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警察也无奈(1 / 1)

青春警醒记 泉东 6632 字 1个月前

第二十三章 警察也无奈

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阿玢的一种嘲讽呢?亦或者是与其每日研究他人笔下精妙绝伦的命案,倒不如自己亲身示范。还是说预谋已久的阴谋终因时间的流淌,显现出它本来的面目?

一切都是谜题……

不知道把阿玢比作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是否恰当。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在大年夜冻死街头,从而揭露了资本主义的罪恶和表达对小女孩儿悲惨遭遇的深切同情,以及对当时社会的不满。

阿玢也死了,倒不是揭露了社会主义的罪恶。因为这确不是社会主义的原因,也与其它任何主义无关更谈不上对社会的不满。有的只是对阿玢死亡的深切同情,在自己还未功成名就,还未对父母尽孝,就先行离去。

人们常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指的是当你想赡养双亲的时候,他们却等不及已经去世了,阿玢时常记得这几句话。可是现状却让人如此尴尬,不仅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更是“子欲养而子亦不待”。想必,阿玢离开的时候,一定不是微笑的表情,因为她在世上还有牵挂。

网上有一篇点击率颇高的贴子,很能表达阿玢这样的一种情感。

“你留意过自己的父母吗?

如果你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长大; 更新第二十三章 警察也无奈

如果你的父母还健在,不管你有没有和他们同住;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的厨房不再像以前那么干净;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家中的碗筷好像没洗干净;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母亲的锅子不再雪亮;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父亲的花草树木已渐荒废;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家中的地板衣柜经常沾满灰尘;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母亲煮的菜太咸太难吃;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父母经常忘记关瓦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老父老母的一些习惯不再是习惯时,就像他们不再想要天天洗澡时;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父母不再爱吃青脆的蔬果;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父母爱吃煮得烂烂的菜;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父母喜欢吃稀饭;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们过马路行动反应都慢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在吃饭时间他们老是咳个不停,千万别误以为他们感冒或着凉,(那是吞咽神经老化的现象);

如果有一天,你发觉他们不再爱出门……

如果有这么一天,我要告诉你,你要警觉父母真的已经老了,器官已经退化到需要别人照料了。

如果你不能照料,请你替他们找人照料,并请你请你千万千万要常常探望,不要让他们觉得被遗弃了。 更新第二十三章 警察也无奈

每个人都会老,父母比我们先老,我们要用角色互换的心情去照料他,才会有耐心、才不会有怨言。当父母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为人子女要警觉,他们可能会大小便失禁、可能会很多事都做不好,如果房间有异味,可能他们自己也闻不到,请不要嫌他脏或嫌他臭,为人子女的只能帮他清理,并请维持他们的“自尊心”。

当他们不再爱洗澡时,请抽空定期帮他们洗身体,因为纵使他们自己洗也可能洗不干净。当我们在享受食物的时候,请替他们准备一份大小适当、容易咀嚼的一小碗,因为他们不爱吃可能是牙齿咬不动了。

从我们出生开始,喂奶换尿布、生病的不眠不休照料、教我们生活基本能力、供给读书、吃玩乐和补习,关心和行动永远都不停歇。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动不了了,角色互换不也是应该的吗?

为人子女者要切记,看父母就是看自己的未来,孝顺要及时。”

如果从文学的角度而言,这的确算不上是一篇好的文章,但是,又深深触动了每个人的心房。所以阿玢会拼命用功读书,考好大学;会在课余时间培养更多的爱好,而说穿了不过是怕将来饿死,没有更强的能力去养活父母;在艺术之路上屡遭挫折后,阿玢也会为了暂时的生计去卖报纸,推销小饰品,去兼职面试。

而她这么努力的原因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可结果却是“子欲养而子亦不待”。

这比狠狠给阿玢一巴掌,还让人心伤很多。

趴在地上的阿玢,后背的衣服浸出淡红色的血迹,一大片,和洁白的T恤形成鲜明对比。左胳膊内侧的血迹是一种夺目的鲜红,点点如桃花。只是这点点的桃花,多少会让人想起李香君的桃花扇。扇面洁白的素绢上绘着色彩浓烟的桃花图,而扇面上的桃花正是李香君的鲜血染成,寄宿着她与侯方域爱情的希翼。然而,纵使是这样的一幅美图,也丝毫掩饰不了阿玢的牵挂。将整个人翻过来,脸上是难以形容的扭曲的表情,或许这才是阿玢真正想说的话。

