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伏笔 | 交换(1 / 1)

黄昏的落日在天际渐渐消失,在白天与黑夜交替的瞬间,那道黑光掠过苍蓝世界,随后是时间静止般,世界的一切停滞了,包括刀刃带起的风声。

源稚生呆在原地,他身上带着伤痕,原先华贵的袴服布满灼烧的痕迹,身后是乌鸦和樱,两人疲惫的守着身后的通道,以防死侍侵袭。

但现在不同了,整个夜之食原被上帝按下了精致键,那头巨大的二代种屹立于大地,昂头看向天空,大张的嘴里是溢出的红色能量,但它保持这个姿势足足一分钟了。身后的死侍海同样静止,它们保持着一分钟前的姿势定在原地。

这个世界好像出现了问题,只有源稚生他们脱离在外。

“时间静止……”源稚生吐出一口浊气,“难道是大范围的时间零?是路明非吗?”

“时间零有这么大范围吗?隔着一个世界来支援我们?”樱满头大汗,“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还有比面对这个二代种还不好的事情吗?”源稚生双手握刀,“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们定着不动,趁这个机会可以杀死他们,言灵王权的副作用很快就会到来,到时候我会虚弱,所以拜托你们两个了……樱井家主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明白。”樱点点头。

“乌鸦?”源稚生皱眉,他久久没有等到乌鸦的反应,因为面对二代种,他无法分心,但现在有了喘息之机,两人回头看向了那个男人。

“乌鸦!”源稚生吓了一跳。

乌鸦此时像具僵尸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的血管都凸起,眼球诡异的呈现白色,就好像古时候被“寄身”的鬼一般。

“乌鸦!?”樱按住乌鸦的脖子,神情紧张,“还活着,但很微弱,怎么会这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不对,不对!”源稚生满脸阴霾,他突然回头看向远方的夕阳。

“生者与死者,生死之间的人,才能建立现世与尼伯龙根之桥梁啊。”仿佛有人在黑暗中窃窃私语,没人听到。

樱顺着源稚生的视线看过去,天际的日落崩塌了,这个世界是由拼图构成的,现在有人推倒了拼图,它开始奔溃、破碎,一节一节、一层一层。

“看来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源稚生轻声说,他能感觉到前方传来的那股寒意,像被冰封在几千米的冰层下,透彻心扉。

如果说眼前的二代种是致命的危机,那么前方的未知就是摧毁一切的洪水,樱说的“不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来的那么快,没人能反应过来。

乌鸦也反应不过来,他眼里能看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黑暗里有冰冷的光,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按在了砧板上,这个世界向他展现死亡的真相,无穷无穷的黑暗不断渗透他清醒的意识。

龙威如狱。

死亡如牢。

乌鸦很想反抗,但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用尽全力抬头看向那片光,终于他在几秒后看清了光芒的模样……那是一双黄金瞳。

“是这样啊……”乌鸦呓语。

他一直以为这段时间脑海里总是出现的幻觉来自路明非,原来不是的,这个幻觉来源于某个不认识的男孩,那个男孩就站在他灵魂的黑海中一直注视他,黄金瞳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你是谁……”乌鸦用尽全力伸出右手,他想触碰那个男孩,这是来自灵魂的欲望。

“即将开始了,或者说即将结束,这个无限循环而永恒的悲伤啊……”男孩的声音在他耳边环绕,“你也可以休息了,幸苦了,佐伯龙治先生。”

这是乌鸦听到的最后话语,随后世界陷入黑暗。

……

冰之呼吸·二之形·浮华。

七米长的白色刀光从建筑内部闪烁而出,巨大的红砖墙破碎,白色的人影像精灵般冲出烟雾,她踩在不断衍生的冰之路上,双腿轻柔而矫健的滑动,比汽车更快的冲向前方。

空气的撕裂声在她耳边炸响,她丝毫不在意。世界在她身后崩塌,她也丝毫不在意。她只在意前方,因为那个男孩就在不远处,如果世界就要毁灭,她也会选择在那个男孩身边等待日落的尽头。

