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纳在引导服务台上整理着台面的文件,如今医院来探望的人太多了,女护士们基本都被那群优秀的男孩迷住了双眼,她不忍心去打断他们的相处,只好一个人清理医院的卫生。
她仔细的收好文件,擦拭桌面,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抹布与桌面摩擦的声音像导弹掠过天际的呼啸声,有人在呼啸声中闭上了双眼,死在了尘埃中。
“阿卡纳女士。”有人说话的声音惊醒了她。
“啊!!”阿卡纳着急忙慌的转过身,才发现是凯撒,眼里的惊恐缓缓消散。
“我看到你在同一个地方来回擦了十几遍了。”凯撒说,“有那么脏吗?”
“没有……”阿卡纳摇头,“我刚刚在想事情,有点出神了,抱歉。”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凯撒神情疑惑。
“我方才在上面对你失礼了,我由衷表示歉意。”阿卡纳微微欠身,标准的贵族礼仪。
这个动作唤醒了凯撒当年学习礼仪的痛苦记忆,但也让凯撒意识到眼前女人的不平方,正常人说话和举止怎么会是这样的姿态,他记得这批医护人员都算不上混血中,是学院当年从世界各地挖来的。
“你是贵族?”凯撒问。
“算不上贵族,小时候家境算比较富裕。”阿卡纳轻声说,“后来遇到战争,我的家人都死了……”
凯撒沉默了。
“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里。”凯撒说,“卡塞尔医学部的合同,我记得是终身制。”
“是的,每一个选择加入的人,都是不想再回归外界的懦夫。”阿卡纳点点头,“凯撒少爷,您比较忙,我先不打搅您了。”
凯撒看着老妇女离去,也转身离开,但走了几步后,阿卡纳的声音再次叫住了他。
“凯撒少爷!”阿卡纳的呐喊。
凯撒回过头,老妇女以一种极端悲恸的目光看着他,就像隔着炮火在凝视废墟另一边的人。
“这群孩子真的往后都不用痛苦吗?他们真的可以得到应有的对待吗?付出的人真的可以有回报吗?”阿卡纳喊道,空旷的长廊回**着她的声音,病房里原有的吵杂也在这个时候安静了。
凯撒看着这位老妇女的眼神,似乎看到了悲切的一生,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妇人看谁都像看自己的孩子……
“路明非会长,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而无私的人。”凯撒淡淡地说,“卡塞尔也是为人类服务的组织,今天在这里的人,或者已经死去的人,都会得到最好的对待,他们是英雄,一直是。”
角落里终于传来了隐约的抽泣声。
所谓的勾搭女护士也好,聊天吹牛也好,只不过是伤痛者掩饰伤疤的绷带,但总有医护者会掀开绷带,给他们涂上真正治伤的良药。
凯撒沉默的站在楼道的尽头,他觉得自己揭开了世界面纱,其实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一场与你毫不相干的风景,你总是以为自己属于世界,直到许多年后,幡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只是过客。
每个人都在歌颂英雄的伟大,赞叹战争的目的或批判战争的残忍。
凯撒从小就觉得自己未来会是英雄,可能会左右某个战局,为加图索带来一场胜利与荣耀,妈妈跟他说“孩子啊,你太善良了,但世界又这么残酷,你的善良有什么用”。他当时其实有反驳,他说“我是凯撒啊,凯撒将带领大家走向一致的目标”。
这场战争胜利了,代价是妈妈早亡、加图索覆灭,还有这栋楼里哭泣的年轻人,这便是战争,没有荣誉没有英雄,全是中枪者。
这把枪是他年少时某个夏天捡的,他当时热爱枪械,更崇尚男人的真理,于是他对着前方开了一枪,但枪没发出声音,也不见子弹的去向。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他才从风里听到呼啸的声音,子弹正中眉心。
凯撒突然感觉肩膀好重,仿佛压上了几百吨的巨石。
是什么呢?可能是责任吧。
“路明非面对的,一直都是这些吗……”他的心里跌宕起伏。
原来除了荣誉和理念……前进的路上最沉重的便是责任,这份重量看不见摸不到,只有走到这个位置,这个阶段才能感受到,这份重量重若泰山。
他想起和路明非初次见面时的画面,那双黄金瞳里满是愤怒与不甘,那是他在想,这个刚刚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学弟会有什么不甘呢?
现在他在想,路明非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眼里会藏着深如湾谭的悲愤。
“人总是会死的,但不要让自己死在路上。”老男人的声音。
这是他那位死去叔叔说过的话。
凯撒转身离开了这里,与来时不同,过来时他找不到路,现在找到了。他大步前进,身后是悲悯者的哭泣与祝福。
“追逐理想同样如此啊叔叔。”凯撒心里回答当初听不懂的话。
黑色的私人飞机撕裂云层,发出轰鸣巨响,穿入天际掠过卡塞尔的上空,这架黑色的湾流G550曾是昂热的专属座驾,它此行的目的地是日本。早在许多年前,昂热就层驾临到日本港口,给岛国带来了新的秩序。
现在这架代表“昂热”的飞机再次起飞,要给那片3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带去新的理想。这台飞机宛如急游于深海的虎鲨,展露利齿,咆哮前进。
“到达目的地需要多久。”路明非靠着沙发,仰头看向舷窗外的云层。
“大概6~7个小时。”坐在沙发对面的楚子航说。
这里不像是飞机,更像一间轻奢装修过的客厅,三张蓝色的毛皮沙发,中间是银白色的乘酒桌,角落一排柜架,放满各式各样的洋酒。
刚上飞机时,路明非就已经足够惊叹了,无论是那辆火车还是这架飞机,只要昂热出入过的地方,几乎都要放上一些名贵的酒,虽然这位酒鬼已经失踪了。
“有点久,要六七个小时,之前我们去三峡也没那么久吧。”路明非说。
“当时乘坐的是装备部特改的战斗机,飞行速度和导弹类似,相当于一次性载具。”楚子航认真的说,“如果觉得慢,我们可以更换载具的。”
“那到不用。”路明非懒懒的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慢点也不错,之前……有些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