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楚子航呢？”凯撒突然问道。

“楚子航？”犬山贺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人。

“和路明非一起过来的人，不怎么爱说话，长得很帅。”凯撒言简意赅的总结了楚子航的所有特点。

在场的家主瞬间想起来那个帅气的男孩，就在前不久和源稚生战斗过的黑发少年，除了犬山贺，其余人都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因为他们着实不清楚楚子航去了哪里，他们只知道这个黑发少年在对接了诺玛后，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迹。

委实是楚子航的存在感被路明非压制了，直到凯撒问起，他们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他是总部的人，一直在按照总部任务行动，我们没有过问也没有干涉。”犬山贺摇头，“不太清楚去了哪里，如果连你也不知道的话，那可能只有路明非清楚了。”

“关于分部职权对接的工作什么时候开始呢？蛇岐八家身为日本分部长久以来的柱石，希望可以参与到分部关键职权中。”樱井七海这个时候开口拉回主题，他们这次齐聚一堂，除了解决死侍问题，更多的是分部重新洗牌。

她身为蛇岐八家的商业主管，也是对外的谈判人，有责任向总部提出自己的需求。

但很明显，凯撒不这么认为，他紧紧皱眉，会议厅的空气顿时压抑了起来，似乎蛇岐八家进入权力中枢这种事情在他看来，不太能接受的事实。

“任何地区分部的建立，都无法拜托当地习俗以及权力架构的范围，蛇岐八家从几百年前屹立至今，是不会允许陌生的势力在本土乱来的。”犬山贺适时开口，“即使是其他国家也不例外不是吗？我们要对自己国家的职权掌握话语权，但同时也遵从卡塞尔总部的规范以及命令，我想这样的方式，对于中国代表来说应该不陌生。”

他看向了凯撒旁边一直不说话的男人，那个男人带着眼镜，被提及后以一种“你找我？”的表情回以视线。

犬山贺有点绷不住，又看向了凯撒。

如今路明非不在，凯撒就是当之无愧的话事人。

“你们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凯撒往后一躺，“我从来不在乎分部的建立是谁做主，因为在卡塞尔看来，只要所有分部的力量都是为了屠龙和守护人类，即使分部没有一个总部专员，我都觉得可以接受。”

“那……”

“但是。”凯撒眼神如刀，扫视全场，“我在日本分部这里看不到屠龙和守护人类的特质，没有这个特质，你们存在的意义……不大。”

这句话很明显是在问责，更可能是商业谈判中的一种压制手段，就像买西瓜的人在决定交易前，总会贬低几句以占据谈价优势，这在樱井七海看来，是对方给出了第一次进攻。

“何出此言？”樱井七海语气缓慢，“蛇岐八家一直致力与屠龙事业，我们为了杀死死侍，为了守护人类而付出的牺牲并不比总部小。”

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人递出了一份份名单，名单成列摊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后，都注明了任务内容及死亡原因。

有和死侍战斗导致分尸的，有因为救人而被碾成粉碎的，更多的是正面战斗中直接死亡的成员。这些名单堆起来有半米厚，一页就有十几个名字。

仅仅从数量来看，就能感受到蛇岐八家的壮烈和态度，如果是在古代的帝王家，臣子丢出这么一份死亡名单，足够让帝王动容心软。可凯撒似乎比帝王还要冷酷，他冷冷的翻看了名单后，将名单压在自己的杯子下。

这个行为无疑触怒了蛇岐八家一方，犬山贺脸色拉了下来，风魔小太郎微微眯眼，其余家主都坐直了身体，他们对尊严与荣耀的重视不亚于性命，凯撒的这个行为等于侮辱了他们的精神，而他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武士精神，此刻只需有人高喊一声，他们便可玉碎冲锋。

“这些人的牺牲很伟大。”凯撒先是轻叹，然后回头看向马尾少女，“卡莲露，这份名单记好了，回头从鬼杀队财务中心拨款，五十万美元，每个人。”