“后脑勺处有击伤,皮肤呈潮红色,瞳孔也有一定程度的放大。嗯,就先记这些吧。”一个警察对一旁的助手说。

“哎!”办案的警察叹了口气,欲要转身离开。

警察的叹息声有着多种可能性,对阿玢年轻生命的惋惜,对自己辖区内发生命案的不安,亦或者是在四下观看屋内破旧的摆设后,觉得前所未有的解脱,但又于心不安。

现实的生活和案发现场,嘲讽着阿玢和办案的警察。

可是,不记得是哪本书上说过,这个世界不是掌握在那些嘲讽者手中,而是掌握在那些经得住嘲讽和批评,并且不断取得进步的人手中。

显然,阿玢没能经得住嘲讽和批评,不知道这位办案的警察能否经得住案发后领导的喋喋不休。

就在办案警察刚走到院子的时候,“师傅,她胸前的皮肤,还有肚皮处有中度烫伤。”一个警员朝刚才办案的警察喊到。

“记下来吧。”警察随口说到。

“物证:尸体右前方沾有血迹的烟灰缸一个,书桌上未写完的诗,一幅速写已大致完成。屋内门窗紧闭,有难闻类似烧焦的气味。”刚才说话的警员,迅速在纸上大致记下这些内容,就赶紧跟着出门了。

实习的警员随意看了一眼手机,8月24日,这歌日子甚至比8月23日还普通的不值一提。手机上的新闻也多是无聊的娱乐八卦,例如刘倩婷港姐封后,刘德华朱丽倩双双隐身葬礼,酒井法子使用染发剂对付D品检测等等,看了几条新闻后,就把手机合上了。显然,所有的娱乐新闻远不及眼前的这桩命案能击得起他的兴趣。

关于港姐的选拔,似乎遥远到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事儿了,而现在停留在人们印象中的也不过是张曼玉、赵雅芝等人,而她们均非港姐冠军。所以,实习警员对谁夺得港姐冠军不感兴趣也是自然,毕竟近几年来这些佳丽的相貌和名字几乎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们淡忘,倒是她们在比赛时铺天盖地的绯闻,还能在茶余饭后给人们留下些许的谈资。至于网上最近对“刘天王”的谩骂,这位实习的警员更是不屑。爱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儿,与旁人无关,与外人又有何干?

“小邹,你过来一下。”

“来了,胡师傅。”

辅导员终于知道了他们的姓氏,方便了今后的称呼。其实,通过这两句对话,辅导员完全可以从中听出更多的信息,但是眼前血腥的场面已由不得她再做过多的思考,整个人就陷入了无限的哆嗦中,生怕眼前的一滩红色是个陷阱,而自己将陷进去,一去不复返。

“必须在国庆节前破案!”胡警官只留下一句话还在闷热的空气回荡,然后整个屋子又迅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经过一上午的调查,周围的邻居竟集体反应不知道这个新搬来的人叫什么,并且她搬来的时间的确不长。这有些出乎办案人员的意料。

由于采取严格地保密措施,除了办案人员外,只有辅导员老师一人知道阿玢的事情,其他人一概不知,包括她曾经的舍友。

开始询问已经是下午了,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大家显得都很疲惫。

“能详细说一下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吗?”问询的是上午办案的胡警官。

导员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实际并不存在的汗水,“学校最近正在开展在校学生大四的实习工作,今天是最后一天到学校领表。可是我左等右等都不见秦玢来领表,打手机也没有人接。又想到她刚换了新住处,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哪儿,给金缈子打电话问她的住处,然后亲自跑一趟。可是……”一种突发性的紧张涌上心头,辅导员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虽然,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和这桩命案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她仍觉得自己的神经系统有反射性的紧张。

第一次进问询室,并不是之前想象的如黑牢那般让人感到压抑,但四周也绝不是阳光直射的落地门窗,而是给人以一种肃穆和威严。

春琪和缈子不约而同地出现在问询室门口,只是她们远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一桩人命案扯上关系,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个穿红衣服的,你先来吧。”办案的警察指着缈子说到。

“能说一下你昨天的行程吗?”

“昨天?我在逛街,下午我们一起去阿玢家看她。”

“我们?你和谁?”

