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钧海水自天而降，席卷整个圣地。

CP0变色龙脸色一变，他第一时间打开一扇空气门，要将洪水排出。

可是这滚滚洪水引入容易，要排出可就难上了不止一个等级，他的努力只不过是稍稍缓解了一下洪水的势头罢了。

“跑！”

“快跑！”

玛丽乔亚之内，战场的大后方。

身穿白衣的天龙人们惊呼出声。

他们原本远远躲在战场的大后方，像是看猴戏一样观战，并不真的以为区区凡人可以攻破圣地。

但当他们看到这自天而降的大洪水之时，都是忍不住开始慌了。

“还不快跑！”

一名大腹便便的天龙人抬起长鞭狠狠抽打脚下的一名鱼人奴隶，带着倒刺的长鞭抽打在鱼人的颈项上，深深勒进了肉里。

这让本就疲惫不堪的鱼人奴隶浑身抽搐了一下，扑通一声双手一软，倒在了地面上。

“还不快跑？起来啊！”

鱼人奴隶背上的天龙人又怒又急，他并未就此站起，而是依旧坐在趴倒的鱼人后背上，使劲抬起长鞭抽打着脚下的奴隶，但奴隶始终没有再站起来。

此时，天龙人的背后阴影逼近将他全身笼罩，第一个浪头已经来了。

尖叫声之后，巨浪带着闷雷一般的声响，将天龙人卷入其中，很快没了踪迹。

数百米外。

菲妮克丝宫提着白袍的下摆快步疾走，冷漠的目光瞥了一眼刚才被浪头吞没的天龙人。

“蠢，到此都自恃天龙人的体面身份，不肯从奴隶的身上下来，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逃命。”

与其他臃肿肥胖不堪的天龙人相比，她的动作显得敏捷轻巧了许多。

其他的天龙人观战，是在看猴戏找乐子，根本没想到圣地会被攻破这种可能性。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在一直在观察着战局的走向，早早就做好了心理预期。

“洪水洗礼圣地？如果是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菲妮克丝宫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道：

“对于这座圣地，这座盘古城，伊姆可不会弃之不理。”

当万钧洪水朝着玛丽乔亚冲击而来之时。

一道刀光如惊雷一闪而过，仿佛将整片夜幕斩为两半。

罗杰收刀而立，与站在他身前七八米外的光头五老星默默对视。

这个老人手上已经没有了刀，那把无上大快刀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斜插入青石板铺就的地板之内，只留下小半截刀身在外。

噗…

鲜血如泉喷涌，光头五老星的身体委顿倒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才刚刚倒下，他本就干瘦苍老的身体，在此时更是仿佛枯萎了一般，迅速转化为一种没有生气的灰白色。

“果然，五老星的身体存在异常。”罗杰纵身一跃而起，赶在洪水蔓延之前，跃上了一条空中漂浮的飞毯，俯视着脚下的五老星尸体。

这世上的确有老当益壮的人，比如卡普，还有比卡普年纪更大的世界政府全军总帅钢骨空。

但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夫，即使到了老年，肌肉也依旧壮硕，身材魁梧，简直根本不像是老人。

但倒在罗杰刀下的这一名光头五老星不一样，他比钢骨空的年龄还要更大。

或许此人壮年时也是某个不得了的人物，但他已经老了，再强的人都敌不过岁月。

他的身材本就干瘦，并不算健壮，理应已经年老力衰才对。

但他却在与罗杰的战斗中支撑了很久，那看似干瘪苍老的身体里，有一种与外形、年龄不符合的磅礴生命力。

“这种异常，是恶魔果实的影响吗？”罗杰猜测道：

“就像是艾恩的倒退果实一样，世界政府这一方也有类似的果实，只是当五老星死亡之后，这种神秘的力量也就失效了。”

他心中刚刚浮现这个猜测，异变陡生。

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忽然开始了剧烈地颤抖。

这当然并非是海水的冲击引发了地震，红土大陆没有这么脆弱，洪水的力量也没有到达这种程度。

剧烈的震动之中，士兵们脚下的地面似乎开始倾斜，坡度改变了。

赤色的地面如同活物一般发生了运动，地面迅速隆起一座小山坡，将圣地的城市群保护在后，那崩腾而来的洪水顿时受阻，拍击在小山之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才刚刚呼啸而来的浩大洪水，正在山峰之前，飞快退却。

从高空俯瞰。

在这一刻，西格眼中的红土大陆，简直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地面在运动，让陆地上堆积的海水往着远离圣地的方向倾斜，在数千米的巨大落差下重新倾泻入海中。

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稍稍伸展身躯，原本还算平整的圣地地势被改变，那洪水的冲刷自然下落。

“这……”

