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荒谬法是对对方的逻辑和结论不作正面的反驳,而把它作为前提加以演绎和引申引到一个显而易见的荒唐结论上去,由结论的荒唐从反面证明对方的荒唐,这是中西古代哲学家常用的方法,在形式逻辑上叫做“导谬术”。
用这种方法,由于结论是显而易见的荒谬,因而比一般反驳要有趣的多。
某师范附属小学四年级上作文课,教师出了一个题目《放学路上》,绝大多数学生都写一些虚构的俗套的故事,因而惊人地雷同。如果从正面去批评就只能说,这么多雷同,只能证明你们都是编造的。这样批评是很正确,但并不一定有趣,也不一定能立刻使小学生心悦诚服地和教师在看法上一致。
但这位老师没有从正面去进攻,而采用导致荒谬的方法。他说:“你们的作文,三分之一写捡到钱包交给警察,三分之一写在公共汽车上让位给孕妇,三分之一写扶人过马路。别的不说,光说捡钱包,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上班下班走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你们那样好运气,我怎么一次也没有捡到过钱包啊!”
小学生哄堂大笑起来。
这说明,他们立刻分享了教师的幽默,也同意了教师的观点。
比之正面反驳,导致荒谬的好处就在于它有趣而且能迅速与对方分享,使双方不但在认知上,而且在情感上达到一致。
幽默能消除二者在情绪上对抗的可能。
有趣的关键在于极端的荒谬。法国十五世纪作家戈蒂埃说:“极端滑稽的就是极端荒谬的逻辑。”
不荒谬,就不可能有趣。可是对方的结论并不是本来就荒谬的。荒谬是引申出来的,因而能不能幽默起来取决于你引申的能力和魄力。
这类幽默感的程度取决于荒谬的程度,越是荒谬越是幽默。荒谬感不足,则幽默感也不足。
某人要学佛法,夏夜赤身在山边坐卧,祷告表示愿“舍身喂蚊”。观音菩萨欲试其诚意如何,便化为一只老虎向他扑去,此人大惊失色,拔足狂奔说:“我请不起这样的大客人。”
这里有一点荒谬感,但不足。原因是内在逻辑推理不严密。此人原祷告只表示愿“舍身喂蚊”并未自愿“舍身喂虎”,导致荒谬的幽默必须严格尊重其原有的前提。其次荒谬的结论必须由前提引申出来,不能越出原来的前提范围之外。这里最后的结论是:“请不起这样的大客人。”原前提“舍身喂蚊”中并无“请客”之意。如果改成:“我喂不起这么大的蚊子”就严密得多,也就幽默得多了。
导致荒谬的逻辑也有荒谬的严密性。严密性与荒谬性的结合不够,会影响幽默的效果。
古希腊柏拉图学派的一位辩证论者与一位大儒派的哲学家做诡辩游戏:
辩证论者说:“我与你不相同。”
大儒派哲学家:“我同意。”
辩证论者:“我是一个男人。”
大儒派哲学家:“同意。”
辩证论者:“因此,你不是一个男人。”
辩证论者设下圈套,首先让对方同意他与对方不同,然后肯定自己是男人,从而推出对方既然不同于男人,就应该不是男人。这是一种典型的诡辩。但是要反面反驳他,颇为不易。大儒学派的哲学家用导致荒谬的办法来反证他的错误:
“如果你认为这句话成立,那么请你从我这儿开始再说一遍……”
如果由大儒学派开始说,他与辩证论者不同,而大儒学派是男人,则辩证论者不同于男人则应该不是男人。
不过是调动了顺序,就有两个相反的结果。
这显然是荒谬的,但其中幽默很少,原因是严密性虽有,荒谬性则不足,纯属智力游戏,理性的诱导而无双方情趣的交流和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