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血祭(1 / 1)

黄泽转过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那熟悉的不屑和纵容让燕沁老泪纵横,她一把扯住了黄泽飘然潇洒的袖子,带着哭腔道:“师父你快打死他,他要杀了我!”

陌上川:“……”

说好的视死如归呢?

有了师父在燕沁瞬间找回了信心,更何况这个师父是黄泽,能跟青君对着干的主儿。

黄泽风轻云淡道:“打什么打,再把耶溪洲给打没了。”

话音刚落,燕沁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再睁开眼便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黄泽毫无风度地蹲在大石头上,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燕沁觑了他一眼,小心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黄泽叹了口气,“你师娘要被人抢走了。”

燕沁嘴角微微抽搐,“我还有师娘呢?”

黄泽起身潇洒地撩起了袍子,一脚踩上石头,“你师娘风华绝代,我初见她便知这是我未来的道侣。”

“然后呢?”燕沁挑了挑眉。

黄泽毫无感情道:“我追了她十三万年。”

燕沁一脸八卦地想听后文。

“没追上。”

燕沁:“……这时间够恐龙进化好几轮了,师父您怎么就没点长进?”

黄泽一脚就要踹上去,被燕沁灵活一躲,她扯住人道:“咱们先等一下再讨论我师娘的事情,师父,既然你这么厉害,师兄他们……”

黄泽冷哼了一声:“为师可能让他们有事吗?”

燕沁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几乎要开心地蹦起来,她拽着黄泽的袖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黄泽有些嫌弃地戳了戳她的额头,“瞧你这没出息的熊样。”

燕沁一边哭一边道:“我……我就……开心……”

自从清华山出事她就没哭过,算出来所有人都是死卦也没哭过,可偏偏这种时候哭得跟没命了一样。

黄泽正要慈爱地摸摸二徒弟的头,就听燕沁边哭边道:“可是师父你不是个又丑又矮还死扣的短命糟老头子吗?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

嘴贱的燕沁好歹还是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疼得她呲牙咧嘴,虽然黄大山这糟老头子人变得好看了,但是暴躁的脾气是一点儿没变。

燕沁嘀咕道:“怪不得追不到师娘。”

黄泽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道:“我看你是欠揍了。”

燕沁后退了一步,忽然脸色一变,“糟了!”

“怎么了?”

“玄鹤!”燕沁紧张道:“我之前以为必死无疑,趁他不注意将他拍进江底了,江底激流漩涡很多,他从小又是个旱鸭子,保不齐已经被淹死了!”

黄泽:“……你其实是想自己解决他吧?”

燕沁使劲抹了一把脸,紧张到磕巴,“我、我去看看。”

“咱们现在在墨销洲,你去哪里捞他?”黄泽道:“更何况那孩子命不该绝,他与那狄逸弑还有一番因果要解决,不过你与他——”

“啊?”燕沁疑惑地看着他,“莫不是他以为我要害死他要回来寻仇?”

黄泽嘴角微微抽搐,“罢了,一切还是随缘吧。”

“师父您可别这么说。”燕沁碎碎念道:“一般世外高人这么说那么这个事就铁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黄泽冷哼了一声

此时燕沁正处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而且得知玄鹤无事自然也放松了一些,至于陌上川那些糟心事她没有空闲去想,却不曾料到此时自己这句无心之语,却一语成谶。

耶溪洲某处。

湍急的河流冲上浅谈,将昏迷着的人硬生生地拍醒了。

玄鹤咳出了几口水,有些费尽地睁开眼睛,他艰难地动了动胳膊,无数黑雾从他左手手臂中蔓延而起,缠绕在他身边。

玄鹤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他死死地抓着河滩上的碎石,连指甲都被劈开露出了红黑的血肉。

“你还在苟延残喘什么?”一个黑色的人影慢徐徐地浮现在他眼前。

玄鹤惨白着一张脸不停地发抖,目光却阴沉狠戾。

“……还没到时间!”他的声音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颤抖。

“唔,也差不多了。”黑影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三年,一瞬间罢了。”

玄鹤死死地按住不停痉挛的胳膊,咬牙切齿道:“那就闭嘴!”

