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一起一伏的呼吸声,宛如通风管破开了口子,不住往外嘶嘶的吐气,呼吸的人大概陷入濒死,呼吸的声音像似魔鬼在挣扎,任何一个医生听到都不用进行抢救,直接打通殡仪馆的电话,不出2秒就能直接进行业务办理。
但呼吸声持续了很久很久,这个本该死掉的呼吸声吊着一口气,迟迟不肯咽下。
“真是让人感叹的生命力啊。”有人在黑暗中靠近,声音温文儒雅,“即使是鬼,在这种程度的伤势下也要很久才能复原,那么你究竟是什么生物呢?”
男人好像蹲了下来,侧过脸,睁开了泛着红光的瞳孔,他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看着地上那滩肉泥……那是被挤成肉团的人,五官诡异的挂在肉团表面,烂了一半的嘴唇微微张合,贪婪的吞噬空气。
只要是生命,在这种形态下都不应该活着,很明显这滩肉泥违背了作为“人”的特点,这样的生物,简直就像怪物。
“你能说话吗?”男人亲切的问候,“我在你身上找不到和鬼有关的痕迹,也不记得又将血液赐予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生物吗?”
肉团保持着呼吸,似乎停下呼吸就会立即死亡。
“无法说话?还是不能说话?”男人似乎来了兴趣,本来温和的眼神愈发癫狂,他仔细打量着这一团肉泥。
“心脏和肺都被压成了泥,正常来说应该已经死亡,但却还能呼吸?呼吸的器官是什么呢?氧气通过什么器官维持生命?”男人自言自语,“大脑也粉碎了,所以无法回答是因为无法判断我的话?还是失去了听力器官?”
“作为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令人惊叹的生命力,令人惊叹的意志力。”男人咧开嘴笑道,“如果你变成了鬼,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呢?”
肉团依旧保持着呼吸。
男人的眼睛一眯,“那群无能的家伙,无论是下弦还是上弦,没有一个能做到我想做的事情,你让我看到了成功的机会啊,你是天生适合做鬼的家伙!”
“怎么样?答应我吗?”男人轻声说。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伸出手,那双手惨白的宛如皎月,指甲反射妖异的眸光,这双手看起来不像是男人能拥有的手,反而更像是一位生而华贵的公主所有的。
“撒,就这样,成为鬼吧。”他说。
惨白的手背上突然出现一道伤口,血液顺着指间滑落,形成一小股溪流,垂直没入那张不断开合的嘴里。
“再多点吧,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应该能承受更多的血才对啊。”男人的瞳孔泛出耀眼的红光。
忽然间,呼吸停止了,黑暗里渐渐响起蓬勃有力的跳动声,想鼓点缓缓的锤响,一下下,有节奏的回**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
呼吸声越来越重,那滩烂泥般的肉团突然活了过来,像被搅动的浆糊,本该粉碎的肉团一点点鼓起,现实巨大的肉掌,然后是垂吊在外的瞳孔,最后是那张肥肿的嘴唇。
这个画面就像一团泥走向畸变的过程,黑暗里掀起清凉的风,诡异的嘶哑声在那团不断畸变的肉团内缓缓作响。
“我不甘……”声音像是几十缕冤魂重叠作响。
男人微微皱起眉头,“真丑啊。”
肉团还在畸变,像冤死的亡魂在黄泉里挣扎,拼命伸手想抓住岸上的救命稻草。
“我不甘啊!”嘶哑的声音比刚才要厚重。
“邦达列夫!!!”凄厉的吼叫,“路明非!!!!圣骸!!!我不甘啊啊啊啊!!!”
诡异的喊叫仿佛撕裂了黑暗,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道被割裂的光,那个凄惨而又让人心惊胆战的喊叫像来自灵魂的刺针,扎进了男人的心中。
男人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肉团,肉团膨胀的越来越大,从地面缓缓站起来。
“这个家伙,居然瞬间拜托了我的控制!”男人神情震骇,“无法联通记忆,无法联通思想,居然在成为鬼的瞬间就突破了那一层界限!!?”男人最后的声音是怪异的嘶吼。
他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前这个肉团可能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比鬼更可怕的怪物,自己的鬼血被对方吞噬殆尽,这相当于对方瞬间拥有了自己的力量,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这是男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如今不管这滩肉泥拥有什么来历什么秘密,他都不会再好奇了……在男人的字典里,只有生存才是永痕的第一要素。
伸出的右手五指合并,锋利的指间在黑暗中撕开锐利的线,笔直穿透那具即将恢复成人形的头颅。
啪!
