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结为道侣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天道认可,相当于民政局给盖个章,具体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结为道侣的双方会在身体的同一部位出现相同的印记。
而里面具体可操作的内容过于复杂,有些水分也很大,甚至有人专门研制出法术或者符咒来强行进行道侣印记,是以虽说天道认可很重要,但是结为道侣这件事情大多数人还是十分谨慎的。
此时燕沁瞪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色印记,心里五味陈杂。
燕沁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有些马马虎虎,但是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还是很清醒的,所幸这只是在梦境之中,应当作不得数的……吧?
小白问他结为道侣可愿意,她回答愿意。
双方交换信物,道侣印记竟然就烙在了手腕上,只能说那两根绳子有问题,很有可能是什么强行结为道侣的法器。
燕沁神情沧桑地瞪着眼前一脸温柔的绝色美人,虽然自己不亏,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别扭,“我觉得这种事情提前跟我说比较好。”
“等不及了。”陌上川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垂眸道:“阿沁,要等我回来。”
“什么——”
——
黑暗狭窄的山洞中,原本正在熟睡的燕沁猛地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定了定神,梦里的场景断断续续地浮现在脑海里,忍不住老脸一红。
一定是单身太久,竟然还做了个“春梦”……
太不正经了,还结为道侣,大抵是这两天听狄逸弑和胥菀清的爱情故事听得太多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她捂住脸搓了搓,在黑暗中看见小徒弟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外面的阵法,忍不住笑道:“崽崽,快休息一会,师父来。”
陌上川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走过来将她拉起,低声道:“那师父你小心。”
“放心吧。”燕沁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皱起了眉,“崽崽,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没事。”
“我看看——”燕沁伸手要将他拉回来,外面的阵法忽然有了动静。
陌温诺原本只是觉得有股气息十分熟悉才不紧不慢地追了过来,谁知竟然被个小小的阵法给坑了一把,伤了她的元神,当即大怒。
阵法之中光芒大盛,山洞内燕沁咬破食指,在半空中迅速画出繁复庞大的咒文,淡淡的金色映照的她白皙的脸庞微微发冷。
燕沁凝神敛目,结下个法印和那咒文一齐丢进了阵法之中,一把将陌上川推入了自己事前准备好的阵法之中,迅速道:“这阵法是通往暮霭洲的大阵传送点,我与你师伯汇合之后会立马离开,你在暮霭洲等我们。”
不等陌上川回答,燕沁便催动了阵法,他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燕沁拽出抹布,抹布瞬间变大成了个简易的披风,她从山洞中跑了出去。
“雕虫小技。”阵中的陌温诺终于等到了正主出现,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长袖一扫那阵法便瞬间溃散,几乎是眨眼间便追上了那人。
然而就在她要动手的时候,那人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半息之后又出现在了更远的地方,如此追了几个来回,陌温诺终于恼了。
“找死。”她怒喝了一声,双手凝聚起灵力,对着某个地方甩了过去。
燕沁后背莫名地一凉,再转头便看到一团巨大的灵力冲自己袭来,再躲已然来不及,然而下一秒就被人扑倒在地,那灵力险险地擦过她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道显眼的血痕。
“师姐!”刀烨接着就将她拉起来,拉着燕沁卯足了劲朝着一片林子跑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接着便是绚烂至极的光芒,几乎照亮了一半的夜空。
师姐弟二人来不及思考,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而后面的人似乎是被什么人给拖住了正在斗法,正好给燕沁和刀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边隐隐发亮的时候燕沁和刀烨才停了下来。
“刀烨!”燕沁扶了摇摇欲坠的人一把,摸到了一手的黏腻,抬起手掌一看,满手的血。
她忽然想起之前刀烨扑过来帮她躲过的那一击,应当是那时候被伤到的。
她赶忙喂他吃了几粒丹药,扶着他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独岸呢?”
“我将他暂时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刀烨道:“你和师侄两个人太不安全……”
燕沁心底一软,“行了,我知道,带上玄独岸回秋苏城再说。”
等燕沁带着两个重伤人员回到秋苏城的时候,许志都快急白了头发。
燕沁前脚刚走,后脚刀烨和陌上川就失踪了,他要追上去,被时臣燃和慕云给劝住,只能待在秋苏城干着急。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回来了!”许志看着自己两个不省心的小师弟,“怎、怎的都伤成这鬼模样了?”