这一刻，落在了独山号上、飞毯上无数人的眼中，让他们骇然失色。

空气门异空间内的独山号上。

以巨人王为首的百名巨人，自从之前的联手一击发出百道威国之后，因为力量透支的原因，并没有继续参战，而是通过斯图西的空气门，躲进了异空间之内休息。

就在此刻。

原本还在独山号里默默休息，恢复体力的上百名巨人，在此刻猛地站起身来，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我……我看到了什么？”

巨人王目瞪口呆，俯视着脚下的大地。

此时的独山号已经在西格的念动力影响下腾空而起，巨人们是站在空中俯瞰大地，将红土大陆的最高峰圣地玛丽乔亚收入眼中。

那宛如无尽的洪水重新退却之后，脚下的红土大陆却宛如活物一般运动，简直就像是一条通天彻地的赤色大蛇一般。

“这是…”

“艾尔巴夫的最强之枪，也无法贯穿之物！”巨人王坐倒在地，目露震撼之色，吐出了一个词语：

“染血的大蛇！”

如果说，之前的红土大陆，是一条围绕世界一圈，首尾相互衔接的大蛇的话。

那么，现在这头大蛇已经苏醒。

大陆最高峰圣地玛丽乔亚，便是这头大蛇的脑袋。

当这头巨蛇苏醒，蛇首向上抬起之时，原本头顶上的洪水流，也从它的脑袋边缘向下落去，形成一道落差高达数千米的巨型瀑布。

……

红土大陆之下。

当红发的海贼船雷德号正要靠上红土大陆的港口，准备攻破残存的少量海军把守的港口，进入圣地参战之时。

眼前的整座红土大陆却在剧震。

红土大陆太大了，这是一头环绕世界一圈的巨蛇。

这头庞然大物，仅仅是刚刚复苏，稍稍抬起了头，便能引起海浪呼啸，十几米的浪头拍起，又让红发海贼团在突然掀起的风浪之中一阵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从突然的风暴之中保全了下来之后，又看到这红土大陆宛如活物一般活动，整条船都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香克斯，现在我们怎么办？”大胖子拉基·路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上冷汗直冒，赶紧啃上两口大棒肉压压惊。

“开什么玩笑？红土大陆活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登陆圣地？”副船长贝克曼皱眉，他也失去了往日的沉着。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身为四皇团，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他们，也有一种世界观轰然崩塌的荒谬感。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什么场面没见过？

现在眼前这场面，还真没见过！

只有鹰眼尚算冷静，他按住帽檐抬起头望向红土大陆的顶端，那没入云霄之内的蛇首方向。

刚才他还能从这里望见圣地玛丽乔亚的白色建筑群，但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所以我刚才说…晚到，或许并非是坏事。”他开口说道。

……

圣地玛丽乔亚上空。

漂浮的巨舰独山号上。

西格沉着脸站在虚空之中，俯视着脚下那过分庞大的血色大蛇，心头一突。

“戈尔巴乔夫，这是怎么回事？”他扭头问道。

“什么夫？我？”八字胡理了理衣领，摸了两把自己光秃秃头顶的虚汗。

八字胡五老星头顶已经全秃了，只剩下两侧还有稀疏的头发，锃亮的脑门上则是有着一个醒目的地图状胎记。

他看到西格目光凌厉望来，心中顿时一突。

之前需要他的时候喊他达瓦里氏，现在西格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他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走上前来。

之前西格与伊姆对峙的时候，他不敢当着伊姆的面兜她老底，但现在西格已经露出了獠牙，他也没其他办法了。

山贼王恶魔本魔的赫赫凶名，可不比伊姆的威慑力弱多少。

“这就是伊姆的第二颗恶魔果实能力。”八字胡五老星回答道：

“超人系，生命果实。”

“这是一颗与超人系魂魂果实相对应的恶魔果实。”八字胡五老星解释道：

“西格，既然你与四皇大妈多有接触，想必也知道魂魂果实的能力情况，理解起来就很容易了。”

西格点头。

魂魂果实是可以操纵灵魂的能力，还可以创造霍米兹，给万物以灵魂，这简直就是神话中神祇点化万物的能力。

“魂魂果实可以夺取他人的灵魂，生命果实则可以夺取他人的生命力。”

“一个完整的人类，如果被这两种果实影响，灵魂残缺，生命力匮乏，自然而然便会寿命衰减。”

“魂魂果实的一大能力，是可以通过注入灵魂创造出霍米兹，让没有生命的死物、非生命物拥有灵魂与个体意识。”

“而生命果实，也拥有类似创造霍米兹的的能力，可以给万物以生命，创造出【活偶】。”

给万物以灵魂，给万物以生命。

这是两种对称的能力，如果可以双能力合一，想必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当然，两种能力并不是完全一样的。”八字胡五老星说道：

