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星火在海底闪烁，宛如星辰绽放最后的余晖，这里明明是深海，却出现了相反的元素暴动。

沧龙尽全力要合上嘴，却发现这片大海瞬时之间背叛了他，整片海洋变成了坚固的墙体，那些不断闪烁出现的火星违反常理的出现在周围，以及它的视线之内。

楚子航挥刀并进，冲入了沧龙的嘴里，巨大的腥臭味涌出，但他毫不在乎，像个向死而生的战士一往无前，他经过的地方星火开始浮现，热量开始升温，大量的火种在他挥刀与行动间残留在空气里，火元素排挤水元素，这里明明是万丈深海，但却成了火焰撒野的地方。

换句话说，如今方圆几百米内的海洋，都成了死海……水元素在连绵的火星面前选择了沉寂。

“爆！”楚子航不知道深入了什么为止，他只是觉得精神极度的疲惫，随时可能睡去，他明白这是这招刀型的副作用，那些连绵密布的火种，每一颗都是一个即将燃爆的……君焰。

他在这一刻终于领悟了路明非的话，不亏他跟踪、偷窥加打探，同时也是他个人天赋才华的展现，他在这一刻融合了混血种与呼吸法的真正道路。

舍生忘死的进攻、无穷无尽的爆炸，这就是他的炎之呼吸，这就是他的道路——灭。

他想杀死某个存在，想杀死某个人，这是他内心指引的方向，促使他完成了这一招毁天灭地的自杀式供给。

仿佛万花绽放，鲜红烈焰的花朵在海洋争先斩开，在深海底、在沧龙的表面、在沧龙的体内，仿佛地球的这个坐标处徒然出现了一丛茂盛而密集的火花。想象一下，成千上百颗热熔弹在你身边同时爆炸是什么概念。

万物湮灭，唯火独生。

能看见的只有不断绽放的火焰之花，黑暗深海的背景里，这些几千度的花朵依旧不停的开放，一朵绽放完毕，波及的火焰重新点燃残留的火元素，新的火种出现……再次开放。无限制的爆炸直到将所能触及的火焰元素爆破殆尽为止。

之后是长达十几分钟的火焰爆破。

爆炸产生的巨大暗流冲击着海底几百米范围内的流域，深潜器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往下猛推，凯撒隔着窗缝抬头向上看，上方变成了红色的云彩，即使这台深潜器的隔温工业做的再好，凯撒也能感受到那个地方的温度有多么可怕。

“楚子航……”凯撒呓语，他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卡莲露和乔沐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表情惊骇欲绝，像是看到天地倾倒。

“他……”卡莲露不敢确定，“死了吗？”

“不知道。”凯撒脸色阴沉，即使是永远保持自信的他，这一刻也不敢相信楚子航还能活着，他的镰鼬无法靠近那片灼热的爆炸区域，这说明那个区域已经成为了死地，上一次镰鼬失效，是诺顿爆发的时候。

即使楚子航血统暴走到二代种的程度，也不太可能从那片爆炸里活下来，更别说他只是一个混血种。

“他不会有事的。”凯撒沉着脸，“他还有要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死，如果他死了，我就让这片海域的生物给他陪葬。”

“还要继续等他么？”卡莲露说，“现在压强指数恢复了，我们可以继续等。”

“可能等不了了吧。”乔沐风突然说道。

凯撒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恐惧，但他更诧异的是乔沐风居然不口吃了，他扭头看过去，乔沐风脸上写满了惊恐，正盯着另一个方向，浑身战栗。

“这是什么？”卡莲露惊呼。

“那是……”凯撒脸色一变，“死侍！”

他们的视线里，深潜器的正下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流，就好像地球的头发整齐的往上冒，让人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而从镰鼬的汇报中，凯撒能听到下方无穷无尽生物的嘶吼，以及狰狞的麟爪与夸张的骨架。

万鬼游行，齐头并进。

“我为什么要参加这种任务。”卡莲露脸色惨白，“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海底巡游两万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凯撒语速很快，“犬山贺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像接近圣骸，只有等到海震打开高天原的大门，但同样的，大门洞开，里面的东西也可以出来…它们现在出来了！”

“但楚子航在外面啊！”卡莲露说，“如果他没死，这些死侍冲上去的话，他也要死吧？”

情势陷入死局，凯撒瞬间为难住了，他们现在要不就放弃楚子航，继续任务爆破圣骸，要不就想办法去救楚子航。

但楚子航现在生死不知，如果去救，说不定还会将他们也牵连进去，导致任务无法完成。

进退都不行。

放弃楚子航？凯撒做不到，除非楚子航的尸体就摆在他面前，但即使是这样，凯撒也要拼尽全力将他的尸体带回去。

放弃任务？他也做不到，这个任务关乎着人类的存亡，不能因为他的个人性情失败，这样不仅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甚至相当于背叛了卡塞尔。

如果是路明非会怎么做？

可能会放弃性命也要完成任务吧，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总是往最危险的地方冲。

如果是叔叔呢？

凯撒脑海里百转千回，他想起了那个送他左轮的男人，那把左轮可能还在墓碑前，但射出的子弹让自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越来越能体会到那个男人的艰难，管理一个庞大而正规的组织，做一个真正的大家长实在是太难了，你要不停的做取舍，而且取舍之间的东西，都是万分珍贵之物。

如果是叔叔，他可能在一秒内就做下决定了，那他会怎么做决定呢？是放弃生命继续任务，还是拯救同伴？

“凯撒会长！”卡莲露大声喊，“快做决定啊，就算是死也要死个痛快吧，我以前经常听说你是爽快豪迈的男人，怎么现在婆婆妈妈的？”

