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室有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的同时,只有池焰那张清风霁月的脸慢慢变得苍白。
他的面上依然竭力保持着冷静,只是放在桌上那双轻微颤抖的手终究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原本温和的眼神,此时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眉宇之间皆是不可置信的怒意,池焰咬了咬后槽牙,其实这些天,他总有一种池景行并没有死的预感,但他着实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这种巧合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也许今天这场会面,早就已经在池景行的意料之中。
而会议室的另一头,那个懒懒地倚靠在门框边的身影,正是已经消失了大半个月的池景行。
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眼神间写满了揶揄。
池焰慢慢捏紧了手掌心,池景行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跳梁小丑。
“怎么,也就一年不见,难道大哥已经忘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了吗?”
池景行云淡风轻地说出这话,垂眸笑了笑,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却能轻而易举地搅弄风云。
池焰的眼神在池景行的身上环视了几圈,随后慢慢站直了身子,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来。
到了此时此刻,即便一向都温和从容的池焰,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景行,”池焰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池景行却笑意更深。
“大哥打算派哪一个人来接我?贺屿?还是杰森?”
杰森,就是那个瑞士滑雪场的缆车管理员。
眼看着池焰的脸色变了变,池景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懒懒的说道:“啊,我差点忘了,这两个人,一个现在在监狱,另一个嘛,已经被瑞士警方带走了,大哥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了。”
池焰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咬牙切齿。
“弟弟说笑了,我要来接你,也是会让公司的人来接你。”
“说笑的人是大哥才是,”池景行淡淡开口道,“我才是这家公司的主子,哪有让客人迎接主人的道理?”
说这话的时候,池景行的眼神看似随意,实际上充满挑衅地看着池焰,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嘲讽,更像是可笑。
池焰的笑容也愈加诡异,却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会议室内,眼看着气氛不对劲,保罗公司的代表也打算趁机溜走,起身告辞。
“既然二位好久不见,想必是需要留点时间寒暄一番,那合作的事情咱们有空再说,今天要不就……”
代表的话还没说完,池景行却懒懒地打断了他。
“怎么刚来就要走,不和你们的总经理打声招呼吗?”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依然是懒散随意,但眼神定定地锁定着那个人,似乎是看透了他心底的慌张。
果不其然,代表的脸色骤变,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池景行。
池景行勾了勾唇角,下一秒,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眼神如鹰,锁定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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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景行微微侧过身子,给身后的英国人让路,用流畅的英式英语对那人说道:“Rob,I'notjokgwithyou,Youreoletriedtotakebribesbehdyourback,utthewholeanyatrisk。”(你手下的人想背着你收受贿赂,让整个公司冒险。)
“youknow,ohiskdoftaxissueisfound,PaulwillneverbeabletoestablishhiselfChaaga.”
(你知道的,这种税务问题一旦被查,保罗以后就不可能再在中国立足了。)
这个人,正是保罗公司的总经理,Rob。
听完池景行的话,Rob的神情明显更加严肃,他的眼神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自己的下属身上。
那人是华侨,Rob当初正是看在语言问题上,才将和中国的合作,交给他来打理。
此时,Rob神情冷漠地看着他,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会撤销你所有的职务,并且,会以你严重失职的名义,向你索求赔偿!”
那个方才还意气风发、打算和池焰签合同的男人,此时脸色苍白,无力地坐在了位置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同样脸色不好看的,还有池焰。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看见Rob的眼神已经对上了他,尽是冷漠。
“我们保罗公司,永远不会和你这样奸诈的商人合作,中国有你这样的人,实在是这片伟大土地的耻辱!”
Rob的声音掷地有声,尽显一个英国绅士的风骨。
说完,他转过头来看向池景行,眼神充满欣赏,同时在内心下了一个决定。
他向池景行伸出了手:“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代表保罗公司,正式接受与你的合作,并且我承诺,除了你本人以外,保罗公司不会和任何人签署其他协议。”
池景行站直了身子,伸手回握,面色从容。
“Myleasure。”(我的荣幸)
……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的会议室,只剩下了池焰和池景行两人。
而只有在面对池景行的时候,池焰的眼神才会露出他原本的阴险毒辣。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从我找上郑代理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计划今天的事了?”
池景行挑了挑眉。
郑代理这步棋,早在他看上保罗公司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打点了。
这样的代理商,金钱权利都不足以让他忠心。
所以池景行为他患特殊疾病的女儿安排了绝佳治疗的疗养院,并且提前为他们一家人,准备好了在国外定居的所以条件。
“池焰,”池景行懒懒开口,“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用你现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池焰看着他,冷哼一声。
“无非一个项目而已,还早得很,别太自负。”
“哦?”池景行笑了笑,“自负的人是你,大哥。”
“从你把贺屿安排在我身边开始,你就应该想到,如果有一天贺屿背叛了你,你有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他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