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严罗立即成了H市的新闻人物，他以最高的总分成了今年的理科状元，并且超过第二名将近三十分。各种新闻栏目争相采访报道，甚至探到严罗家中，采访严父严母的育儿经。

严罗为避免麻烦，在录取通知书到来的第二天，就收拾行囊去了H航。这时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他便住在学校附近的廉租房内。杜绝考了H航的国防生，在家闲着无聊，也随他到了学校。二人在附近的景点逛了几天，发现见面不如闻名，也就失去了游的兴致。

开学前两天，校园内学生渐多。严罗二人到乌托邦中训练了一上午之后，下午则回到学校，到操场上打球。严罗身形匀称，十分健美。杜绝身形稍胖，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此时更显健壮。他跑动起来，活生生就是一辆肉弹战车，篮球场上无可匹敌。

二人玩了俩小时之后，坐到场边的石凳上休息。杜绝又买来两瓶矿泉水，严罗一口气喝了见底，正待扔掉瓶子，这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女孩儿，在篮球场上收集饮料瓶。

这女孩儿十二岁左右，身子清瘦，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从远处便可看出，连衣裙洗得发白，已经是很旧的衣服了。她提着一个大的编织袋，踩扁瓶子后便装入袋中。那袋子和她体型极不相衬，看来有些滑稽。不过，她的手脚很利落，一看就经常收集瓶子。

那女孩儿收完一边，就往他们这儿走来。杜绝只注意着场上的篮球，喝完水，抬脚就将塑料瓶给踢飞了。瓶子不规则的飞出去，正好砸着一女生的脑袋。那女生气得四处寻找肇事者，杜绝则佯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坐了下来。

严罗似乎仍然很渴，又去买了两瓶水，仍然一饮而尽。这时候那女生已经到了面前，指着地上的几个空瓶：“大哥哥，瓶子还要么？”她的声音十分纯净，清脆而动听，倒不像是拾荒的女孩儿，而是邻家的小妹。对于这么小的拾荒小女生，他既心生怜悯又颇觉好奇，收集塑料瓶当然是为挣钱，可是她为何要靠收集瓶子来挣钱呢？

“哦，你尽管拿去好了。”严罗微笑着，想使自己看起来就和她的哥哥一样平易近人。女孩儿脸上一直冷冰冰的，给人一种距离感，饶是如此，严罗仍然觉得自己可以跟她成为朋友。她弯腰拾起瓶子，有盖的就

拧开了踩扁，没盖的直接一脚，然后拾起来放入口袋。

她利落的机械动作使人难以相信，她竟还如此幼小。“你叫什么名字？”严罗随口问道。

女孩儿似乎没有听到，走到杜绝身边，他那儿还有好几个，是其他人休息时留下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50上下的妇人，她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很久才洗一次。她一声不吭地拾起瓶子，也不踩扁，很迅速地往塑料袋中塞。没两下，篮球架下的塑料瓶就一个不剩了，包括空的和有水的。

她疯狂抢货，看也不看小女孩，就往杜绝方向走来。本来小女孩见她过来，一直站着没动，可是就在她快到杜绝身边时，小女孩儿却迅速将所有瓶子收入了口袋。她也没有踩扁，不过踩不踩扁都没有关系。

那妇人瞪了她一眼，立即奔往其他地方扫货去了。小女孩儿见她走了，不禁暗自舒了口气，她将那几个瓶子拿出来，踩扁了才放回去。严罗将一切看在眼里，猜测她家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并且那妇人会经常出现在篮球场上。也许在那妇人看来，这小女孩儿是成心和她抢生意。

次日下午，严罗二人又来打球，此时球场上人多，二人打了一会儿，便坐在旁边观赛。昨日的妇人不多时间，已经在场上转了两回。到下午五点之时，那小女孩儿才出现在球场上，她还是提着那个编织袋，并且学着那妇人的样儿，直接拾起瓶子往袋子中放。她不再踩扁了，因为那样会耽搁时间。

生活总在逼人妥协。

女孩儿仍然面无表情，并且收集瓶子之时，不再说那句“大哥哥，瓶子还要么？”她很快就收集了一大袋，转而来到严罗所在的地方，这儿刚空下许多瓶子。她的塑料袋装不下，只能将袋子放在角落里，然后拾过瓶子，堆在边上。她见拾得差不多了，便回到角落，将所有瓶子倒在地上，一个个的踩扁，然后装在袋子中。

可是就在这个过程中，那妇人又来了，她也提着一个大的编织袋，但是袋子空空荡荡的，她并没拾到几个瓶子。她见小女孩儿拾了一大堆，气鼓鼓地骂了几句，本想去其他地方再等等的，但是转念一想，却不甘心了。这小女孩儿天天来和她抢瓶子，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必须给她个教训，让她上别处捡去。

她

打定主意，便转身回来，走到小女孩儿身前，便用大袋子去装瓶子。她怎么也是拾荒界的元老级人物了，就这么两下，已经装了半袋子。小女孩儿一看就急了，她大叫着想要推开她，但是推不开，反而被妇人推得一个趔趄。

“这是我捡的，你干嘛抢我的瓶子？”小女孩儿一边埋怨，一边站了起来，那点痛根本不算什么，她使出全身力气，想赶走老妇人，可是毕竟力气太小，那老妇人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收集了满满一袋之后，地上就稀稀拉拉的只有四五个瓶子了。她提着袋子，转身就走。

小女孩儿抢不过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她颓然坐在石凳上，悠悠叹了口气。这样的妇人，讲理是没用的。她甚至在想，其实谁都不容易。

严罗本以为她会哭，但显然猜错了。这个小女孩儿很坚强，换个说法，这个小女孩儿已经吃了很多苦。他并不想去拦下那个妇人，因为他知道，这个妇人是被贫苦逼成愚妇的，她努力保证自己的经济来源，不被其他人所夺走。

严罗没有拦下妇人，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不想看到十多岁的小女孩儿整天在操场上捡瓶子。也许妇人的蛮横，正是一种帮助。她一定是有困难的，否则，怎么会来捡瓶子？但是不管她有什么困难，严罗都想帮帮她。

他走到小女孩儿身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小女孩儿摇摇头，没有接。严罗在她身边坐下来，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问题昨天他就问过，可是小女孩儿显然不愿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她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她看了严罗一眼，严罗的脸看来并不是平易近人的那一类，尽管严罗极力想要表现得平易近人，但小女孩儿看了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这时候杜绝走了过来，随口道：“小妹妹，他不是坏人，尽管有时候挺操蛋的。”

听他这么一说，小女孩儿似乎发生了兴趣，她睁大眼睛，又看了严罗一眼，“知道名字了……你想做什么？”小女孩儿显得十分谨慎，但是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纯净无质，被这样的声音一问，倒真似他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杜绝“哈哈”一笑，“不简单啦，小妹妹你独身在外，这么问就对了。”他在一旁插科打诨，一来实属本性，二来也能打消小女孩儿的戒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