“我和春琪。”缈子边说边指向正站在门口等待的春琪。

“叫她进来!”胡警官朝门外的人摆了摆手。

“你昨天是和她在一起吗?”

“嗯,怎么了?”春琪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做笔录的警察。

“阿玢也可以为我们作证。”缈子补充了一句。

“她已经死了。”做笔录的警察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什么?”春琪反问。

“你们的同学,阿玢,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于自己租的房子里。”说完,胡警官才把深埋的脑袋抬起来,看了春琪一眼,很快又开始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春琪和缈子直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活着的人被噩耗狠狠打了一巴掌,死去的人被生活狠狠打了一巴掌。春琪忽然想起某一期《特别关注》里《格言》的几句话,“宁可去碰壁,也不要呆在家里面壁”;但没过几行就赫然印着,“如果没有行动的方向,那行动着还不如坐着”。这两句话,单开看,每句都很哲学也很经典,但放在同一期,同一个栏目里,还真有些自相矛盾的意思。摆明了是拿自己的矛去刺自己的盾,又拿自己的盾去抵挡自己的矛。

相同的道理还被阿玢再次印证,成天研究推理的人,现在却被别人当做例子推理了一把。

生活还真是会讽刺人。

阿玢骤然死去,让春琪一时明白了许多事儿,也渐渐开始反思这过去的三年。

或许从阿玢来到这个她梦寐的城市,就是错误的开始。

对于所谓的前途,春琪向来没有前瞻性,但也不是畏葸不前,“前途”在她眼中不过是前面的路程和未来的光景。但是阿玢却过早地给自己的“前途”规定了诸多的条条框框,而最后恰恰是作茧自缚,栓死在所谓的“规定”和“前途”上。

关于阿玢口中的父母,春琪向来是提倡孝敬的,更何况孝敬赡养父母不仅是国民的责任,还是义务,春琪顿然不想触犯法律。但春琪更清楚,“父母必须学会面对孩子的背影,否则就会让孩子背对明天的世界。”而阿玢却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要孝敬父母,不去上专业课,而去旁听美术课,且不说是否有效果,单就这种行为来看,春琪认为这已经并非孝敬。

至于阿玢时常研读的推理,春琪在阿玢的带领下,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接触了,至少她知道了本格派、社会派、硬汉派等不同派别的推理小说。但她知道,小说永远只能是小说,更何况是推理小说。现实一次次地教育大家,生活中最好看的是新闻,这是毫无争议的,它绝不虚构,更不杜撰,雷同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所以,总是有着众多的痴迷者,时刻把持着遥控观看新闻频道。

春琪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回想阿玢生命中最重要的三样东西。春琪最后做了个陈述性的总结:自己过得是生活,阿玢过的是理想。

而缈子还是忍不住流了泪,但没有哭出声。春琪扭头盯着缈子看了许久,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缈子可以流泪的这样委屈、伤心,而自己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就好像早已知道了这个结局,并且已经麻木。

“我们给她送个花圈吧。”缈子说。

“别。”

“为什么?”

“浪费钱财。”

“那把她画的画,和她一起合葬?”缈子问。

“还是留着卖钱吧,虽然那些画也许并不值钱。”连春琪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出言不逊,或许如果阿玢要是活着,她会明白春琪这种不同于常人的怀念方式。

“你们俩在那儿说什么呢?”旁边的实习警员小邹拿笔敲了敲桌子,算是警告。“你们为什么忽然想起去看阿玢呢?”

缈子抹了抹泪,“中午吃饭的地方离阿玢家很近,并且她是刚搬到那里,我们想过去看看她还缺什么。”

“之后呢?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到了阿玢家,春琪因为太困,就在**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我们才离开的阿玢家。然后晚上我们一起吃的晚餐,后来又去旁边的咖啡厅休息了一段时间,才分开各自回家。”缈子平静地说。

“在这中间一直没有分开过?”