零在阶梯跳台的尽头一跃而起,在空中做了个芭蕾的转身动作,然后流畅落地,而后借着惯性更快的滑向前方,在拥堵的大马路中央左右穿插前行,灵活的像只冰做的百灵。

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停止了,所有的车保持着启动的姿态在马路中央,司机也好、行人也好、街边拥吻的情侣也好……所有人的时间都停止了,除了混血种。

零的脑海突然闪过了许多许多年前的某一个画面,好像是封尘了许久的书本渐渐翻开,那是一场来自黑夜的狂欢,当时许多男孩女孩在舞会里癫狂忘我,他们都沉醉在洗脑的音乐和勾魂的香味中……那个时候,她只是角落里可怜少话的女孩。

是那个男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牵起了她的手,他们两人在人群中旋转,在世界的中心起舞,那个时候和现在一样,全世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她也跳着同样的舞,就像二之形的浮华,跃起于冰上,沉醉于夜空。

身后的毁灭追上来了,世界在崩灭、消散。

零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并没有回头去看身后那场盛大的毁灭,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只为了某样东西而活着,从前如此,现在如此。

她穿过人山人海,身后的黑暗终于追上了她,零伸出手企图去触及遥远的男孩。

“路明非。”零喊道。

“路明非!”零大声喊道。

“别哭了,我的女孩。”有人拉住了零的手,将她从黑暗中一把拉回。

……

“哥哥。”路鸣泽轻声说。

他站在路明非的身后,像忠诚的仆从,仿佛从未离开过,一直充当旁观者注视着路明非的所作所为。

“来的有些慢啊。”路明非转过身,他背后是世界崩灭发出的璀璨光芒。

“被耽搁了。”路鸣泽表情平淡,“很抱歉拉,主要是有人企图夺取我留给哥哥的礼物,所以我回去杀死了它。”

“什么礼物。”路明非似乎很好奇。

两人对世界的毁灭毫不在意。

路明非知道路鸣泽出现,代表自己将再次做出抉择,在他眼里,这个弟弟似乎掌握着世间的一切,总是这么任性和神秘,说一些哑谜让人听不懂,和这种谜语人说话,如果自己的实力无法碾压对方,那么只要顺从就行了。

“一份迟来的礼物罢了,现在还不到你生日的时候。”路鸣泽摆摆手,“所以等到你生日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你的女孩。”

“我觉得会不会有些奇怪,现在这个时候聊这些。”路明非说,“这个世界都要崩塌了,绘梨衣就算救回来也要面对死亡,好像没什么意义。”

“哥哥聪明了啊。”路鸣泽感叹,他侧过头,“这么多年,这次是你最成熟的时候了。”

“人都是会长大的。”路明非眼神深邃。

“看到了吗?”路鸣泽突然问。

“看到了。”路明非点点头,突然笑着说,“这次来,是交换吗?”

“是啊,交换,魔鬼的交易怎么会终止呢,一定会想方设法促成交易啊。”路鸣泽掰着手指,“已经交易了一次,还有三次才能完全获得你的灵魂呢。”

“这次是第二次。”

“emm,要不哥哥一次性把三次交易都用了呗,这样我就不用到处跑来跑去了。”路鸣泽摊手说,“很累的哎,明明只有一份合同,却要签四次名。”

路明非扭过头,神色认真,“那就三次都交易了吧。”

路鸣泽愣住了,然后低下头,眼神里的悲伤像是黑夜点亮了黎明最后的星火。

“哥哥……”路鸣泽轻声说,“你真的都看到了?”

“骗你的。”路明非突然笑着说,“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蠢,一个全心全意为我付出的人会做什么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大概吧……像我这样的怪物,最终会是什么结局呢,真实好奇啊,而你又会为我缔造什么样的结局呢?”

“谁知道呢。”路鸣泽说,“虽然我是魔鬼,但我可没有人类那么贪心,说好的约定就按约定来,一次四分之一,这次是新的交易。”

“说吧。”路明非看向破碎的天空,世界的碎片像镜子的碎渣漂浮在天地之间,就像远方下起的黑色之雨。

“整个日本被笼罩在了婆娑里,那个家伙点燃了元素海,相当于整个世界发动了言灵,目标只是小小的岛屿……”路鸣泽说,“这个威力有点bug,知道bug吧,就是游戏里通常会出现的漏洞,玩家可以利用漏洞做到连策划都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秒杀最终boss,现在这个世界的bug被触动了,它想秒杀哥哥,连同整个日本。”

“恩。”

“当然,那个家伙自己也不好受,估计会死在这场风暴中呢。”路鸣泽突然正色,“所以这次交易,就是解决这个bug啦,哥哥是这个世界最大的GM,发现漏洞就要及时修复,这次的交易条件只有一个,改变婆娑世界的规则。”

“改变规则?”路明非愣了一下,“就这?”

