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倭马亚家族的绝灭和西班牙的反叛(746—755年)(1 / 1)

就大马士革的宫廷而言,比起国内一位竞争者的崛起和发展,在西方世界丧失一支军队或丢失一个行省,这点痛苦真是算不了什么。倭马亚家族除了在叙利亚,从来得不到臣民公开的支持;穆罕默德的圣传中记录他们坚持偶像崇拜和阴谋反叛。他们改信伊斯兰教极其勉强,人员的擢升不合常理而且是党同伐异的结果。他们的宝座与阿拉伯人中最神圣和高贵的血统结合在一起,即使是这个世系中最杰出和虔诚的欧麦尔,对于自己拥有的头衔也不满足。在位者个人的德行不足,难以让继承次序的改变被视作正当的行为,教徒的眼光和意愿转向了哈希姆世系以及真主的使者穆罕默德的亲人。法蒂玛世系就这方面来说有点妄自菲薄或是怯懦退缩;与之相比,阿拔斯的后裔勇气百倍而且小心谨慎,对于日渐高升的运道满怀希望。他们从叙利亚一个位置偏僻的居处,秘密派遣代表和宣传人员,在东部行省借着传道向民众呼吁他们具有无法取消的世袭权利:哈里发穆罕默德是阿里的儿子,阿里是阿卜杜勒的儿子,阿卜杜勒是阿拔斯的儿子,要知道阿拔斯是先知的叔父。哈里发穆罕默德接受呼罗珊代表团的觐见和自愿奉献的40万枚金币的礼物。等到他过世,众多的信徒向他的儿子易卜拉欣宣誓效忠,他们只期望一个信号和一个领袖。呼罗珊总督感到态势有变,继续苦谏还是毫无效果,大马士革的哈里发陷入昏睡之中,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直到阿布啯穆斯林的军队叛变,将呼罗珊总督和他的追随者全部逐出梅鲁的城市和王宫。

阿拔斯王朝通常将阿布啯穆斯林称为“国王的制造者”,心怀感激的宫廷不断酬劳他建立的功勋。阿布啯穆斯林出身低贱,或许有异国血统,但他还是难以压制渴望权势的欲念。除了对自己的妻室绝对忠诚,他对自己的财物慷慨处理之外,对自己和别人的生命毫不珍惜,还能用愉悦的口气向人吹嘘自己的事业,就是已经消灭了60万名敌人,这话可能有几分真实。他的心性和容貌都表露出无畏的庄严神色,除了上战场的日子,他从不会面带笑容。阿拉伯人为了能够辨识清楚各种不同的派别,将神圣的绿色授予法蒂玛派,倭马亚派用显著的白色,最不吉利的黑色自然被阿拔斯派采用。他们的头巾和长袍都染上这种阴郁的色调,两面黑色的旗帜装在长矛的横杆上,有9肘尺那么长,阿布啯穆斯林的前锋将其高举起来迎风招展。他用具有象征性的称呼“黑夜”和“阴影”来隐晦地表示要与哈希姆家族精诚团结永恒传承。从印度河到幼发拉底河,整个东方被白和黑两个派别的斗争搅得**不安,阿拔斯派经常获得胜利,然而集体的成功却因为领导者个人的不幸,而使得整个派别的前途暗淡无光。

大马士革宫廷从长期的昏睡当中惊醒,决定要对麦加的朝圣采取防范措施。易卜拉欣带着阵营盛大的随员队伍,想要使自己立刻获得先知的喜爱和人民的支持。哈里发派遣骑兵军队阻截他们的行军,逮捕了他们的人员,命运多舛的易卜拉欣被当场抓走,他们丝毫不顾虑他的王室身份,他戴着脚镣毙命在哈兰的地牢中。两位年轻的弟弟萨法赫和曼提尔逃避了暴君的搜寻,藏身在库法,直到民众激起狂热的情绪以及东部朋友的到达,他们才在失去耐心的公众面前现身。萨法赫在星期五那天穿上哈里发的服饰,用自己这一派的颜色,摆出宗教和军队的盛大排场前往清真寺,这位穆罕默德合法的继承人登上讲坛开始祈祷和讲道。在他离开以后,他的亲戚以效忠誓言约束一个愿意追随的民族。然而在扎卜河的两岸而不是库法的清真寺,敌对的派系间无法和解的争执获得决定性的结果。白派的阵营显然具备所有的优势:现任政府的职责和权力以及一支12万士兵的军队,所面对的敌人在上数量不过是他们的六分之一;哈里发穆万的亲征和他的功勋,成为倭马亚家族第十四任也是最后一位君主,他在登上宝座之前就在乔治亚战争中赢得光荣的绰号“美索不达米亚之驴”。就像阿布尔菲达事后的评论,要不是永恒的命令在那一刻让他的家族遭到绝灭,他也能进入伟大君主的行列。