“说来话长,先给他们疗伤。”燕沁拧着眉道。
“不是,怎么又少了一个?阿川呢?”许志脑袋又要变大,抓了抓头发道:“又要去哪里救人?”
“我将他直接送到暮霭洲了。”燕沁面无表情道。
省得又一个劲地缠着她解除咒术。
为了给玄独岸和刀烨疗伤,许志和燕沁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等两个人的情况稳定下来,时臣燃又带来了个好消息。
“列宿城不知为何突然撤掉了守卫,为了避免情况有变,诸位还是早些准备吧。”时臣燃说着拿出了一个纳戒,“贤弟,为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只给你准备了些许盘缠,只盼你届时不要忘记为兄,时常来通宇洲看看我。”
“大哥你放心。”许志感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声情并茂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等我变强之前一定不会再来了。”
时臣燃无奈地扶额,笑道:“那我便亲自去看你。”
“好。”许志重重地点头,洒了几滴不那么真诚的眼泪。
一行人终于启程,在一片阴郁苍茫的背景中缓慢地前行,赶往阵法地传送点,渐渐地变成了几个小小的黑点。
列宿城最高的塔楼上,一袭黑衣的男子正倚着栏杆拿着酒壶喝酒,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醉意。
“主人,他们已经离开通宇洲了。”五六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嗯。”玄鹤喝尽了酒壶里最后一滴酒,随手将那酒壶扔在了地上,酒壶滚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主人为何要放走他们?还有那玄独岸,主人不是说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吗?”五六不解道。
“走了省得在跟前碍眼。”玄鹤凉凉道:“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碰到……亲手将敌人折磨死可比一刀杀了痛快得多。”
五六垂下眸子,没有看到玄鹤眼中瞬间划过的落寞。
此时的玄鹤不过是在通宇洲刚刚找到了立足之地,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满腔都是仇恨和戾气,过往的种种让他不甘又愤懑,然而他深知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他以后漫长而无尽的时光都将会在这暗无天日肮脏又丑恶的地方度过。
最终变成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又或者变成个丑陋至极的怪物。
谁让他原本……就是个恶人呢?
十年前在鹤唳镇那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嚣张跋扈的小少爷被年轻的女修士不小心踩了一脚,然后恶语相向,每句话每个词都带着十足的恶意。
所以看,即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自始至终都是个恶人,好不了。
——
“你说什么?”燕沁神色恐怖地看着那客栈的老板,几乎要将手中的信纸捏烂。
“那位小道友说您不必找他,然后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一个叫燕沁的女修士。”客栈老板道:“您身上的信物也都吻合,应当是给您的。”
燕沁展开那封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师父,我已去往其他洲历练,届时自会归宗,不必寻我,安好勿念。崽崽。”
燕沁额头的青筋直蹦,咬牙切齿地甩了甩手里的信纸,面色铁青地笑道:“好,真好。”
许志拿过那信纸来看了一遍,“卧槽!?”
“真厉害啊,十五岁的小屁孩!”燕沁怒极反笑,“什么都没带!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就他妈的想跑遍十三洲历练!他怎么不上天呢!?”
燕沁气得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怒骂道:“狗崽子!自打跟出来就没让人省心过!”
“师妹师妹你冷静!”许志见她快要被气昏过去,连忙拉住她道:“你脸色不太对——”
许志话音未落,燕沁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啊啊啊师妹!”成功错过燕沁让她脸朝地栽下去的许志慌乱地将人扶起来,见她气息微弱,彻底慌了神。
许志看着床上排排躺着的是三个半死不活的师妹师弟,沧桑地抹了一把脸,对一边的慕云道:“我觉得回去之后你师祖可能会打死我。”
慕云:“……”
“到时候记得在师父坟头上添把土。”许志含泪道:“一窝人全带出来,结果丢了一个躺了仨……”
慕云愧疚道:“都怪我。”
“不不不,怎么能怪你呢!”许志见自家徒弟可怜的小模样,瞬间就心软了,“当心,不管怎么样师父一定会带你们平安回到清华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