“可能被传染了吧。”凯撒心想。

“凯撒会长！”卡莲露再喊。

乔沐风死死的抓着方向舵，只等命令的下达，就算现在他再害怕，双手都在抖，但他也明白如今不是害怕的时候，死就死吧，之前还直面过诺顿，这些死侍算什么呢？乔木风不停的为自己打气。

凯撒看着努力的两人，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老了，可能是想的太多，顾及的太多，无形的枷锁在那天的庄园里就架在了他的身上，他将钥匙和徽记揣入兜里的同时，也将自己囚禁在了加图索的宫殿里。

“救人。”凯撒说。

“救人！”凯撒加大了声音，表情严肃，“如果楚子航还活着，救回他再做决定，如果他死了，收敛尸体继续任务！”

“是！”两人异口同声。

方向舵被乔沐风猛的打了个转，借着钢索回收以及引擎转向的力度，下潜的机器来了个骤停，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那片火海。

但后有死侍海，前有火焰云，依旧是绝境。

凯撒开始穿上准备好的深潜服，握着狄克推多一言不发。

“凯撒会长，上方的爆炸还没停止！我们逆着冲击海流很难靠近。”卡莲露不停的调试压力释放，“我想确认一下，这台机器能抗多少度的高温？”

“不知道。”凯撒摇摇头，“装备部的人自己都不清楚，他们关心的是爆炸，如果他们在这里，可能对楚子航引起的这个现象更感兴趣。”

“下方的死侍群太多了……”卡莲露又说，“如果，我说如果无法避免，是否投放核弹。”

凯撒回头看向她，“这颗核弹只会在圣骸身边，或者我们死亡的前一秒引爆。”

卡莲露脸色一变，她看向天空的火云，祈祷着死侍突然改变方向，火云消失，然后楚子航好好的出现在面前。

但看来除非是有神仙突然降临，否则他们没有任何办法面对这些难题。

刚才做的决定，其实两条都是死路，区别只是怎么死，凯撒选择了更为有感情的死法，虽然没有“执行任务壮烈牺牲好听”，但“不放弃同伴而死”会更符合高高在上领导人的身份。

“虽然装备部的人很不靠谱，但他们的能力值得肯定。”凯撒说，“相信我，也相信他们，那条钢索不还没断吗？”

卡莲露被这么一提醒，也发现了关键点，那根钢索就穿过了那片火云，但从爆炸开始，钢索仍然没断，这台深潜器现在上升的一部分力，靠的就是钢索回收的动能。

“通知地面。”凯撒说，“告诉他们死侍潮就要来了。”

路明非猛然睁开眼，深邃的寒冷袭击全身，他四周观望，是不见天日的黑暗。

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那个世界中，但水流的触感，以及脑海突然感知到的能力，告诉他已经回到了现实。

“绘梨衣！”

路明非惊呼一声，他连忙扶住了身后的女孩，女孩的红发漂流在水中，紧闭着眼靠在他背后。

“绘梨衣……”路明非端详着女孩的脸，轻声自语。

绘梨衣还没醒，闭着眼的睡脸在防水头盔里毫无动静。

路明非想起刚刚同样叫绘梨衣的女孩，那个女孩给他塑造了许多记忆，虽然记忆是虚假的，但也足够影响他现实中的判断。路明非自己知道，不管他是否喜欢这个女孩，这一刻开始，他都要将这个女孩放在某个重要的位置上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这样……

脑海里的画面突然一帧帧的消失，就好像被无形的火焰烧成了灰烬，他开始忘记了那里的一切，那个空间力的记忆开始消失，宛如潮水褪去。

“怎么回事！”他大吼。

路明非瞪大双眼，额头青筋暴起，他想努力的记忆那些画面的片段，但越回忆，那些画面就消失的越快……那些气泡里的画面也在快速消失，直到最后变成虚无的空旷。

路明非呆呆的看着绘梨衣，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刚刚，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呢喃。

他四周看了一眼，灵感张开的领域迅速的扩散，最终他捕捉到了许多生物的痕迹，才明白过来，自己和绘梨衣在昏睡的过程中，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海底。

路明非的瞳孔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龟裂的兽瞳，他的背后生长出七道羽翼，羽翼脱落，然后像蛇一样攀爬到了绘梨衣的潜水服上，变成了一具密不透风的外皮。

这是他为了以防万一的操作，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昏睡时下潜了多少米，海底的压强他在之前与诺顿战斗的时候就感受过，他倒是能承受的住，毕竟他都算不上生物了。

可路明非不敢确定绘梨衣能受的住，即使这身潜水服足够强，但万一绘梨衣出了什么意外，蛇岐八家可不会管他是不是卡塞尔的领导人，也不会管能不能打得过他，反手就是一个背叛了。

其实更多的，是路明非内心本能不太想让这种意外发生，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

路明非背起女孩，选了个方向往前游去。

如今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灵感扩散到了那么远也没找到尽头，在这种没有参照物的地方，你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路明非只能依靠本能往某个方向游，希望能在绘梨衣氧气瓶耗尽之前找到出路。

“总觉得……”路明非自言自语，“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

身形没入黑暗。

黑暗的最深处，仿佛有人正在愤怒的咆哮。

“起吊索在回收！”工作人员大声的汇报。

天井码头瞬间涌来了一群人，这声口号就像号召令，原本在空桥（悬浮在海上的支架）上观望的犬山贺也快速的赶来。

“怎么会这么快？”犬山贺皱眉。

所有人看向那台巨大的卷尺机械，那台机械有七八米高，四米宽，宛如巨大的钢铁巨兽，此时这只巨兽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这是钢索回收的速度过快，齿轮咬合力摩擦发出的尖锐嘶吼，周围离的近的人，都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这说明钢索回收的速度远超它的常规曲线，凯撒在下面不仅仅是启动了回收的命令，还用了最大功率，好像下面的人正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