“没有。”缈子抢先答到。

胡警官朝春琪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让她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们一直在一起。”春琪说,说得这般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破绽。似乎春琪返回阿玢家中捡东西,回来时发现缈子不在的事情,也全然没有发生过。春琪听见自己刚才回答的七个字是那样斩钉截铁,声音洪亮,以至于现在还在这间空荡且并不很大的屋子里回响。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撒谎可以这样理直气壮。

其实,春琪心里清楚,警察在问这些问题前,或许已经做过调查了,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拆穿谎言,但他们也选择了沉默。春琪现在找不出任何理由,让自己不随着他们一齐沉默下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现代人为人处世的原则,主动揽麻烦上身的人,也早已终结在上世纪60年代了。

春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一瞬间产生了这种卑鄙的想法,她忽然觉得不认识自己了。大二时,为了不阿谀奉承老板而拿自己碰石头的春琪,早已终结在大二了,陪郁闷的阿玢散心并揭穿算卦人的谎言,似乎也已经很遥远了。毕竟大二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且这一切足以改变一个人。

询问的警察又看了春琪一眼,春琪坚定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们上午没有碰面前,有人能给你们作证吗?”

“警察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阿玢的死和我们有关系?”缈子忽然感觉非常气愤。“我之前一直在家里睡觉,我妈妈还有阿姨都可以作证!”缈子说完,立马将头扭向一边。

“哦,我之前在录音棚呢,工作人员可以给我作证。”

“好,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可以走了。但是最近这几天最好别离开本地……”还没等他说完,缈子先抢白一顿,“您这不会是把我们当犯人了吧?还学法律的呢,公民有自由行动权,你们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对不起,小姐。毕竟你们是她的同学,可能最近几天还有一些关于她的事情要向你们了解。如果因为这个,给你们的出行造成了不方便,请多多谅解。”

“没事儿,没事儿。”春琪赶紧打着圆场,然后赶紧拉着缈子离开。

春琪和缈子刚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刚到的小艾,风尘仆仆。

“怎么了这是,警察竟然找咱们有事?一不偷,二不抢的,几辈子也没和警察打过交道,看来今天要终结这个记录了。”

“就是汇报一下你昨天的行程。”春琪简单向小艾说明了一下情况。

“行程?”

“关键是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做什么。”

“你们可以离开了。”旁边的警察意图打断她们的谈话。

“我昨晚和一帮朋友在后海那边的一个酒吧喝的酒,一直到凌晨酒醒后,去朋友家呆了一会儿。”小艾详细地陈述着。

“行了,你还是进去和警察说吧。”春琪拉着满腔怒火的缈子赶紧离开,但是下意识的“拉”这个动作,却让她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呢?

但是,春琪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您好,是郝艾吧?能说一下你昨天的行程吗?”做笔录的警察问到。

“昨天早晨去上班,可发现有个重要的东西没拿,又返回家中去拿。对了,路上一直在堵车,等到家的时候就中午了,吃了点饭才走的。下午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晚上就约了一帮朋友喝酒,由于喝醉了,我们大概凌晨才都醒来。那个朋友担心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索性我就去他家呆了一个晚上。早晨刚醒来,就接到你们给我打的电话,大概就是这些了吧。”说完,径自拿出一根烟抽起来。

“很好,那取完东西又回公司上班了吗?”

“没有。”

“回家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胡警官暂时停下了记录的动作,以一个反问句让小艾不寒而栗。“周围的邻居反映昨天中午的时候,听到了你们屋里有吵闹的声音。是这样吗?”

“是。”小艾点点头。

“下午大约什么时候吃的饭呢?”

“两点左右吧。”

“好,你可以离开了。最近几天不要离开本地,我们希望可以随时联系到你。”

“好。”小艾正要起身离开。

“阿玢死了。”警察以一种近乎奇怪的语调对小艾说,端着喝水杯歪着脑袋拿余光看小艾的反应。

“什么时候?”小艾停下正要离去的步伐,转身问。

“昨天,但具体时间还不能确定。”

出了大门的时候正是黄昏,整个天空也呈现出斑斓的色彩,远处的楼房背后隐藏着让人感到神秘的橙黄色,也给整幢楼镶了橙黄色的边。头顶上被三种颜色覆盖着,天空的本色,蓝色;白云的本色,白色;以及夕阳掩映的颜色,橙黄色。

每种色彩都是天空真实的颜色,但似乎天空又不单纯的属于某一种颜色。

小艾想起刚才那个警察的形象,端着喝水杯,歪着脑袋,拿余光看自己。这个复杂的眼神不由地让小艾与抬头可见的天空联系在一起。“既然他可以知道我和杜梓吵架的事情,就应该知道昨天下午我去过阿玢家,可为什么没有揭穿呢?”这个问题久久萦绕在小艾心头,她不知道刚才的那个警察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就好像这变幻莫测的天空一样,让人难以琢磨。然而,他呈现给你的每一面,也确实是真实的一面。

