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行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了卧室。
而祝鸢看了看他的背影,将他的大衣重新挂在衣架上,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落在上面的灰尘。
池景行出门之前,祝鸢准备了一些药物放在桌上,他昨晚受的伤需要继续擦药。
但他经过的时候,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些药,没有拿。
他并不看祝鸢,说出来的话却另有所指。
“祝小姐只需要在**服侍好我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祝鸢默了默,抬起眼来,“我知道了。”
池景行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她,转身出门。
接连好几天,祝鸢在公司里都没见到池景行。
只是吃饭的时候听见同事无意中说起,他似乎是出差了。
祝鸢松下一口气。
这几天她都没有去看望林兰,生怕池景行一个电话打过来,她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离开。
她给林兰发了条微信,告诉她下班后会去医院看看爸爸,林兰回复好。
去医院的路上,她买了几束花和一个新的花瓶,开车的时候闻见淡淡的花香,祝鸢觉得心情都舒缓了很多。
父亲的手术很成功,虽然还未苏醒,但各项指标都恢复得很好,神经系统也有慢慢好转的迹象。
林兰下午在微信上和她说,祝青华的手指好像微微动了动。
到达医院时,林兰正在给祝青华擦拭身体。
看见祝鸢,林兰笑了笑。
“鸢鸢,你来啦?”她放下毛巾,将一旁的保温盒打开,“刚好,我炖了些鸡汤,你也尝尝。”
祝鸢喝了一口汤,林兰问她,“怎么看上去这么没精神?没睡好觉?是不是上班太累了?”
祝鸢道,“没有,熬夜追剧了,有些困。”
林兰说了她两句,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鸢鸢,这些年,你和与川怎么样了?”
祝鸢怔了怔。
有些时候没见到霍与川了。
上次她有事求助他未果后,霍与川打过电话来解释。
但那时,她已经在池景行的家里了。
林兰道,“与川这孩子也是有心,他在这家医院上班,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看青华,时不时地买些水果和补品,让我照顾好自己。”
“说起来,鸢鸢,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与川是我和青华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以前他寄住在杨老师家的时候……”
“妈。”
祝鸢忽然打断了林兰。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也说了,霍医生现在年轻有为,是第一医院的主治医生,前途大好,我家这样的情况,怎么好去拖累人家呢?”
林兰听罢,神色有些难过。
“鸢鸢,是我们连累你了。”
祝鸢笑着白了林兰一眼,“家人就是用来连累的,妈,我好渴,有水吗?”
“我出去给你接热的。”说完,林兰拿着水壶打开了病房门。
动作却忽然怔住。
“与川?”
霍与川就站在病房外,神色似乎显得有些落寞。
在见到林兰的瞬间,他敛下情绪笑了笑,“兰姨,听说祝老师情况好了些,我过来看看。”
林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许是方才才提到霍与川,此刻看见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与川,谢谢你啊,这么关心你祝老师。”
霍与川垂了垂眸,“老师……曾经帮过我很多,应该的。”
“那你先和鸢鸢聊着,我出去给她接点水。”
“好。”
许久没有见面,倒是祝鸢显得要大方许多,“霍医生,好久不见。”
霍与川笑了笑,“最近忙不忙?好久没看见你来医院了。”
“跟了一个新项目,涉及到爸爸的病情,所以多花了些心思,”祝鸢说,“如果那套设备真的能引进回国的话,是不是对爸爸的病情很有帮助?”
说罢,祝鸢给霍与川看了看那批设备的名称和功效。
“我知道这个,”霍与川说,“价格很贵,在国外也只是刚刚通过临床试验,没有大批量投入生产,如果真的能引进回国的话,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听见霍与川这么说,祝鸢的表情明显高兴了许多。
霍与川又说,“只是是高级医疗材料,费用方面可能不便宜。”
祝鸢呼出一口气来,“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在好好工作,努力挣钱嘛。”
说完,她对着他很轻地笑了一下。
霍与川却怔在了那里。
他原本想说,以后设备引进回来,他会帮忙给祝老师争取名额。
他原本想说,如果她缺钱的话,他会愿意借钱给她……
可是此刻,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在病房外,他听见了祝鸢说,不想拖累他。
拖累。
只有外人才会被拖累,就如她所说,家人之间,都是互相连累,互相羁绊。
面前的女孩笑得一脸轻松,也许是父亲病情好转的缘故,她看上去的状态比之前在会所的时候要好很多。
霍与川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个人。
病房门打开,林兰端着水壶回来了,祝鸢喝了水,在病房里陪着林兰说了会儿话,就接到了时麦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祝鸢看了眼腕表,“妈,小麦约我吃饭,我就先走了,周末再来医院。”
林兰站起身送她,“你注意身子,少吃垃圾食品,少点外卖,尽量买些菜自己回家做,晚上早点睡觉,别熬夜,听见了吗?”
祝鸢一边笑一边看霍与川,“我妈妈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啰嗦,是吧?”
霍与川失笑。
祝鸢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和祝鸢还在上学,他每天晚上都在祝家写作业。
那时的林兰也和现在一样,从他们回家的时候就开始念叨啰嗦,能闻出他们的身上有辣条的味道,会逼着祝鸢喝她不喜欢喝的纯牛奶,而霍与川每次都会偷偷帮她喝掉,然后又招来林兰的一顿唠叨。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霍与川走上前,“我送你吧。”
祝鸢点头,回过头和林兰摆了摆手,“妈,我走了啊。”
走出好远,林兰瘦弱矮小的身子依然站在病房门口,满眼担心牵挂地看着祝鸢。
祝鸢回过头去,想起了高中时学过的一篇课文。
“所谓父母子女一场,不过就是他们渐行渐远,并且用背影告诉你,不用追。”
祝鸢忽然就觉得有些鼻酸。
她微微垂了垂眸,努力将心里那点酸涩压下去。
这时,霍与川忽然开口。
“不用担心,我在医院会照顾好阿姨的。”
祝鸢抬起眼,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脸上,橙黄色的光若隐若现,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