“当然啊!!”路鸣泽大呼小叫起来,“哥哥,这很难的欸,取消这个言灵就相当于毁掉元素海,这是连黑王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到,我只能改变这个婆娑世界的流向,让它彻底失控,这样就能拯救日本的所有人,被笼罩在婆娑世界的生命就只会感觉自己经历了一次长眠。”

“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路明非眨眨眼,“绘梨衣……”

“超级大优惠!”路鸣泽打了个响指,打断了他话,“附送拯救绘梨衣的办法。”

路明非点点头,伸出手。

“还没到时候哦。”路鸣泽说,“很快!哥哥很快就会得到它了,在此之前,我还赠送哥哥一个还原大套餐。”

路明非露出疑惑的表情。

路鸣泽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路明非的脸,路明非的皮肤在路鸣泽抚摸后,从惨白色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随着皮肤颜色的恢复,表皮的裂纹也开始消失,手掌上那个代表鬼化的血线也渐渐收缩,最后形成手腕上的一个红点。

“哥哥到了那里,用这副样子可能不太合适哦。”路鸣泽轻声说,“虽然哥哥很努力了,但仍然希望哥哥可以再努力一点,这样失去的就不会再次失去。”

路明非眯起眼,认真的看着路鸣泽,这个小男孩的脸上溢出的哀伤如同藏不住的盒子,盒子里的悲哀满溢而出,顺着边沿留下,滴落到泥土里,泥土再撑开巨大的种子,长成苍天大树,遮住了整个世界。

莫名的使命感突然在心间回转,路明非很难去描述,但此刻他有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自己是即将出征的战士,而路鸣泽是垂垂老矣的亲人,亲人在出征前抚摸他的脸,眼里藏着不舍与悲怆的回忆。

明明路鸣泽看起来比自己还小。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路鸣泽轻声说,“交易完成。”

“什么最后一次?”路明非反应过来,大声问道。

但声音传出了很远,他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没有边际的白色世界中心,声音远远的传出去,形成空**的回想。

这一刻就像世界突然卡了下,然后他就来到了陌生的新地图。空旷和荒凉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标签,路明非站在这个空旷荒凉的大地中央,回首而望。

“这是……什么?”路明非突然留下眼泪。

巨大的悲怆没入了路明非的胸腔,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流泪。

忽然间,脚下的地面下沉……是白色的世界突然消失了,路明非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下坠,好像掉入没有底的井,周围充满七彩的光晕,一切被笼罩在迷离的光晕里,在扭曲、翻转。

路明非陷入了迷惘之中,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他听到有什么声音在耳边渐渐响起,像梦醒时逐渐回到现实的世界。

咿呀~咿呀~!

“是什么声音?”路明非呢喃。

是婴儿的哭声。

急速下坠中,路明非的衣摆被拉的很长,长的像扭曲的线条,那些线条在路明非面前组成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孩子!是男孩!”男人喜悦的大喊,“太好了,亲爱的!你生下来了!太棒了!”

“儿子……”女人躺在床边,满脸疲惫的看着男人手中的婴儿。

他们说话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听起来又远又虚,但路明非听清了每一个字,他愣住了,眼里的泪水随着下坠的风,上升到画面中。

“我们的儿子真乖啊!”男人温柔的将孩子放在女人床边,然后和女人对视。

“要起个名字才行呢。”女人轻声说。

“是啊,就叫路明非吧。”男人点点头,“一生的路太长太长了,希望这个孩子能明白这个世间的是非,不求他能有多厉害,只希望他可以在是非中好好活着。”

“真好啊。”女人的眼里只剩下婴儿的影子,“路明非。”

这个女人头发凌乱,表情疲倦,但却绽放着辉煌的光芒,就像,就像冬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