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夏说了什么,陆慕辰就听什么,哪怕他想回头,却还是没有继续跟景寒起争执。他们夫妻完成了一次秀恩爱的过程,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于是,在一群记者的眼里,陆少对楚媛是百依百顺,让他来就来,让他走就走,两个人恩恩爱爱地牵手走了,反而丢下景寒一个人在原地尴尬不已。
“景公子,要不要继续来打球?刚才我们可是输给你了呢,人家超级不服气的……”有女人娇嗲地说,要上来牵景寒。
“是啊,景公子,过来继续玩嘛,何必跟有些人计较呢。”有人觉得自己找到了合适的说辞,在为景寒出头呢。
景寒的经纪人却很为难,他太了解景寒了,表面脾气再好,可到底是豪门大家族里的公子哥儿,景寒的耐心也有限,刚才被陆少夫妇那样不给面子,还不知道后面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景公子,要不就这样吧,今晚我们的活动就到这……大家各自回去早点休息……”景寒的经纪人笑着打圆场。
景寒的脸色拿毛巾擦了擦头发,不掩饰自己的好身材,也不怕任何人看到,他跟着经纪人道:“抱歉,我有点累了,那今晚就这样吧,我们明天电影开机仪式见,各位早点休息。海风大,记得注意安全。”
他依然温柔体贴,彬彬有礼,可这是保护色而已,他说出这种话,再没有人敢来继续打扰,都跟他道了晚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
景寒哪儿也不去,径直回客房那边去休息,虽然跟盛知夏他们不是同一层,却是同路,像是在逼迫盛知夏似的,景寒故意走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来继续找茬。
盛知夏听见了身后的嘈杂声音,牵着陆慕辰的手更握紧了,却还没忘记那个人格切换的开关,仰头看着陆慕辰,叫他:“老公,你回去想不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先准备,早点送过来。”
陆慕辰的脚步微微一顿,但紧张感消失了许多,他的注意力从身后的嘈杂声音,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柔声道:“我不饿,你饿了可以吃。”
“我也不饿,我怕你饿呀。”盛知夏继续卖乖,嗲着嗓子跟陆慕辰说话,整个人都贴在陆慕辰身上。
如果她就是他人格切换的密码,她希望陆慕辰的主人格从此留下,再也……再也不要走了。
“嗯。”陆慕辰盯着她,任她牵着走,他的状态还算平和,像是被她的声音催眠了。
终于到了他们的房间,摆脱了景寒等人,盛知夏就看到他们房间门口有人在等着,是“风暴1227”号上的管家。
见到了他们,管家上前来问候:“陆少,陆太太,这些是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艺术品,我们送过来了。”
盛知夏这才想起,她之前告诉拍卖会的工作人员,拍卖品交给他们的管家送过来就好。
“哦,你们放着吧……”盛知夏开了门,管家让人把艺术品等都放进去,一一收拾妥当之后才离开。
等人一走,盛知夏转身叫人:“老公……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瞥见陆慕辰拿起了一样拍卖品,他的脸色冷了下来,问她:“这是什么?”
盛知夏也已经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那枚金镶玉的纽扣,形状是字母“S”。
她不敢刺激陆慕辰,心里虽然很痛,却还是柔声问道:“纽扣啊,还能是什么?”
陆慕辰拿着那枚纽扣,站在珍品柜前,半天都没动,纽扣还没放下,又拿起了另一个拍卖品——那个宝石胸针,又问:“这个呢?”
明明是他自己亲自拍下来的东西,跟景寒抢了又抢,可是他却已经忘了个干净。
盛知夏耐心地解释:“月亮胸针啊,喜欢吗?”
是她设计的珠宝饰品,再经由拍卖回到她的手里,冥冥中好像注定了她的珠宝需要历经漂泊。
陆慕辰握着那枚胸针,眼神里已经看不到身边的她了,布满了痛意,喃喃道:“我见过这种月亮……”
盛知夏一呆:“什么?”