他说完后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俯瞰对面的家主们。

“这笔抚恤金，是卡塞尔以为人类献身的英雄的名义，进行的赠与。”凯撒淡淡地说，“因为他们的牺牲和死亡毫无价值，他们的生命凋零在了一场场阴谋里，屠龙？”凯撒不屑的表情，“一场自导自演的自相残杀。”

“请你道歉！”风魔小太郎站了起来，满脸怒容。

“坐下，风魔君。”犬山贺低喝。

“犬山阁下，你只是暂代大家长。”风魔小太郎冷冷的看过去，“即使是大家长，我也不允许在有人侮辱蛇岐八家的情况下，选择退让。”

“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樱井七海也开口了，脸色难看，“不愧是加图索的家主，如果只是触怒我们来引导谈判的话其实没必要，无论从力量还是经济，卡塞尔都在我们之上，你们想要的不是一个独裁的分部，而是蛇岐八家的力量对吗？”

“我说过了，但再重申一次。”凯撒说，“我对你们不在乎，分部是谁的，力量怎么分配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职责。”

“橘政宗、猛鬼众、王将、圈养死侍、圣骸……如本分部下的种种，居然还有脸说出为了人类而牺牲，为了屠龙而牺牲的话？”凯撒终于撕开面纱，露出他的真实目的。

凯撒从卡莲露手中接过关键的证据……一份交易名单，以及一系列的资料。

这些名单和资料分别派发到了每位家主手中。

风魔小太郎在看到名单的瞬间就震惊了。

十一份海外贸易的名单，盖章是蛇岐八家大家长的直属印章，从时间上来看，这段交易一直维持了将近十年，交易表的下方是货物明细，虽然他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无论是金额，还是运往的目的地，都出奇的诡异……比如前三年的交易地址，都指向横屏市的出海港口，货运的目的地则是某座无人关顾的山。

风魔小太郎越吃惊，因为他渐渐的察觉不对劲，这些由橘政宗签署的货物，运输的最终目的地，全是蛇岐八家无法管辖的范围。

“总部截获了一艘开往名古屋港口的货船，上面运载了大量的血清和试剂。”凯撒说，“经过科研部实验，这些试剂的作用可以增强混血同的龙血比例，让混血种短时间内得到全方位增强，副作用是会堕落成为死侍。”

“死侍！血清！”风魔小太郎脱口而出。

他是蛇岐八家的作战核心成员，与猛鬼众算得上是老对手，他们曾遇到过许多次对手莫名其妙就爆发式增强，最后堕落死侍化的情况，原来就是这些试剂导致的。

但……

风魔小太郎的表情像见鬼了一般，“大家长怎么可能……”

这些东西的交易渠道全部是通过橘政宗的印章，但为什么会出现在猛鬼众手里？

凯撒拿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这是许多年前，你们那位大家长来到日本的证据。”凯撒说，“这只是纸质文件，你们可以不信，人证的话依然能找到。”

文件上的内容是一份整容档案，档案上是一张典型外国人的照片，下面是整容明细，通过项目来看，这个外国人几乎将整个骨皮都来了次大换血。风魔小太郎继续往后看，他知道凯撒既然能将这份资料拿出来，就一定是关键的信息，他直接翻到下一页。

“这是……”风魔小太郎瞪大眼睛。

橘政宗的照片。

“橘政宗，原名赫尔佐格，前苏联特殊部门研究人员。”凯撒淡淡的说，“在某秘密研究所进行反人类研究，后来被卡塞尔执行部摧毁，本来在档案上，这个名为赫尔佐格的人应该是死了，但他乘坐着列宁号来到了日本海岸。”

“列宁号……”风魔小太郎终于想起了什么。

其余家主也露出了惊色，很明显他们对列宁号这个名词并不陌生。

在场的只有犬山贺和樱井七海没有表情变化，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回事。

“随后，王将出现，猛鬼众依靠强大的情报来源和势力压制蛇岐八家多年……”凯撒继续说，“直到橘家家主，橘政宗的回归，蛇岐八家开始了反攻，对猛鬼众的打击一打一个准。”

