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61章
带着陆嘉音他们这群调酒师的老前辈叫山崎,70多岁了仍然精神抖擞,对调酒的热情不减。
他时常在讲到某种酒时忽然兴奋,带着年轻时的回忆把酒的配方讲述给调酒师们听。
因此拖堂也是常有的。
只不过这种“拖堂”与学校的拖堂不同,山崎老前辈的拖堂受到每一位调酒师的欢迎,甚至隐隐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成为一名好的调酒师是要带着情感去调酒,记得2001年,我当时在大坂,有一位客人走进我的酒吧,他看了很久的酒单,最后点了酒单上的第一款酒——马提尼。”
山崎前辈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那天外面真是冷啊,他递过来的钱都沾染着寒气,你们猜我做了什么?我居然为他做了一杯热的马提尼!”
坐在下面的调酒师们皆是一愣。
马提尼无论哪种配方都是冰的,毕竟是用金酒做基酒,热了的马提尼绝对会丧失一部分辛辣的口感。
老前辈笑得眼纹舒展:“我知道已经开始有人质疑我了,如果你们站在那天的场景里,你们也会这么做,为一位衣不蔽体的、从未进过酒吧的流浪者奉上一杯热的马提尼,是我的荣幸啊。”
调酒师不是机器,不止要机械地把酒按照配方调出来。
为不同的人或者情景而改变调酒配方,这是调酒师的爱。
仔细想想,陆嘉音从大一开始兼职调酒,三年多的调酒经验里,只有一次改变了调酒配方。
是因为顾亦。
而那次他点的酒,居然也是马提尼。
她记得她把青柠和西瓜做的小猪脸果签插.到马提尼澄清的酒体中,顾亦当时颇为意外地扫了一眼:-
你们这儿的马提尼配这么幼稚的装饰?马提尼不是配橄榄?-
给别人是配橄榄-
这么说,我在你这儿,有特殊待遇?
想到这儿陆嘉音坐在酒店的会议厅里兀自笑了。
忽然能明白这位老前辈为什么会在讲到一些酒时带着兴奋回忆,那大概都是生活里“爱”的瞬间。
陆嘉音想,到她年迈的时候,也能回忆起很多这样的瞬间,而这些瞬间或许都会与顾亦相关。
他是她所有爱的源头。
顾亦在日本呆了几天,知道陆嘉音忙,他一般不打扰。
窝在酒店同工作室里的人开视频会议或者带着蜜丹纸出去画一些灵感草图。
“东京今晚有烟花大会,有空就去看看吧。”
山崎前辈提前下课,他把稿件夹到腋下,起身离开会议厅,“观察生活,感受生活,爱上生活,也是成为优秀调酒师的重要一课。”
每年夏天日本都会举办烟花大会,用于祈福和安抚亡灵。
陆嘉音收好东西,盘算着约顾亦去看烟花。
手机忽地震动一瞬。
顾亦刚好发来信息:
【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陆嘉音跟着其他调酒师的身影走出教室,拨通电话。
电话那边的顾亦听上去有些意外:“今天下课很早啊,果然心有灵犀。”
长廊外是大亮的天光,才下午4点,确实很早。
但心有灵犀是什么意思?
“心有灵犀?“陆嘉音带着疑问重复了一句。
“对啊,心有灵犀,”顾亦语气听起来很愉快,“正想约你去看烟花大会,你就提前下课了。”
“与你心有灵犀的应该是山崎老师。”
陆嘉音这样说完,听见顾亦在电话里重重地“啧”了一声。
顾亦在一家和服店等陆嘉音,离上课地点不远,陆嘉音走了不到10分钟就到了。
和服店的老板娘化着日式浓妆,热情地迎了出来,她看上去很兴奋,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同她打招呼:“尼蒿!”
顾亦大概来得很早,已经换了一件浅灰色男士和服,正靠在门边,说了一句日语。
老板娘拍着手应和,转身扯过一件和服,比在陆嘉音身上。
之前在酒店或者饭店点餐顾亦都是说英文的,这还是陆嘉音第一次听到顾亦说日语。
小金说顾亦是“撕漫男”,其实没错。
他靠在那儿淡笑着吐出日文发音的样子,慢悠悠的语调,站在和服店的货架前,确实像漫画里的男主。
只不过站在他身旁同样和服的老板娘也很漂亮,两人笑着用同一种语言对话,又都穿着纯色的和服……
陆嘉音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
顾亦身后的货架林林总总,摆满了各种装饰品和道具,他随手拿起一支很长的红木烟斗,指了指老板娘拎着的那件和服,问陆嘉音:“难得下课早,换个装,我们去约会?”
换上和服的陆嘉音很惊艳,粉色的布料印着绯色花纹,衬得她多了些温婉。
和服店的老板娘举起拇指比了几下,大概是在夸陆嘉音穿上好看,还热情地帮她挽了发髻。
陆嘉音站在和风装修里,几乎与东京的街道和挂在门口的鲤鱼旗融为一体,但她又是美丽景色里最令人惊艳的一笔。
从和服店出来,走了半条街,顾亦忽地看了眼陆嘉音若有所思的神色:“怎么感觉你没有很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提前下课?”
