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干杯！”

群雄也跟着西格纷纷站起身来，高高举起酒杯，共同饮下。

宴会开始了。

无风带鱼人岛上，各大势力在这里济济一堂，开怀饮酒谈笑。

他们以水泊梁山联盟的名义站到了一起，暂时抛开了彼此之间的成见与阵营差别，共饮一杯。

说起来，在海贼世界之中，打完仗与敌人一起饮酒，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

所以五十六皇们面对罗杰、泽法等人，也多少还能暂时按捺彼此成见。

五十六皇之中，黑尔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四周其他人，观察着周围氛围。

金狮子那一次的风波值他曾经出逃过，但现在看着四周这比起当年洛克斯海贼团还要更夸张的梦幻阵容，他心中那点小心思，也不自觉淡了下来。

他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来举起酒杯：

“哪怕是同盟也有主次之分，否则就乱了套了，必须得有一个可以服众的盟主。”

“海贼的世界很简单，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真深究下去，论资历论战绩论势力，都应该让至强者来当盟主。”

“我看，就由西格老哥来做这水泊梁山头一把交椅，如何？”

有蟑螂恶霸带头起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声，起哄声不断，嘈杂了起来。

人群之中，罗杰与白胡子对视一眼。

众多势力之中，能够与西格刚一刚领袖位置的应该也就他们两个人了。

但他们这次前来，自然不是为了拆西格的台，更不用说服众不服众的问题。

“我没有异议。”白胡子举起了一个大大的酒碗。

作为海贼，他其实对什么大义、什么替天行道没有什么兴趣，手里这杯中之物可比革命军那些漂亮话好多了。

“西格，来，我们喝一杯。”

宴会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片，而西格一边喝着小酒，也不知不觉中黄袍加身，成了所谓的水泊梁山联军盟主。

走过来敬酒的人越来越多，而西格也喝得越来越多，面庞上逐渐晕开淡淡的红意。

“话说…西格先生他好像醉了。”

革命军的那一桌，萨博突然小声跟旁边的龙说话。

“嗯？萨博，你想做什么？”龙扭头看了萨博一眼，意识到他似乎有所图谋。

“我听说过导师以前的事情。”萨博正色说道：

“当年那场震动人心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听说便是西格先生他乘着酒兴，说出来的。”

“我还听说，其实这件事最初的起因，还是当时有一些革命军战士，想要趁着西格先生醉酒，问出他强大的奥秘，让他酒后吐真言。”

“……这倒是不假。”龙微微颔首，他回忆了一下当年的旧事，没有否认。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他。”萨博嘴角带着笑容，眼睛发亮，有种按捺不住的兴奋。

“我想看看是什么支撑着他走到现在，他的梦想、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能够与当年一样，趁着酒兴，再来一场震动人心的梦想宣言。”

萨博说完，便站起身来，顺手端起酒杯，汇入了敬酒的人群之中，向着西格那一桌走去。

龙原本想要阻止，但话到嘴边，却是没说出口。

萨博想要问的东西，其实他也挺好奇啊……

于是他非但没阻止，反而也跟着拿起酒杯，走向了西格那一桌。

如果萨博搞不定西格，那就由他上吧。

……

拥挤的人群之中，酒水的气味缭绕，西格被人群簇拥在其中屡屡碰杯，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影分身西格坐在一旁，只是静静看着。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西格自己懂他自己。

漫长的疲惫旅途之后，现在的他自己，也要有一场醉。

影分身西格不会阻止，只是默默看着，心头平静。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西格先生。”萨博举起酒杯走到了西格的面前，认真说道：

“我能否问问，究竟是什么支撑你走到现在这样地步的，而你现在又想要什么？”

影分身西格抬头望去。

他看到萨博一脸认真，眼睛里满藏朝气。

“这样的问题吗？”影分身西格并没有喝止，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西格：

“让我看看，我的本体还能整出什么活？”

也不止是影分身西格，萨博的提问也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很多人都侧目望来，想要看看西格会怎么回答。

“真是问了个有意思的问题啊。”

“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有人议论。

光头眼睛一亮，掏出了笔记本准备记笔记。

罗杰与白胡子刚刚对饮一杯，此时暂时放下酒杯，望了过来。

此时西格已经双眼迷蒙，脸带红光。

“我想要什么……”他喃喃重复了一遍，轻轻抿着杯中酒。

“我……”他轻轻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定定说道：

“我想和36D睡觉。”

影分身西格：？

满座安静。

许多人侧目望来，眼中带着疑惑。

“36D是什么意思？”

“结合睡觉来看的话，难道这是指某一个人？是某个人的外号？”

议论声中，斯图西目光逐渐犀利了起来。

“咳。”此时影分身西格轻咳一声，他悄悄抹了把汗。

“不错，36D的确是一个名字。”

影分身西格伸手一抓，远处的蓝白猫被念动力抓摄，一脸懵逼地落入影分身西格的手中。

“猫咪的名字就叫36D，众所周知，猫咪不只摸起来软乎乎的，而且还会打呼噜，听着还挺治愈的。”

“所以平时我有时候会带着猫一起睡，提高睡眠质量。”

说话之间，西格还暗暗用力按了按手里的蓝白猫。

“就……就是这样喵~”蓝白猫臣服在了影分身西格的**威之下。

“真是这样吗？”

“只是猫的一个小名吗？那没事了。”

众人兴趣顿时索然。

即使是少部分将信将疑的人，当着影分身西格的面，自然也不会在此时出口继续问。

西格暂时没有完全社死。

“我想要什么……”此时西格砸吧了一下嘴，抿了口嘴里的酒：

“这可乐怎么没内味啊，是不是没冰镇啊。”