她已经去到他的身边,甚至一只手扶着陆慕辰的背,她喜欢跟他亲昵地黏在一起,从前年纪小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的所有亲昵举止,不过是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
“老公……”
担心陆慕辰又迷失了自己,盛知夏适时叫了他,今天一天叫的“老公”比她过去半生都多了。
果然,她一叫,陆慕辰便回头低头看她,由喃喃自语,改为跟她说话:“有一天,我在梦里见过这种月亮……”
“什么时候啊?”盛知夏引导他,顺着他,陆慕辰从来不说什么胡话,可这话太虚无缥缈,她设计出来这枚胸针之后,陆慕辰人在国外,根本不可能见过。
陆慕辰的眼神里的痛意却有增无减,摊开手掌,那个字母“S”的纽扣和月亮宝石胸针躺在一起,他幽幽地说:“有个人死了,她死去的第四十九天,我在梦里见到了这种月亮……”
“……”盛知夏的心仿佛被什么一把揪住,狠狠的,第四十九天,她死去的第四十九天,她重生的那一夜,误入了陆慕辰的房间,原来,陆慕辰也看到了那夜的月亮,并且记忆深刻。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都记得那是盛知夏死去的第四十九天。
陆慕辰这个疯子,人前对贺以南和一众锦城的权贵说,不许盛知夏留下任何痕迹,连骨灰都不能留下,塑造了一个绝情冷心的陆家大少爷形象,对曾经爱过的、有过婚约的女人残忍至极。
可是,假如她没有重活一次,此刻没有留在他的身边,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疯得如此彻底?
盛知夏死了,陆慕辰没死,可他比死了还要痛苦,人格四分五裂,记忆偏差错乱,身体狂躁暴烈,无论身体还是人格,随时都要垮掉——不,正在以她可以察觉的速度枯萎。
“她死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她不爱我……不要我……”盛知夏心痛欲死的时候,陆慕辰忽然苦笑了一声,将那个月亮胸针和字母纽扣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和S当初偷盗“荼蘼”的行径无异,哪怕这些东西让他痛苦,他依然要据为己有。
可陆慕辰下一秒却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立刻又要疯了,递到盛知夏面前,质问道:“这是什么?!”
盛知夏一看,这是第三人格季阿姨从鹿鸣寺求的姻缘符,盼着自己能来段夕阳红的恋情……
她不知怎么回答:“这是……”
陆慕辰显然对这个姻缘符不陌生,他愤怒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姻缘符?你盼着跟谁共姻缘?你为什么选了他!就这么等不及吗!为什么不等我!”
“不,没有,阿陆,你冷静一点……”盛知夏慌了,肩膀快被他捏碎,她又不能求救,知道陆慕辰这是躁郁症又发作了,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为她背叛了他。
“我已经死了是不是?所以你不要我……小知了,你是个骗子……”陆慕辰没轻没重,嘴里说的话基本上没有人听得懂,无论哪一句被外人听去,都会怀疑他是不上精神病人。
他狂躁,抑郁,分裂,极端,暴力,每一样都加诸在盛知夏的身上。
盛知夏虽然极力在忍,可疼痛是忍不了的,眼泪都疼出来了,她还是没挣扎呼救,只是看着陆慕辰:“阿陆,你没有死,你好好的呢,冷静一点……”
陆慕辰一看到她的眼泪,瞬间像是被烫了似的缩回手:“小知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疼不疼,疼不疼?”
他变脸只在一瞬间,又上去安抚她,小心地去抱她,又不敢,癫狂地说:“你打我骂我杀我都行,别再死了,别死了……别离开我……不爱我也可以……求你别死了……”
盛知夏本来还能忍住哭,听见他这些癫癫叨叨的话,忽然就崩溃——
陆慕辰是知道她已经死了的,也知道她死而复生,他什么都不怕,连她不再爱他都不怕,只怕她再次死去。
可是啊,阿陆,天堂其实没有什么可期盼的,正如地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有你在的人间,才是盛知夏愿意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啊。
陆慕辰只爱盛知夏,她从前活着的时候不相信,死了反而笃定无疑了。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份爱,就是救赎。
“阿陆……”盛知夏再也不去想别的,一把捧住癫狂的男人的脸,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一个吻,足以让他镇静下来。
他是她永恒的俘虏。
见陆慕辰稍稍清醒了一点,执着地吻她一遍又一遍,盛知夏抱着他,轻轻地说:“阿陆,也许从前我们走了很多弯路,也产生了很多误会,但那不是我的真心。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选择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盛知夏这辈子只爱陆慕辰,十几岁最爱你,二十几岁也最爱你,死了一次重新活,还是最爱陆慕辰,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