陆嘉音装作不经意地垂眸,整理着和服宽大的袖口。
天色还早,太阳要落不落地坠在天边,像一颗橘味硬糖。
“不是这个,”顾亦的眼睛眯缝一瞬,“因为什么不开心?说说?”
这条路都是往隅田川方向走等着看烟火的游人,陆嘉音抬眼,语气平静又带着些疑惑:“可能是在吃醋?”
“什么?”
顾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陆嘉音不擅长描述这种事情,只淡淡地说:“你和和服店的老板娘站在一起,看着很相称。”
热闹的日本街头,道路两旁是飘散着迷人香气的大坂烧和鲷鱼烧摊位。
顾亦愣了愣,忽然大笑着去捏陆嘉音的脸:“天大的错觉,我只和你相称!这是谁家的调酒师这么可爱,还会吃醋的?”
陆嘉音拍开他的手,听见顾亦笑着调侃:“哎,知道我用日语说的什么吗?”
“不知道。”
“我说我老婆来了,请帮她挑一件最美的和服,哈哈哈。”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醋吃得没什么道理,陆嘉音干脆转移话题,下颌一扬,指着鲷鱼烧的摊位:“去买那个尝尝吧。”
鲷鱼烧做得精美,弯着尾巴的小鱼造型,可可爱爱。
一只红豆的,一只芝士抹茶的。
陆嘉音对抹茶不算感兴趣,捧着红豆馅鲷鱼烧看了又看,有些舍不得下口。
顾亦趁着陆嘉音不注意,凑过去咬了一大口。
可爱小鱼顿时少了半个头,露出红豆馅,有点暗黑感。
陆嘉音蹙眉去看顾亦,看神色可能想打死他。
顾亦大笑着跑开,在人群中回眸,弯起嘴角欣赏陆嘉音的样子:
她穿着和服很难昂首阔步,追不上他,只能无奈地瞪过来。
顾亦像个顽劣的孩子一样,站在商场灯牌下乐不可支。
烟花大会在晚上7点开始,天桥下面的人越聚越多,太过热闹,两人只能凑近了靠在一起才能听清彼此说话的声音。
他们在人潮攒动中十指紧扣,任人流再汹涌,也冲不散。
有了旧房子酒吧提前开业的前车之鉴,陆嘉音怎么想都觉得山崎老师提前下课很可疑。
她去和服店的时候顾亦早就到了,还换好了和服,可是他怎么知道今天她会提前下课的?
早有预谋?
串通好的?
顾亦听完她的问题再次大笑出声:“你也把你男朋友想得太牛了,调酒界的老前辈又不是楚聿,我还能干涉人家几点下课?”
陆嘉音的目光落在他的和服上。
无声质疑,你怎么会提前换好和服?
“是想约你来烟花大会的,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顾亦突然揽着陆嘉音,往她耳边凑了凑,“和服呢,本来是想着回去穿的。”
有时候他的暧昧太朦胧,陆嘉音理解不上去,只能偏头去看他。
顾亦说:“穿着做……”
这个男人在哪儿都能浪,好在烟花听不下去他的话,在7点整准时炸向天际,震耳欲聋地绽放在夜空中隐掉了顾亦后面浪花。
陆嘉音和顾亦同时仰起头,看着蜿蜒而上的光斑开成漂亮花幕。
巴黎的跨年夜因为脚踝受伤没能去街上看烟花,日本的烟花大会就像是迟到的补偿,给了顾亦和陆嘉音相依跻身在人潮里的机会。
身旁都是听不懂的欢呼和尖叫,这个烟花大会的夜是巨大的狂欢现场。
陆嘉音稍微提高声音去问顾亦:“他们在说什么?”
顾亦回眸,那深邃的眸色被金色的烟火染得像他工作室里的一方黑欧珀宝石。
他忽地笑了,随着大声欢呼的人群喊了一声:“我爱你。”
那声音太悦耳,陆嘉音灿然一笑,居然也跟着喊了一句:“我爱你!”
烟花太盛,爱意也太盛。
夜空繁华锦簇,隅田川的河水也映得璀璨,有种当下就是最好的人间的感觉,谁在这样的场景里可能都会想要畅谈未来。
顾亦在河边买了一把手拿烟花,用打火机点燃递给陆嘉音,忽然问她:“哎,我的老板娘,你理想的以后是什么样子?”
“你是不合季节的圣诞老人吗?”陆嘉音笑着问。
顾亦手里的烟花跳出星形光影:“说说呗,万一我能帮你实现呢?”
“我没想过。”
陆嘉音的下颌微微扬着,看向漫天的烟花,1万多颗烟花在天上炸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停止,她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过了良久,她才在璀璨的夜空里回眸,淡笑着说:“钱够花,有个温暖的家。”
顾亦笑了,把手里燃尽的小焰火丢进垃圾桶,吊儿郎当:“就这?这个太简单,圣诞老人表示可以超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