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秀那一笔落下。半空中的画卷散发出蒙蒙霞光,一种玄妙的意境自其中散发出来,似从残缺走向圆满。
一道分身从王秀体内走出。
王秀望向他,说道:“有劳道友!”
分身面色平静道:“愿为道友分忧!”
话落。
分身伸出双手,那幅画卷光芒越来越亮,被收在他的掌中。
轰隆隆!
天地间出现了一道恢弘而磅礴的气息。
那气息从小院里激发出来,直冲云霄,撼动仙庭。
数万里之内的云雾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笼罩在小寒山上。
虚空极高处。
那道从巨大漩涡中照出的霞光原本要将吴道宗吸纳进去,融为天道的一部分。
此刻却忽然顿住。
霞光缓慢却坚定地挪开,不再照向吴道宗,反而落在了下方。
吴道宗睁开双眼,感受到那种被天道融合吞噬的过程逐渐消失,眼中露出惊异之色,低头看去。
那座他居住了无数年的小院里。
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方才那道高妙的气息便是从这两人身上散发出来。
吸引了天道的注意。
吴道宗万分惊讶!
这世间,竟然有人在画道上的造诣,远超过他?
那画道已经圆满。
强过他那积累、钻研了数万年的体悟许多,不再残缺,故而能吸引天道,进行抉择。
璀璨的霞光落下。
在王秀与分身之间停滞,似乎陷入犹豫中。
在天道感应里。
这两人的画道造诣如出一辙,皆已臻至圆满,但王秀身上的,分明更加偏向本源。
看着那道霞光有渐渐落在自己本体身上的趋势。
王秀连忙全力催动大虚掩神咒。
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
近乎虚无。
终于,天道的意识从王秀身上挪开,落在分身之上。
分身体内气息越来越强。
不由自主腾空而起。
被那霞光接引,越来越高,直至九天之上。
与此同时。
那分身眼中,原本存在的许多人性化的光芒,也在这个过程中飞速减弱。
其神情变得既不冷,也不热。
完完全全的漠然。
宛如一尊没有人性的神!
不论是合道,还是以身饲道,这都是必然的过程。
道本无情!
非人力可以撼动。
……
“此人是谁?”
这一刻,整个寒山城中的所有战斗都静止下来。
无数目光齐齐望向一处。
为首的几尊天魔皇面面相觑。
这种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天道抉择,竟然主动选择此人合道?莫非他的画道造诣,比画仙还要高?”
“情报中没有此人!”
“这样的人物,怎可能籍籍无名?”
“……”
一尊六臂天魔皇说道:“他这,算不算夺了吴道宗的机缘?”
妩媚女人摇头道:“他这是救了画仙一命!饲道之后,世间便无吴道宗此人……而此人顶替吴道宗合道,非但补全了画道符文,让天下画道修士,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就连画仙,突破起来也会更加顺利!”
另外一尊天魔皇面色凝重道:“不管怎样,事情出了意外,我们得赶紧离去!”
“走!”
轰隆隆!
妩媚女人抬手一招,巨大黑塔隆隆转动,释放出道道魔光。
魔光所及之处。
所有魔族统统消失,被收在其中。
包括几尊天魔皇也是如此。
随后一道强大的魔气撕裂虚空,就要遁走。
也便是在这时。
九霄之上。
那尊已然浑身充斥着天道气息的分身,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情绪。
他缓缓抬手。
遥遥一握。
“啊——”
魔族开辟处的虚空裂缝轰然破碎。
魔塔表面波纹弥漫,摇摇欲坠,无数惨叫声响起,不知多少魔族在这一刻惨死。
更有数尊天魔皇当场陨落。
但那魔塔分明是一件十分了得的魔器,居然没有彻底崩坏,还有少部分魔族存活。
“走!”