小艾有些开始悔恨自己今年的一个不经意的错误,和清宓分手只是自己走错了小小的一步,谁知她已经花费了一万步还弥补当初的一个小错误,可现在看来,她却越走越远。

由于所有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胡警官排除了她们的嫌疑。

显然,这是个草率的决定。

晚上从录音棚出来的时候,街上的路灯已经全部都亮了,春琪努力地蜷缩着身体,以防阵阵的热浪将自己再次侵袭或者灼伤容颜。

“前面等一下,我去开车。”奉熙说。

“回学校。”

“这么迟了?”

“是。”

其实春琪就在两三天前刚回国学校,但虽然时隔短短的两三天,学校也仍然是当初的学校,宿舍却不是之前的宿舍了。

春琪和奉熙就坐在宿舍楼下,看着黑洞洞的一幢楼,偶尔有几个窗户透出灯光,也是无比冷清,与这夏虫鸣唱的烦躁的夏夜形成了鲜明了对比。

春琪数着窗户,第十四个,黑洞洞的,忽然有了一丝的光线。春琪心里清楚,那是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透过门上的玻璃向人们诉说着它的不甘和寂寞。

看着校园里昏黄的灯光,春琪忽然觉得:原来死亡可以这么近。扭头看看奉熙的脸上,灯光只照到了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的脸陷入一片阴影,甚至看不清轮廓。

以前,春琪总喜欢在楼下看一个个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每一扇窗户后,就有一个说了无聊,不说又神秘的故事。有一段时间,楼道里的灯坏了,就闪个不停,春琪俏皮的把灯比作是哭泣的小孩儿,在楼道里永无休止、不休不眠的耸着肩膀啜泣个不停。直到电工师傅修好了灯,它才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奉熙坐在春琪旁边,他知道春琪有心事,也就不去打扰。这使得春琪有足够的时间细细回想三年来所发生的故事。

在大四开学后不久,阿玢就神秘地找到春琪说,这是她最后一次离开哈尔滨。似乎是早有预感,哈尔滨到北京全长1273的路程,阿玢奢侈地坐了回动车。还抱怨说时间快了2·5倍,价格却高出5倍,这明显不是正比例的增长。

当时连阿玢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奇怪的想法,春琪的观点就可想而知了。

或许阿玢是真的厌倦方正县了。

但无论如何,这个奇怪的想法如今实现了,只不过是用了一种更加极端的方法。

一直坐到天空都有些泛白了,他们才起身离开。

“发生什么事儿了?”奉熙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阿玢死了。”

“死了?”

“死了。”

“又死了一个好人。”

“好人都得死。”

“为什么?”

“她总得腾出这个位置,让别人去做好人吧。好人、好事儿不能都她一个人占了。”

“怎么死的?”

“自杀?吃安眠药、上吊、跳楼、割腕、触电、溺水、卧轨、绝食,或者其它。他杀?比如身体上有托擦伤、对冲性颅底骨折、脑挫伤、电流斑等等。总之,有诸多可能性,但我不清楚。”

“你哪儿学的这么多法医学的专业术语?”

“阿玢死后,上网查的。”春琪的语气极尽轻描淡写,也近乎镇定,这让奉熙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对了,等我一下,得回宿舍拿点儿东西。”说完,春琪就跑远了。

奉熙远远地看见春琪提了一大袋的东西费力地往前挪。

“这都是什么呀,这么重。”奉熙帮春琪把袋子里的东西挪到了车上。

“书。”

“杂志?”

“《推理》。”

奉熙警觉的朝车后座的塑料袋瞟了一眼。最上面的一本书封面上有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提着鞋在沙滩上行走,如果奉熙没有猜错,这一定是《推理》09年第8月期刊的封面。

“怎么了,看什么呢?”

“杂志的封面。”奉熙琢磨了一会儿,“要不是那两个大大的‘推理’,我还以为你袋子里装的是情侣期刊呢。这能和推理有什么关系?”