说到这里，凯撒思考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笑着，“就像捕获了猛鬼众的情报系统一样，短时间内就将猛鬼众压制的抬不了头，然后你们发现圣骸，发现埋藏在高天原的列宁号。”

这个时候即使是风魔小太郎也清楚凯撒要说的是什么了，只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相，毕竟他曾经跟随这位大家长征战多年，为了守护蛇岐八家和人类付出了这么多，如今突然有人站出来，跟他说你的老大其实就是敌人的头目。

这好比你率军攻打邻国，杀的只剩下几个人，最后闯进了敌国皇宫，结果对方国王抬起头，跟你说“你终于来了啊，我的爱卿”。

这是……

价值观和世界观的粉碎。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风魔小太郎仿佛听到了内心破碎的声音。

“这不是可能，这是事实。”凯撒回答道。

这个时候，风魔小太郎才注意到犬山贺他们的表情。

“你们……早就知道？”风魔小太郎眼神恍惚，只感觉脑海混沌。

“我们知道不久。”犬山贺轻声说，“但凯撒先生要求我们分部的建立，必须是在干净的领土上，蛇岐八家已经决定与卡塞尔建立从属关系，为过去的事情赎罪，并对境内所有龙类反动势力进行清洗。”

风魔小太郎深吸一口气，双眼通红，“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我不是蛇岐八家的一员？这样的信息，这样的决定，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是我决定的。”有人打开了门走进来。

随意的白色和服，腰间跨着两柄古朴的武士刀，一脸几个月没剃的胡渣，以及那头凌乱的白发，这个男人出现的瞬间就成为了焦点，他身上仿佛自带一种聚焦的气息。风魔小太郎回头，心里顿时生出一句“名师大将莫自劳，千军万马避白袍”。

“这是我的决定。”男人走到桌子前方，看向凯撒，“抱歉来晚了，因为探望儿子花了不少时间，没有注意会议已经开始，我有耽误什么吗？”

“没有，上杉越先生。”凯撒微笑，“你来的正是时候。”

风魔小太郎神色震骇，他自然听过这个名字，甚至见过这个人的画像，可眼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和画像差的太远，一个是帅气潇洒的武士，眼前的却更像威风八面的老头。

“真棒。”上杉越说。

他看向满脸震撼的风魔小太郎，露出一种打趣的表情，“你身为八家里唯一掌握战斗成员的家主，同时也是日本境内情报最强大的家主……但即使是小太郎你，也依然是橘政宗最忠实的部下。”

风魔小太郎内心一动，他大概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必须有你的支持，也需要你的同意。”上杉越说，“所以很抱歉，风魔小太郎，现在我把我和其他家主说过的话跟你再说一次。”

风魔小太郎静静的看着这位传奇，这位曾经背离家族的男人。

“我回来了，愿意与我去征战吗？”上杉越看着他，发出了初次见面的邀请。

“你当初……”风魔小太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缓缓说，“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

上杉越愣了一下，哀伤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不超过一秒。

“我会慢慢跟你们说的。”上杉越淡淡地说，“如果战后还活下来的话。”

“您是要重新回来执掌八家么？”风魔小太郎又问。

“我是八家通缉的人，怎么可能执掌八家。”上杉越微微一笑，“我只是回来替我儿子弥补他曾经犯下的过错，来替他完成他没完成的事，同时去行我应行的道，尽我应尽的责。”

“您的儿子是？”

“我的儿子。”上杉越凝视他，“源稚生。”

是啊，眼前这位可是唯一的皇啊，这样的存在，后代会是何等的人物，翻阅历代的皇，几乎都是冠姓上杉。

直到这一刻，风魔小太郎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演他，就是为了让他看清出橘政宗的真面目，同时接过他手中的“兵权”。他掏空所有的思绪都想不到怎么拒绝，因为他的观念被粉碎了，他的执着被否定了，如今旧皇回归，他唯一的立场也动摇了。

这个年龄同样大的男人，微微弯下了腰，“大家长，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