强而有力的手腕死死抓住男人的右手。
老人站在男人面前,臃肿的头颅缓缓收缩,光滑平整的脸上撕开两道伤口,血液顺着伤口落下,缓缓睁开,显露出金色与红色相见的眼眸。
“这股力量,是你所赐吗?”老人的的脸上明明没有嘴,甚至脸耳朵和鼻子都没有,只有两道溢血的伤口,以及伤口下的瞳孔,但他却发出了声音,字正腔圆,像是从心脏里发出来的。
“你是什么生物?”男人沉默了。
他极力想抽回自己的右手,但面前老人的手腕仿佛是火焰烧透的钳子,既滚烫又大力,他完全挣脱不开。
“真是令人惊叹的力量,奇特的构造。”老人没有回答男人的话,他伸出另一只手,诡异的黄金瞳看向了那只手掌。
黑暗里闪过无声的刀光,手掌平滑断落,血液涌泉般喷出,但在下一秒手掌重新长出来,再也找不到原先的刀口。
“无限的寿命,永远不死的身躯,强大的能力。”老人的咽喉里缓缓发出笑声,“呵呵呵,真是令人惊喜啊。”
他扭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就是你吧?这股力量的源泉?”
“是的。”男人轻声说。
“太神奇了,令人战栗啊,你简直就是万物之子!”老人兴奋的说,“像你这样的存在,就应该不停的创造这种生物…”他又愁眉苦脸,“但不知道如果你死了,这种力量和特性会不会消失啊。”
男人眼神一凝,“吸收我血液的人都会变成鬼,生命与我绑定,如果我死了,所有的鬼都会死。”
“鬼?”老人突然沉默,几秒后继续说,“你居然称这种力量为鬼?”
“有什么问题吗?”男人沉这脸问。
“这简直就是造物主的力量,这是神力!你居然将它当作鬼才会拥有的力量?”老人难以置信,“莫非你从来没想过依靠这股力量来成为最强大的神吗?”
“我为什么要成为最强大的神?”男人愣住,“我只需要成为最完美的生物就可以了。”
“对!就是这样!太对了!”老人提高音量,“成为最完美的生物,去做这世界上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但你是这一切的漏洞,如果你死亡,鬼就会灭绝,所以你得好好藏着啊。”
男人突然露出笑脸,“你说得很对,我们才是神,是最完美得生物啊”
“哈哈哈,来把,联手吧,成为这个世间最完美的生物。”老人松开握住手腕的手,缓缓说,“吾名赫尔佐格。”
“吾名鬼舞辻无惨。”男人缓缓说道。
……
“啊啊啊啊啊!炭治郎不见了!!!”女孩凄厉的尖叫回**在蝴蝶屋的上空。
正坐在木屋缘侧晒太阳的路明非眨了眨眼,看向女孩尖叫的方向。
他此时正守着绘梨衣的房间,因为蝴蝶忍在离开前交代过他,只要绘梨衣醒来就立刻通知他,所以他哪里都没敢去,不然因为他一时大意错过了绘梨衣苏醒的时机就不好了。
毕竟蝴蝶忍发火的时候是很可怕的,这个女孩生气的时候,会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毫无波澜的瞳孔看向你,直到你头皮发麻的时候,她就会开口说极度阴阳怪气的,总是会让人的血压飙升。
路明非的血压当然不会飙升,他只会觉得很可怕,感觉蝴蝶忍会随时将他大卸八块。
于是他当作没听到叫声,往后一躺到木板上,看向木屋的屋檐,这个角度刚好挡住天上的太阳。
蝴蝶屋的白天是祥和的,除非是那头猪在这里,否则呆上大半天都不会听到什么事情。
你会闻到药房里传来的药香,或者看见偶尔出入的鬼杀队成员,当然炎夏的鸟啼虫鸣也会有,但都不吵,反而会让人陷入更加宁静的沉思。
蝴蝶忍……
路明非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当然这个词现在用起来并不合适了,因为那个死去了很久的女孩,现在活了过来,而且他就在女孩的身边……不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现在的他拥有足够的伟力大声喊出那句曾经没能说出口的话。
“蝴蝶忍,交给我吧,一切都交给我,我来背负你所背负的重量,以后让我来替你前行!”路明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
他突然觉得有些羞耻,连忙摇摇头甩掉这段记忆,又换了一句。
“蝴蝶忍,我喜欢你……”
路明非猛摇头,不行!太直接了,这样说出来就不适合了。
“忍,我不希望你死去,所以交给我吧,让我来杀死你想杀死的人,从今晚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啊啊!好肉麻!