人类的智慧和毅力要是与天命对抗,一切努力终将归于徒劳;穆万的命令发生错误或是没有人愿意服从,就是明的案例。他的坐骑单独归来使人产生联想他已经阵亡,哪里知道他在必要时会下马步行。阿卜杜勒是竞争者的叔父,有能力领导这批狂热的黑色骑兵军队。哈里发遭到无可避免的败绩后逃往摩提尔,可是这时阿拔斯的旗帜已经在防壁上面招展。他在紧张之际渡过底格里斯河,对其哈兰的宫殿投以忧郁的回顾,接着横越幼发拉底河,放弃了守卫森严的大马士革,也没有在巴勒斯坦稍作停留,最后把他的营地设置在尼罗河岸的布西尔。他快速奔逃逼得阿卜杜勒在后面紧追不放,追击行动的各个阶段都使他增加实力和获得名声。白派的残余人员最后在埃及一战而溃,穆万被长矛结束性命,终于得到了解脱,不幸的战败者比起光荣的胜利者更乐于获得这样的下场(750年2月10日)。征服者用严酷的刑讯手段根除敌对家族最偏远的旁支,死者的遗骸被挖出来挫骨扬灰,他们已经树立的事迹和纪念物全部受到诅咒和摧毁,侯赛因的殉难全部报复在暴君的子孙身上。倭马亚家族80名重要人物屈从于仇敌的仁慈或信用,受邀前往大马士革参加宴会,但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完全违犯“待客之道”的屠杀,零乱的餐桌上尸体横陈,贵宾垂死的呻吟被当成音乐为这场盛宴助兴。血腥的内战使阿拔斯王朝得以稳固建立,穆罕默德的门徒相互之间的仇恨和内讧导致的重大损失,使得基督徒只能因此而算获得胜利。

只要萨拉森帝国不会因革命的结果造成权力的丧失和联盟的解体,即使战争之剑使数以千计的人员身首异处,其后续的世代也很快会补充所需的人力。倭马亚家族受到“公敌宣告”的惩处,只有一位名叫阿卜杜勒啯拉赫曼的王室青年逃脱了仇敌的魔掌。从幼发拉底河的两岸到阿特拉斯山的谷地,到处都在捕杀这个在荒漠漂**的流亡人员。最终阿卜杜勒啯拉赫曼在西班牙邻近地区现身,重燃了白派的狂热**。阿拔斯派的名号和事业最早是波斯人出面为之辩护的,西方对于萨拉森内战的大动干戈完全置身事外,退位家族原来的家臣和下属,现在处于任期不稳的状况,但仍然掌控着政府的土地和职位。受到感恩、义愤和畏惧的强烈刺激,他们恳请哈希姆哈里发的孙儿登上祖先的宝座。他已经处于绝望的状况,只有把鲁莽和谨慎全部置之不顾。阿卜杜勒啯拉赫曼在安达卢西亚海岸登陆时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经过不断的奋斗和努力,他在科尔多瓦建立了政权,成为倭马亚王朝在西班牙的始祖。这个家族统治从大西洋到比利牛斯山之间的地区达250年之久。

阿拔斯王朝派来的部将阿拉率领一支舰队和军队,在侵入阿卜杜勒啯拉赫曼的领域时,在战场遭到杀害,头颅经过盐和樟脑防腐以后,拉赫曼派出一名大胆的信差将首级挂在了麦加的王宫前面。曼提尔哈里发为自己的安全感到庆幸,能与可畏的敌手隔着遥远的大海和陆地。双方一再宣布开战或是想要发起攻势,后来都无疾而终。西班牙脱离王国的母体,没有成为征服欧洲的门户。阿卜杜勒啯拉赫曼家族始终对东方保持着永久的敌对态度,转向君士坦丁堡和法兰克的统治者寻求和平与友谊。阿里家族所有无法辨识真假的后裔,像毛里塔尼亚的伊德里斯世家,以及阿非利加和埃及更有势力的法蒂玛世系,都因倭马亚王朝的先例激起仿效的决心。在10世纪时,有3个哈里发或教徒领袖争夺穆罕默德的宝座,分别在巴格达、开罗和科尔多瓦进行统治,他们相互之间也把对方革出教门,只有争论的原则获得一致的同意,那就是不同派别的异端,比起不信正道的异教徒更加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