪她回青台,我送她们去机场的。”

她一怔,“很严重吗?”

“看着像是有点严重,乐董脸沉着,车小姐脸都哭肿了,但愿能早点好起来,不然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乐董一生气,后果就严重了。”罗特助呵呵地笑。

她点点头走进电梯。

真是羡慕一点难受就能惹来天下人关注的人。她是痛死也不太敢轻易流露的,受再大的委屈也要像没事人似的。不然,你做给谁看呢?

能大肆渲泄情绪的人,都是知道后面会有人追着哄、追着疼、追着怜。

御面堂与酒店只有五十米,全国各地的特色面这里都有。厅堂装饰得古色古香,桌椅是老红木的,地砖是青色的方砖,跨进去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叶少宁挨着窗坐,面前一杯绿茶,一张北京晚报,他在看地产版。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睡得太沉了。”她捋了下头发,脱下外衣,在他面前坐下。

他眼睛下方稍微有点发黑,脸色看上去还不算太坏,“难得睡个懒觉的。”他抬手向服务生示意了下。

“你点好餐了吗?”她低头看着菜单。

“到北京当然要吃炸酱面,这家很正宗,汤也很好喝。吃完,我们先去长城看下,下午去故宫。”

“博览会那边呢?”

“有罗特助他们,今天要撤展台,没什么事。他们明早回青台,我再多留一天,陪你逛逛别的地方。”

她没有表现得欣喜万分的样,但一直弯着的眉眼还是泄露了她愉悦的小心思。

“这汤好喝吗?”面上来后,他看着她喝了一口清汤,问道。

她抬起眼,眨了眨,“还好。”鲜美而不油腻,配炸酱面的重口味刚好。

“有没有一点像你做的味道?”他笑,“我到北京第一晚就来这吃面,一喝这汤就觉着香,这几天我每天都要来这吃一次。”

她放下筷子,道:“这做得哪有我好,我那个汤??????”

“回青台后给我做。”他伸过来抓住她。

“好!”音调无由地颤栗了。

“一周至少两次。”

“行!”视线纠结着,他温暖沉溺似缠绵的语气,让她无法拒绝。

结账出来,她自如地挽上他的手臂。“这样!”他拿开她的手臂,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我找了辆车,这样比较方便。”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他腾出手看看,不接也不拒听。

“博览会的事,让他们自己作主好了。”他把手机扔向她视线触不到的一边。

她凝神看窗外的风景,越来越有几份苍茫。

不是假日,天气又不太暖,长城上的游人非常少。别人眼中,他们是一对出游的新婚夫妻。

长城上的风很大,山下的草还没有泛绿,萧瑟之景遍眼都是。走了没多久,她就扶着城墙停歇,大口喘气。

“我们一起拍张照吧!”他们好像从来都没合影过。

“没有相机。”她说道。

他把手机递给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男生接过手机拨弄着,示意他们肩挨着肩的站在一起。

他笑笑,从身后拥抱住她,两手环在她胸下,头贴在她耳边。

她的脸红了,大学生眼神慌乱得四处乱窜。

手机像素高,拍起来的效果非常好。他另外给她拍了一张独照,做了手机的屏保。

故宫里有抬花轿娶亲的游戏,他们看了一会,有人过来游说他们玩,她拉着他忙逃走了。

逛故宫很沉闷的,游走于历史长河中,自然就有点沉重。后面就是北海公园,有些枝头已经乱蓬蓬地开了一簇簇的花。她喝了杯热饮,走不多久,四处找洗手间。

他替她拿着包,在外面等着,提醒她注意路滑。他刚看到一个打扫的妇人从里面出来。

不知是不是热饮的缘故,心中特别的暖,进洗手间时,忍不住又回了下头。他已背过身去,急急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贴在耳边。

“哎哟!”一个女子洗了手正欲转身,没提防脚下的水渍,一滑,失声叫了出来。

童悦下意识地看过去,愕然地瞪大眼,“凌玲?”

女子抬起头,先是一愣,随即扑了上来,“你怎么会在这?”

童悦笑着拍开她的爪子,“让我先方便下,你出去等我。”

凌玲笑着点头。

她洗好手出来,看到凌玲与叶少宁面对面站着,叶少宁神情冰冷,凌玲神情难堪。

“外面有个茶座,我们去那坐坐。”叶少宁建议。

她与凌玲走在后面,凌玲羡慕地看着叶少宁的背影,推推童悦:“你真的是修到了,他对你真好呀!”

童悦淡淡地笑了笑,“快说说你的情况,怎么到了北京?”

凌玲耸耸肩,“我没什么好说的,一个朋友介绍,我就来了北京,现在一个家教中心教英语,混得过去吧!”

她与凌玲挤在一起,叶少宁体贴地坐了另一桌,让两人说悄悄话。

“其实,你没必要离开实中的,孟??????”

凌玲捂住她的嘴,摇摇头,“不要说以前的人以前的事,我现在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要是想着那些,我就没办法过下去了。”

童悦叹气,“现在有朋友了吗?”

凌玲苦笑,“感情的事,我暂时没办法碰。过几年再讲,反正已老了,再老几年也无所谓。你呢,有孩子了吗?”她打量着童悦的肚子。

童悦白了她一眼,“我也不急的。”

“别想这想那的,能生就早点生,我现在好后悔当时??????”凌玲眼中掠过一丝苦涩,甩甩头,“不说了,我们晚上一块吃饭吧,可以吗?”

童悦抱歉地笑,“下次吧!”她瞥到叶少宁在发短信,不太熟悉键盘,指法有些笨拙。

凌玲做了个恶心的表情,没有极力邀请,留下联系号码,就告辞了,她看出叶少宁并不喜欢她的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