妩媚女人厉吼一声,喷出浓郁精气,洒落魔塔上。
原本摇摇欲坠的魔塔再度稳固了些许。
重新开辟了一道虚空裂缝,遁了进去。
虚空之中。
羿族老祖见到这一幕,飞速遁逃,撕裂虚空门户。
分身淡漠地瞥了那边一眼。
屈指一弹。
一道难以言喻的气息跨越无尽虚空,落在了羿族老祖身上。
“啊——”
一声惨叫,虚空中洒落金色血液。
那是至尊之血。
每一滴都无比珍贵,蕴含大道至理。
……
两招而已。
逼退魔族,诛杀天魔皇。
又重创羿族准帝至尊,使其狼狈逃离。
合道之威,恐怖如斯。
下方。
王秀看着这一幕,心中复杂。
若非合道的副作用太强大。
会被彻底剥除人性,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王秀真想多弄出几个合道的分身来,简直可以在九天十地横着走。
然而此刻。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和那具分身之间的联系,已经十分微弱,几乎不存在了。
等到合道完成。
那具分身,便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天道的化身,会进入仙界。
……
分身没有再动手,淡漠地看着那些人重创的重创,逃离的逃离。
他抬手。
一幅画卷缓缓落在小寒山上。
无数道炽热目光望了过来。
谁都知道那已经不是一幅普通的画卷。
非但融合了圆满的画道,更得到了天道洗礼。
可称为画道至宝!
镇压着画道气运!
在合适的人手中,此宝可比帝兵!
但很快,那些目光就收了回去。
无他。
那画卷已经落在了小寒山上。
谁还能到画仙手里抢宝物?
emmm!
若是那位以身合道的神秘强者还在,倒是有可能。
……
王秀面色平静地将那画卷握住。
他念头微动。
顿时感受到一股与寻常宝物不一样的气息。
这画卷仿佛是活的,里面住着亿万生灵,有血液在流淌,有脉搏在跳动。
他握着这画卷。
仿佛把控着那些人的命脉。
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其中的人道心崩塌。
那里面每一个,都是修行画道的修士!
一道身影落在院子里。
王秀抬头望去,微笑拱手:“拜见画仙前辈!”
吴道宗看了看王秀,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画卷,面色复杂:“在阁下面前,老夫怎敢以前辈自居?”
王秀微笑道:“前辈劳苦功高,一生发扬画道,为往圣继绝学,更有大无畏精神,愿以身饲道,为后世弟子开路,如此高洁品性,晚辈敬佩不已!”
吴道宗苦笑道:“老夫是一生钻研此道不假,但论造诣,却比阁下差得远了!”
王秀平静道:“晚辈也是侥幸,站在前人肩膀之上,偶然得到些许成就,不论何时,先行者……总是值得钦佩的!”
听到这话。
吴道宗望向王秀的目光,亲近了许多:“阁下道法通神,却这般谦卑,实在可敬!老朽还要多谢阁下出手,救我一命!”
外边的人,不知道小寒山上发生了什么。
但他却是清楚的。
刚才那一幕幕,全部落在他的眼中。
王秀是李代桃僵,用一道身外化身顶替自己去合道,非但补全了画道,更是救了自己一命!
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一道分身,也能被天道选中。
但王秀身上神秘之处太多。
能在画道上有如此造诣,早就该是能合道飞升的人物。
可在吴道宗感知中,王秀的修为……似乎又不是很高!
也许,是某位上古大能转世也说不定!
两人一番寒暄。
吴道宗的目光,又落在了王秀手里那幅画卷上,感叹道:“老夫这一生,为补全画道最后一笔,耗尽心力……但终归是资质所限,还是差上不少!不曾想,今日竟以这种方式圆满!”
那幅画上的无数道线条,是他这无数年来的积累。
他完成了这幅画的九成以上,却偏偏差那最后一笔,而这一笔,现在被王秀给补上了。
王秀微微一笑,将那画卷递到了吴道宗的面前。
吴道宗身体肉眼可见的一颤,没有接过,而是不解地望向王秀。
“我还要在寒山城待上一段时间,若是前辈不嫌弃,此画可以先放在前辈这里,代为保管!”王秀说道。
吴道宗眼中涌现惊喜之色:“此话当真?”