“魂魂果实的能力者无法将灵魂力量注入活人体内，只能注入霍米兹的身体里，用以强化霍米兹的力量。”

“但生命果实的能力者，却可以将生命力，注入他人的体内。”

听到这里，西格身旁的罗杰恍然。

刚才与他厮杀交战良久的五老星，可能就是因为生命力得到生命果实能力者本人的生命力注入，那副早就干瘪的衰老之躯才拥有与年龄、外表不符合的力量。

但现在西格更关心的是……

“这个能力简直强大到不合常理了吧？就算是伊姆也太夸张了。”白胡子手握薙刀丛云切，眉头蹙得很深。

像白胡子这样的能力者，已经站在了世界的顶点。

他的霸气、能力都是最顶尖的。

强如白胡子可以掀起覆灭岛屿的海啸，或者通过地震改变整座岛屿的地貌。

但是……现在他们的眼前可是红土大陆啊，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哪怕眼前的红土大陆并没有完全活化，只是蛇头活动了一下，向上抬起，这也已经远超白胡子的能力范围了。

“普通的能力者，再强也不可能强到这种地步。”八字胡五老星也点点头。

“伊姆她虽然拥有堪称令人绝望的实力，但作为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但以她一个人的力量，也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还是以魂魂果实为例子来解释吧。”八字胡解释道：

“大妈身为四皇，她个人的力量足以跻身能力者的顶点。”

“当初的万国托特兰，整座王国范围之内的岛屿，每座岛都拥有海量的霍米兹，树木、房屋、地面、花草……几乎全部都是霍米兹。”

“但事实上，就算强如大妈，也不可能用个人的灵魂力量，供应出如此海量的霍米兹。”

“那么，驱动这些霍米兹的灵魂从何而来呢？”

不需要八字胡五老星解释，西格也知道答案。

答案是……灵魂从万国托特兰的居民们身上来。

每过一段时间，万国的女王夏洛特玲玲都要从万国的居民身上，收缴“寿命税”，夺取他们的一部分灵魂，以居民的寿命为代价，让海量的霍米兹持续存在。

“所谓四皇，听来高贵，其实不过是新世界偏安一隅的土皇帝。”

“而万国托特兰，也只是几座岛屿而已，与整个世界相对，就显得很渺小了。”八字胡顿了顿，深深说道：

“而伊姆是世界政府的真正主人，她一直在幕后默默掌控着世界政府。”

“大半个世界的资源与财富，都被她握在手中。”

“大妈能够通过收割万国托特兰的居民寿命，用来维持整个万国的霍米兹存在。”

“而伊姆能够调动的人力，自然并非区区托特兰可比。”

“西格，如果你们有做过调查，应该知道自从两年前的顶上战争后，世界政府便进入了战争状态，有海量的民夫进入了红土大陆。”

“而这些民夫的去向……”

八字胡五老星没有往下说。

对于高高在上的天龙人而言，人类是另外一个种族，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来年又会长出一茬。

只是西格等人却尽皆沉默。

这就是红土大陆。

这就是所谓，染血的大蛇。

这片土地的每一寸，都被平民的鲜血浸染。

而这片大地的最高峰，则是云霄之上的圣地玛丽乔亚，天龙人的居所。

如果说……乌拉诺斯是天空之神，天空的主宰。

那么，染血的大蛇便是大地，同时更是环绕世界的尘世巨蟒。

轰隆隆……

闷雷一般的声响的，打断了西格等人的沉思。

随着时间的流逝，脚下的染血大蛇还在继续活动，就像是卧床多年的病人做复健一样，大蛇能够控制的躯体在逐渐增多。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西格问道：

“盘古城呢？天龙人的城市，怎么不见了？”

刚才又是洪水蔓延，又是大蛇抬头。

西格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抢救他们的战友，让他们从陆地上接到漂浮的独山号上，免得被洪水或者大蛇波及。

却没注意到，洪水消失之后，巨蛇头顶上的盘古城，也随着消失不见了。

“盘古城……”八字胡五老星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

“盘古城堡垒，便是红土大蛇的心脏，或者说……控制中枢。”

“既然红土大陆已经成为了活偶，控制中枢自然不能继续暴露在地表。”

盘古城，其名为盘古。

并非是开天辟地的盘古，而是盘古大陆的盘古（Pangea）。

地质学上有一个著名的大陆漂移说，这种学说构想在无数年以前，所有的大陆都是连成一片的泛大陆，或者称作盘古大陆。

而盘古城，便是泛大陆之城，这座城市便代表着整座红土大陆，也就是红土大蛇的心脏。

圣地玛丽乔亚不过是天龙人的居民区和花园、玩乐之所。

而盘古城，才是圣地之中真正的核心重地。

Pang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