“你平白得了我这么多修为与法力,付出的代价并不过分。”黑影笑道:“只是你所谓不共戴天的仇人被你亲手放走,想得到的女人也不肯下手,那你这短短的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

玄鹤目光模糊地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那耀眼的光芒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睛,“那你呢,狄逸弑?”

那黑影的笑声停了下来,即便只是一团黑影也可以让人看得出来他瞬间阴郁低沉的心情。

“我帮你报了仇,可是胥菀清永远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你便是得到了我这幅身体……你又要去追求什么?”玄鹤觉得那阳光太过于耀眼,不自觉地伸手挡住了眼睛。

过了半晌,狄逸弑才缓声道:“我一直以为即便她已经陨落两百年我依旧爱她如初,但是当你灭了花林宗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一件事情。”

“支撑我过来这两百年的不是爱情,而是仇恨。”狄逸弑冷笑了一声:“虽说没什么好留恋的,可是这般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因为一个女人断送自己的一切?”玄鹤问道。

“不值得。”狄逸弑像是在为两百年前那个凄美无奈的爱情故事做出一个结论。

也许两百年前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魔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无比后悔当年的决定。

所有的爱恨纠葛最后落得了男主角一句“不值得”。

玄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笑。”

“什么人!?”狄逸弑低声吼了一句,旋即便隐匿去了身形,黑色的纹路顺着玄鹤的手臂蔓延而上,最后消失不见。

玄鹤冰冷的目光看着灌木丛后的走出来的人,脸色瞬间一变。

玄独岸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玄鹤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他狞笑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恰巧罢了。”玄独岸摊了摊手,身后的灌木丛一阵悉悉索索,走出了三个小孩子,正好奇地瞧着玄鹤。

“师叔师叔,他是谁啊?”最小的吴雨撸了撸袖子,眼睛中迸发出跃跃欲试的精光。

“回来。”灌木丛里又走出一个青年,眉目清冽锋利,正是刀烨,他一把扯回了吴雨,顺带着将顺心如意扯回来挡在了身后。

刀烨面无表情,但是眼底微微有些紧张。

虽然玄独岸一直不曾提及到底与玄鹤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无疑他们之间有着深切的仇恨。

现下两人不是不能和玄鹤一战,但是一来有这三个小孩子在,而来他们与许志和慕云走散,现在十三洲危机四伏人人自危,若是真打起来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

玄鹤方才还被狄逸弑冷嘲热讽了一顿,心情正差着,仇人又撞到了自己跟前,不打一场简直是在浪费。

玄独岸侧头看向刀烨,“阿烨,你带着他们离开。”

刀烨很不赞同地蹙了蹙眉。

玄独岸与他对视了片刻,而后刀烨果断地带着三个小孩离开了。

玄独岸将长刀横在身前,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来吧,我的好弟弟。”

玄鹤目光阴沉地看着他,身后无数黑雾升腾而起,带着厉鬼尖锐的泣鸣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你杀我血亲。”玄鹤语气平静道:“设计让我无家可归。”

玄独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别将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我好歹大发慈悲留了你一命。”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玄鹤勾了勾嘴角,“若是真留在鹤濑宗,我未必能有机会杀了你。”

玄独岸哼笑了一声:“那便来试试吧。”

——

墨销洲。

“他在封印记忆之后并不知道自己是青君……”燕沁抿了抿唇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黄泽道。

燕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与你讲这件事情,是不希望你接下来因为顾忌旧情而手下留情。”黄泽平静道:“一念之差就可能万劫不复。”

燕沁怔怔地听着。

“他轮回过不知多少世,爱过的恨过的人不知凡几。”黄泽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云霞远山,“爱过的曾纠缠几世,恨过得也是刻骨铭心,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不管他曾经是谁,只要恢复记忆他便只是青君。”黄泽的目光幽深长远,似乎在透过那火红的云霞在看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沁儿,等你经历得多了之后便会发现,所谓情爱不过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燕沁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而心底不祥的感觉也愈发地严重。

“青君此人,无情无欲,行事诡谲。”黄泽看起来有些牙疼,“就因为这么个东西你师父我足足浪费了几万年的时间,可惜还是没能成功……”

“啊?”燕沁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大胆猜测道:“师父你不会是为了收服他才来这十三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