王秀点头。
吴道宗当即拱手,认真拜谢:“阁下在这城中,有任何需求,皆可直言,一切好说!”
他知道,这是王秀有意在帮自己。
想将这画卷借给自己观摩。
他困在如今的境界已经很久,若是能观摩这承载了画道气运的宝物,必然大有裨益,说不定可以突破瓶颈。
王秀坦言道:“说来,晚辈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前辈帮忙!”
吴道宗忙道:“请说!”
“我想借万载青空宝树……”
王秀看着吴道宗,一字一句道:“……的母树一用!”
万载青空宝树,乃是天地灵根。
先天蕴含因果之力,能助人入梦,体悟红尘之道,犹如亲身经历一般,乃是真正的至宝。
当初。
小寒山声称要为吴道宗举办寿诞,准备青台会。
最终的奖品,便是一株万载青空宝树。
但那只是幼苗。
不论品阶还是效果,都远远不如母树。
王秀从吴灵秀口中知道了这一点,他要完成无暇仙道最后一步,自然是要奔着好的去!
听见王秀的需求。
吴道宗恍然,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这个好说!”
他念头微动。
不多时,一位身穿白衣,肌肤雪白的清冷美丽女子来到院子里,看了王秀一眼,恭敬行礼:“师尊!”
“嗯!”
吴道宗颔首,问道:“城内伤亡如何?”
女子拱手道:“大师兄他们还在清算,但应该……不是个小数目!弟子方才正和几位师姐安顿伤员……”
“那些事,先交给你的师兄师姐吧!”
吴道宗看了一眼王秀,对她说道:“这位……”
“王义天!”
王秀含笑道。
吴道宗接着道:“这位王道友,是为师的贵客,你在山上寻一处上好的洞府,好生打扫一番!”
随后,他又向王秀介绍道:“王道友,这是老夫的小弟子,澹台明月,虽然年纪尚小,但在画道一途颇有几分造诣,更胜过老夫当年啊!”
哦?
王秀不由多看了澹台明月一眼。
他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早在青台会的消息,席卷大半个九天十地之时。
便有传言说,画仙有意借此次青台会,为其爱徒澹台仙子,挑选一位如意道侣。
想来,便是这一位了!
果然人如其名,容颜绝世,犹如那雪山之巅迎风绽放的雪莲,高贵而清冷。
“果然不错!深得前辈真传。”
只一眼,王秀便判断出吴道宗没有夸张。
此女冰肌玉骨,神情虽高冷,但眼中灵性极浓,身上那股浸**画道颇深的气质,是常人模仿不来的。
见到王秀眼中的欣赏。
吴道宗哈哈大笑,似乎比夸他本人还高兴。
他挥挥手,说道:“明月,你先下去安排吧!王道友,走走,带你去看看那万载青空宝树!”
“有劳了!”
“哪里哪里……”
两人有说有笑离去。
澹台明月保持着恭敬的姿势,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美眸中满是惊讶。
那年轻人是谁?
自己的师尊,居然称其为道友?
要知道,师尊可是准帝至尊,整个摇光天界,有资格和他互称道友的人,也没几个。
最关键的是。
师尊居然亲自带他去看万载青空宝树!
当初书院的夫子想要来看一眼,都被师尊给拦在了门外,他们两个可是同门师兄弟啊!
此人居然有如此大的面子?
澹台明月心中疑问重重,却无人可以问,只能按捺下去,先按照吴道宗的吩咐去做了。
……
与此同时。
书院。
夫子望着面前的黑甲人,笑道:“局势,已然明朗了。”
黑甲人一言不发,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孟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甘道:“夫子,就这样让他走了?”
夫子喟叹道:“他带着黑帝鼎,想败他容易,想留他,难如登天!眼下,他们布局失败,所遭受的损失必然不小,不急于一时……”
孟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寒山城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子遥望天边,说道:“一场意外之喜,让你师叔逃过一劫,可喜,可贺啊!”
“意外之喜?”
“嗯,说起来,也是你的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