路明非疯狂摇头,他觉得这段话有点熟悉,总感觉像是路鸣泽会说出来的话。
路明非脑补小魔鬼站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的情形,顿觉毛骨悚然。
“摩西摩西?”女孩的声音靠的很近,“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路明非猛然睁眼,女孩硕大的瞳孔离他只有5厘米,女孩站在他后面,弯腰看着躺下的他,脸上带着永远不变的微笑。
“啊啊啊!”路明非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音节。
他才想起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顿时懊恼不已。
“请问你有看到炭治郎在哪里吗?”蝴蝶忍轻声说,“就是头发有点红色,脸上有伤疤,穿着绿色格子衣服的男孩。”
路明非静静的望着她。
“哎呀!我忘记了。”蝴蝶忍眨眨眼,“你不能说话。”
她说完从身后拿出了一本白色的画本,还有一支笔,递给路明非。
“呐,用这个交流就好啦。”蝴蝶忍说。
路明非呆住了,他本能的接过蝴蝶忍手里的东西,然后低头看向手中的画本与笔,原本重逢的心情瞬间变成复杂。
自己怎么可能会让人靠这么近都无法发现呢?因为对方是蝴蝶忍。
但是蝴蝶忍给自己的画本和笔,却又让他想起了绘梨衣,那个脸上始终带着纯真无邪的女孩,眼睛里清澈的看不到任何污秽,和蝴蝶忍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绘梨衣想说话时,就会在画本上写下自己要说的内容,然后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听”的到。
而蝴蝶忍不同,蝴蝶忍从来不会表达任何与自己有关的情绪,你从她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世界被掩盖上一层厚重的幕布,能看到的只是纯黑色的眼眸,毫无生气的阴影。
“恩?”蝴蝶忍歪过头,“是这个画本让你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吗?也对,你既然不会说话,肯定有自己的表达方式,聋哑人表达的最佳办法就是写出来了……是想起什么人了吗?”
蝴蝶忍往旁边走了一步,坐在路明非隔壁。
“难道我会告诉你,我在你面前的时候,发呆想别的女人吗?”路明非心说。
此刻,忽然涌起的罪恶感淹没了路明非,他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这是一种背叛,之前在在那个世界,蝴蝶忍已经死了,自己遇到绘梨衣,稍微有一点点心动也正常的,甚至诺诺娇艳的颜值也曾经打动过他,他觉得这很正常,是人类生理最基础的本能。
但现在蝴蝶忍再次出现,他却因为某些细节而想起另一个女人,就像背着老婆偷偷的思念小三,这种罪恶感会让人头皮一凉,眼神不由自主的惊惶。
蝴蝶忍发现了路明非的异常,但她没有想太多,只是轻声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路明非回过神,在画本上快速写下“路明非”,然后高高举起。
“路明非,真奇怪的名字。”蝴蝶忍眯着眼笑说,“那就叫你路君吧,我叫蝴蝶忍,你可以叫我忍。“
路明非点点头,快速写画。
【你好,忍。很高兴见到你。】
“真是找不到任何话题的聊天方式啊。”蝴蝶忍皮笑肉不笑的说,“路君和女孩子说话都是这样的吗?很容易就会让女生失去兴趣的哦。”
路明非连忙写。
【我还不太习惯用写字的方法聊天,对不起,忍想聊什么呢?我都可以的!】
“这样啊。”蝴蝶忍点点头,突然说,“那我们就聊一个话题吧……路君啊……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呢?”
路明非浑身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