春琪起身从袋子里抽出最上面的那本,翻开第一页,“你,跟随着谁的脚步?是在原地徘徊,还是一直在前进?**的脚踝,在微风和细沙的亲吻下,你是否还记得,曾经也和某个人这样走过?欢笑,泪水,相遇,分离。如影随形。从来没有人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些什么,是阴霾,还是阳光?你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天涯海角。是在怀念,还是策划着新一轮的……阴谋?夕阳渐落,夜,即将来临……”春琪绘声绘色地读着封面故事。

“我终于知道阿玢每天研究的都是什么了。想必这杂志肯定不畅销,一般人哪能接受的了啊!”奉熙一边拍着方向盘一边抱怨着。

“所以说阿玢不是一般人。”说完,春琪把手里的书塞回塑料袋里。“回头有时间,我也好好研究研究。”

恐怕任何一个学校都不希望依靠这种事情“名扬光大”,之后可能还会有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倘若最终要真是学校里的某一个学生因为某种原因采用某种方法杀死阿玢,结果将更不敢想象。但是,如果阿玢是因为承受不了心理压力而选择自杀,那么随之而来就是对学校教育的怀疑,甚至“高分低能”的说法将会再度被提起。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对学校都是不利的。

这样看来,将事态缩小也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恰巧人的一生总是要仰望点儿什么的,也就是对未来的希望或者是对某样东西的追求,这当然也无可厚非。然而现实却一次次的给人们敲响警钟:未来?那是远在天边的事,我们所能做好的只有当下。

春琪还在认真地研读着书上的作品,从那里,她看到了阿玢平时经常提到的一些名字:杜撰、午晔、言恍、马天、罗修等这些并不算是很出名的推理作家。对于阿玢所推崇的杜撰的作品,春琪似乎也并不是很感兴趣。相比之下,她更愿意花有限的时间去看阿加莎或者是江户川乱步这些推理大家的作品。

但是,春琪还是耐着性子通过这些阿玢生前的最爱,一点点对往日的阿玢进行着追寻。对于阿玢的死,春琪有着千万种的不理解。只是,阿玢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眷恋,所以她宁可躺在让人唾弃的坟墓里,去孤苦将来的日子。

原来阿玢对这个世界的恐惧,远超过她对坟墓的恐惧。她甚至不害怕现在绿草如茵但没过几个月就枝叶枯黄的坟墓旁的垂柳。

后来春琪明白了,阿玢和小艾一样,她们来到这个热闹非凡的城市,却在热闹中丢了自己清醒着的灵魂。正如现在的春琪,她泡好了热气腾腾的清茶,却冰冷了自己的双手。

春琪简单喝了口茶,看了下手表,就匆匆合上书赶往公安局了。因为警察通知春琪说,这样的案件根本就不能够立案。

“经过我们的调查,基本可以认定阿玢是死于自杀。”

似乎所有的人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答案,因为在意外之余她们早就想到了这个并不意外的答案。

“刑事案件的立案标准是:故意杀人案、故意伤害案、过失致人重伤或过失致人死亡案。而阿玢死于自杀,故没有达到立案标准。”胡警官言辞凿凿,而从案发到破案不过才用了四天的时间。

“大家保持平静!接下来请咱们的法医陈老师,就秦玢的死亡形式给大家做一个说明。”

说话的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戴着金边的眼镜,就像大家所能想象到的典型教授、医生模样。“首先经过诊断,基本上可以确定秦玢的死亡时间是在案发前一天的下午5点左右。但是,由于死者的屋子门窗紧锁,现在又正值炎夏,酷暑难当,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其死亡时间判断的准确性。”

“死亡时间的判断?”春琪提出了质疑。

“通常情况下尸体在30分钟——2小时内开始僵硬,9——12个小时会全身僵硬,之后的30个小时会持续僵硬,接下来软化,大约到了70个小时会恢复原状。但是当气温达到35度以上,尸体的僵硬和软化都会加速,只要24小时就能恢复原状。”说着,下意识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儿。

“在案发现场的时候,还发现死者的胸前有一定面积的烫伤,但她的致死原因是是脑后的冲击伤,也就是后脑勺被钝器近距离击伤。但是,她的这种情况并不多见,通常情况下是死者在走路或奔跑时不小心跌倒,头颅撞击外界物体而形成的,像她这种受打击致死的情况是比较罕见的。我估计可能是钝器正好击中了脑后的哑门穴,从而导致秦玢的死亡。”

“谢谢你啊,陈老师。”胡警官礼貌地像陈老师致谢。

紧接着胡警官给在座的人出示了案发现场的照片。阿玢整个人面部朝下趴在地上,白色的衣服和一大片淡红色的血迹行程鲜明对比,左胳膊内侧还有部分的鲜红色的血迹。

这是春琪、缈子还有小艾第一次目睹阿玢的死状,透过幻灯片虽然模糊但仍可看到阿玢扭曲的脸,春琪心里一惊,只是这张扭曲的脸,便丧失了所有的尊严。

活着的时候,阿玢嘲笑小艾的寄人篱下,说那样活的没有尊严。

可是,死时极尽扭曲的脸,就叫有尊严了?