“那就换一杯吧。”影分身西格光速出现在西格的面前，用一杯真正的可乐，换掉了西格手里的酒。

“刚才说到什么来着？我想要什么？”

西格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可乐，缓缓说道：

“对了…”

“我还想喝冰阔落。”

“……”萨博一时无言，老实说他有一点幻灭。

大概是西格喝多了，从饮酒助兴阶段，一下子过渡到了酒后胡言乱语阶段。

而西格却不管不顾眼前的萨博，自顾自一个人往下说：

“我想和36D睡觉，我想在船上放一个一键可乐按钮，按一下马上有人送冰镇可乐。”

“我想飞到天上去在云朵上不下来，我想周末什么事也不干发呆一整天，我想过上平静枯燥的生活，我想游山玩水环游世界，我想有人懂我不再曲解我，我想再活五百年，我想见证未来登上星辰大海，我想体验元宇宙，我想知道宇宙万物的真相，我想活下去，我想要广厦千万间大僻天下寒士俱欢颜，我想天下大同，人人如龙。”

西格一手端着酒杯，坐在那张交椅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好像睡着了。

面部表情不再紧绷，眉头不再缩紧，而是一种平和、放松的安详表情。

他睡得很安详，但又隐约可见几分疲态。

而原本嘈杂的宴会，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落在西格的睡脸上，表情各异。

从西格口中说出的话，绝非萨博最初时候的预期，也并非其他人期待的回应。

他的愿望他的理想他想要的事物并不都是伟大的，有的很微不足道，有的让人莞尔，与往日的那些振聋发聩的豪言壮语天差地别。

光头原本还在沙沙沙记着笔记，但不知什么时候他却停了下来，拿着笔怔在了那里，脸上是一种莫名的表情。

罗杰与白胡子对视一眼，他们微微错愕，却又对视一笑。

萨博举着酒杯愣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一路走回自己的那一桌，表情有点茫然。

“怎么样？是不是幻灭了？”龙拍了拍萨博的肩膀，低声问道：

“是不是感觉西格先生的人设崩塌了？”

“这倒不是，只是让我挺意外的。”萨博将酒杯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现在的西格先生，让我感觉像是一个……人。”

“一个活着的人。”

“怎么？难道在你眼里，之前的他还不是个人了？”龙诧异。

“不是这样的。”萨博摇摇头。

在十多年前的过去，他和艾斯等人，与西格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很长的，只是在东海哥亚王国有过短暂的相处。

后来西格闹出的事情越来越大，与革命军的牵扯越来越深。

而他也渐渐长大，从报纸上、从革命军战士的口中听说过西格的言行举止，听说过他当年做过的那些事情背后的意义。

哥亚王国初见西格时的西格，与他人口中的西格，是两码事。

萨博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

“小时候我曾与西格先生短暂见过面。”

“但准确说来，我还是从革命军战士们的口耳相传中了解西格先生的。”

“只是那样的他，就像是一个神坛上的偶像，自带光环。”

“但是现在我看到……他也是作为一个凡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与我们一样。”

一个凡人，活生生的人。

龙默然不语。

他将目光投向交椅上那张已然陷入熟睡的面庞上。

同样正在看着他的，还有光头、罗杰、白胡子等其他人。

在每一个人的眼中，西格都有着各自的形象，他们能够找到各自的相同点。

龙的眼中西格与他一样，是行走于时代大幕之后、试图推翻旧秩序的同行者。

金狮子的眼中西格与他一样，是狠辣果决、志吞天下的英雄。

白胡子的眼中西格与他一样，是海贼中的异类，一心想着大家庭的老父亲。

罗杰的眼中西格与他一样，是阅尽千帆后急流勇退，只想退隐过上平静生活的隐者。

贝加庞克眼中西格与他一样，是试图扭转历史脉络的时间旅者。

光头眼中的西格，泽法眼中的西格……

一人千面，每个人眼中的西格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形象。

就像是盲人摸象，有人摸到了象身，觉得大象像墙一样平坦宽广；有人摸到了象腿，觉得大象像树干一样长而粗；有人摸到了象的鼻子，觉得大象像是像是粗大的水管。

盲人摸象，每一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全面的局部，只是西格的其中一面，但其实也有个人认知下的想象。

又像是看到了一面镜子。

他们从镜中看到的，镜子里看到的形象，或许是自己的欲望与想象。

而现在……

他们看到了一个凡人，一个与他们一样活生生的凡人。

一个穿越时间与空间，从数十年前的洛克斯时代直至如今，从另外一个次元的平行世界到本世界，一路走过漫长旅途直到现在的凡人。

他有自己的私欲，他有自己的小心思，有一些远大的愿望，也有一些渺小的愿望，并不是像光头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永远高大、永远光芒万丈、永远深谋远虑布局宏大。

此时在椅子上陷入熟睡的那个男人，身上可没有光环。

斯图西走向那个在交椅上熟睡的身影，用一件单衣披在他肩膀上。

光头啪的一下，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小笔记本合上。他带着几个山贼小跑了过来，从宴会上的人群中分开了一条道路。

“他应该是累了，让他回去休息，睡会吧。”

山贼们搀扶着已经睡去的西格，渐渐走远。

人群之中，影分身西格默默看着这一切。

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喝醉之后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因为醉酒的缘故，影分身西格暂时不再同步，而在西格重新清醒之后，这段独特体验的记忆才会进入他的脑海，重播一遍。

与其他人一样。

他好像也看到了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