这个特写的脸,忽然让春琪是如此的惧怕死亡。

无论人一生是多么辉煌,多么受人敬仰,死亡却都不可避免。甚至多数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表达自己意愿的能力了,更多的是慢慢耗尽余生。所以,春琪开始考虑给自己安乐死,至少可以体面、尊严的带着微笑上天堂。

而缈子则想起4年前,当小艾知道阿玢喜欢看推理书籍,听阿玢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讲着她崇拜的阿加莎的毒杀案件时,脸上就是惶恐又扭曲的表情,只是同样扭曲的表情,就真的在4年后,出现在阿玢的脸上。

“这个是在她旁边发现的白色瓷烟灰缸。”一个沾满血迹的白色瓷烟灰缸出现在大屏幕上。

“白色瓷烟灰缸?”春琪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幻灯片,“里面的烟头儿呢?”春琪问。

“哪有什么烟头儿呀,尸体附近只有这个烟灰缸。”

春琪立刻明白了眼前的胡警官故意对在座的人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因为在来之前,她正趴在书桌上看杜撰的《一块碎瓷片》。

“最后,还有一页在她的书桌上发现的纸片,上面好像是死者对人生的回顾。”说着,胡警官大声地念了起来,“‘二定有人/遗憾/恰如斯皮尔伯格的《紫色》。一定有人/遗憾/在生命火种狂舞的岁月独自留连,无奈魂梦无语/却只能梦青天。一定有人/遗憾/未再看一眼曾经的紫鸢、杜鹃、丁香和红梅。一定有人/遗憾/未曾再次回望紫禁城的残雪;遗憾/没能感受红军过雪山和炮兵过雪山的悲壮。雪山晴日/也只能无语。’这就是纸上的内容,至于第一句的‘二定’嘛,从后文来看,可能是死者粗心造成的,或者是不小心画上去了一道,因为整篇字都写得不很工整。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死者自杀前的心情是很紧张,忐忑不安的。在这封遗书下面是一幅刚刚完成的速写。”胡警官补充到。

“都勇敢选择自杀了,还忐忑不安什么呀?”春琪悄悄在心中连同刚才的疑点,一齐对警察的陈述画了个大问号。

“这就是主要的两样物证。首先,法医初步判断秦玢的死亡时间是案发前一天下午5点左右,而和她密切接触的几个人又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基本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可能。秦玢刚搬到那里去不久,再者她性格比较内向,和周围的邻居也都不熟,所以不可能和他们有什么过节;在学校里,通过调查得知,她的交际面不是很广,平时也只有两大爱好:推理和画画,基本上就是宿舍、教室和画室之间奔走。并且,周围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很模糊的,也就是他们和她不熟,甚至对她根本就不了解。试想,一个人要想不做错事,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胡警官看了大家一眼,又投入到了自己的角色中。“很简单,一个人不做事,当然也就不会做错事了!”

“那么,同样的道理:大家和她根本就不熟,自然也就谈不上得罪了,也就是,秦玢在学校里没有仇人。这样分析下来,只有可能是自杀了。至于自杀的原因,我想你们可能比我还清楚。”

胡警官现在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了,“秦玢是坚强的,这是同学们不约而同对她的评价。但是,秦玢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她也有脆弱的一面。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彪悍地活下去,那说的是革命烈士。可秦玢不是革命烈士,有些事是她做不到的!她总要仰望着一些东西,时间长了,脖子自然会酸疼。累了……也就想歇歇了……”胡警官开始努力地控制着即将要溢出的泪水。

春琪和缈子同时惊讶于胡警官精湛的“演技”,似乎只要情绪一到,夺眶的泪水就可以喷涌而出。这是一场有主角有配角,没有对白只有独白的演出,滔滔不绝演讲的胡警官就是配角,其他的缈子、春琪、小艾、辅导员就是配角,甚至是群众演员。因为自始至终都是胡警官一个人在诠释着角色,而其他的人,连一句台词也没有。

只是她们不知,胡警官是在讲阿玢的故事,但更多的,也是在讲他自己的故事。

“难道还有什么比选择死亡更好的解脱方式吗?永远的解脱……物价上涨了,与我无关;医疗改革很难再自己身上实现,这也与我无关了;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可是……一天天老去的父母,今后将无人照顾,这却是我到天堂最大的牵绊!垂垂老去的年华,我们无能为力,时间依然生生不息地朝前奔去。多年贫困的生活早已用它特殊的语句告诉秦玢:在现实面前,丰富的想象力是那么的可笑,这不是说‘世界失去了方向,我们用微笑找回最初信仰’的时候。身上有一块钱,你就只能有一块的消费能力,纵使别人的叫卖再响亮,你也要必须记住:那是别人的事儿,与你无关!你只能走属于你的这条路,不能超车,更不能随便换道!”说完,迅速点击了下一张幻灯片,大屏幕上出现了阿玢头部的特写,后脑勺有明显的伤痕,正如刚才的法医所言,是由钝器击伤的。

“我们至今不能想通,阿玢为什么会采取这种近乎残忍的死亡方式,左手拿着钝器去击打自己的后脑勺。”

“左手?”沉默许久的春琪,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图片说到。

“这点我们也想不通。但是,鉴于死者平时喜欢研究侦探推理小说,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所以,并不排除她本身想骗保险的可能。”

春琪看着胡警官言辞凿凿的样子,真想回一句话,“是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阿玢脑子被驴踢了?”但自从春琪和大老板顶嘴后被封杀,她就学会了忍耐,再也没有那么大的气性了。

……

晚上的时候,大家在宿舍里给阿玢开了个小型的追悼会。“小型”的程度小到只有四个人参加,缈子、春琪、小艾和辅导员。

“这是我们给你买的山鸡炖蘑菇和米饭。”缈子把饭盒摆在桌子上。“活着的时候,咱们一起听德云社的相声,你无意间听到了烙饼卷馒头就着米饭吃,你为了省钱竟然真的烙饼卷着馒头就米饭吃。”缈子回想着过去的事情,顺便望了一眼楼下的校园。由于今天是七夕,校园里几乎人手一支玫瑰,人云亦云去追求的浪漫,反而破坏了生活本身的浪漫情调。

什么是浪漫?

在秋天的时候踩着层层落叶在郊外散步?下雨的时候悄然在她身后撑起一把雨伞?七夕节时收到令人尖叫的花束?

真正的浪漫是建立在一定物质基础上的。没有这看似庸俗的物质,拿什么去买玫瑰、巧克力?又拿什么去制造惊喜?住在郊区1平米不到的小破屋子里,上下班踩着自行车穿梭在层层落叶中,会有这种浪漫的感觉吗?不会!而踩着落叶散步的浪漫,前提就是在郊区的房子是独门的别墅,出入还有私家司机的接送。而这,才是真正的浪漫。

所以,缈子断然不会喜欢贫穷的浪漫。甚至在缈子眼中,浪漫还不如一份山鸡炖蘑菇来的实在。

在现实生活中,浪漫就是以这种近乎平淡无奇的方式充斥着人们的生活,更多的体现在微不足道的神情和动作中。而不是楼下恋人手中的玫瑰,只点缀着浮躁的表面生活。

“想什么呢?”小艾拿肩膀顽皮地碰了一下缈子。

“没什么。”

“开始了啊,都严肃。”春琪也清了清嗓子,立正,表情严肃。“尊敬的老师、同学:

今天,我们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深切悼念英年早逝的秦玢同学。

我们的好朋友、好姐妹秦玢同学于2009年8月23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她日夜思念的父母,离开了她相亲相爱的弟弟,离开了想念她的朋友。

秦玢出生于1986年,现就读于北京R大学国际金融系。秦玢为人勤勤恳恳、踏踏实实,这些优点更是表现在她的学业上,在短暂的24年中,她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文化学习事业。她孜孜不倦的追求艺术的脚步,更是验证了那句‘但问耕耘,不问收获’。”春琪拿着提前写好的悼词,有模有样地读着。

“但问耕耘,不问收获?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夸老师的。”小艾打岔。

“那就当是夸老师的吧。”春琪并不想和小艾多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