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菲尔德的见闻色霸气强悍到可以读取他人的心声，甚至是记忆。

当这一能力应用在战斗上的时候，便是预知未来一般，完全洞悉了西格的一切行动。

当他一剑斩出，让精通六式的西格也避无可避，最后只能横起手臂在胸前，全身与手臂都飞速膨胀变硬。

武装色霸气、铁块、生命归还……西格的叠甲熟练度越来越高了，在抬起手臂的时候，一切的准备已经达成。

咚地一声闷响中，西格的身形向后飞出数米，很快在空中停顿住身形。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却只看到手臂上被划出了两道狭长的血痕。

“皮肉伤罢了。”西格暗暗感受了一下，伤口并不算严重。

身体里寄宿了宝树亚当，让他的叠甲之道更进一步，甚至能够以手臂硬生生力抗莱德菲尔德的伞剑。

这种程度的伤，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待会自己就愈合了。

而这还是西格的胸口封印着世界树枝条的情况。

按道理来说，世界树的封印共享能力，很可能是世界树枝条的加强版，也就是说共享能力应该是更进一步的自愈合能力。

所以……

不止要叠甲，还要叠回血！

叠到尽头，等到谁也打不动的时候，自然就能够安稳地过上平静的生活！

而在西格心头稍稍自得的时候，眼前的血色身影再次临近。

刷刷刷刷！

莱德菲尔德的动作飞快，他看起来不像是海贼，更像是一位优雅的贵族。

长伞在他的手中舞动，在这夜色之中仿佛绽开一朵血色的致命鲜花，每一剑都直逼西格的要害。

他是速度型的选手，外加相得益彰的强悍见闻色，在战斗之中莱德菲尔德几乎占尽优势，让西格只有招架之力。

不多时，西格的双手双腿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狭长的血痕。

伤口虽然不算深，但莱德菲尔德的伞剑却很精准，每一剑几乎都直刺在了相同的伤口处，让伤口在渐渐加深，鲜血也越流越多。

“读心这种能力，简直就是作弊啊，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能躲开他的任何一次攻击，只能硬挡。”

西格心中感觉棘手的时候，莱德菲尔德心中其实也在头疼。

现在的他，处于远超常态的幻兽系吸血鬼形态。

除了青春永驻之外，还拥有远超常态的速度与力量。

本以为面对西格，会是一场让他也心往神驰的交锋。

只是他的剑再快，剑光再锋锐，终究也无法突破西格的重重防守，看似漂亮的一连串抢攻，却没能在西格的手臂上留下任何一道算得上深的伤口。

“终究不是真正的剑吗？”莱德菲尔德目光落在手中的长伞上。

名刀、黑刀对于剑士而言，自然是如虎添翼的。

否则这世上的剑士，也不必追逐什么名刀之流了。

莱德菲尔德平时不必用真正的剑，以伞为剑，也一样能够屹立于大海之巅。

但在此时的西格面前，终究是有些施展不开。

“或许可以用变形叶变出一把无上大快刀？”莱德菲尔德心中微微犹豫。

在他心中稍稍分心的时候，忽然心中一乱，他只感觉心中听到的心声，骤然嘈杂了起来。

莱德菲尔德下意识一手按住太阳穴，有点迷惑。

在这片夜空下的海洋战场上，除了西格与莱德菲尔德之外，明明只剩下一些残存的军舰幻象。

要说第三者，也就只剩下化作金笔别在胸口的帕咚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声音？

“西师傅，攻他中路。”

“怎么能攻中路？应该攻他后门。”

“今天活动地有点晚了，回去了失眠怎么办？”

“差点忘了，我是不会失眠的。”

“野比海皇，永远滴神。”

“……想喝冰阔落。”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莱德菲尔德手中长伞不断劈在西格的手臂上，心头的迷惑却越来越深。

这些心声杂念，似乎都来自眼前的西格？

与他交战的时候，他还能一心二用三用四用？在脑内考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人格分裂吗？

莱德菲尔德脑门浮现黑线，这些嘈杂的声音都出自西格一人，这让他想要准确从这些分辨出西格的攻击意图，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早在顶上战争前，念动力经过强化之后思维加速，西格就已经具备了一心两用，操纵驾驭两具身体的能力。

而今念动力大成，要故意分心，干扰掩盖一下内心的真正心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一出，莱德菲尔德仿佛身处于闹市之中，脑子里听到的声音都是嘈杂的奇怪念头。

刷！

一剑劈出，西格的身体却软泥一样扭曲了一下从容避过，这让莱德菲尔德瞳孔微缩。

他的攻击被避开了。

如果见闻色不能准确读心的话，以他经过吸血鬼形态强化过的速度，面对西格可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那就不必用读心了。”

莱德菲尔德闭上眼睛，手中长伞挥舞出道道血色剑光。

见闻色霸气本就拥有着预判攻击的功能，哪怕不用读心这种近乎作弊的手段，他的见闻色霸气依然是顶尖的。

而在此时。

只见西格伸手一张，下方海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抓摄，一道道水流升上半空中。

大量的水流随着西格的手掌隔空坍塌压缩，最后凝成了一把把的海水长刀。

这些海水长刀只是勉强被外力强行捏成了长刀的形状，可以看到海水被大量压缩，内部压力应该是极大的。

“试试看吧。”西格低语：

“高压下的水刀，是金刚石都能切开的刀。”

高压水刀切割和激光切割都是常用的工业用切割技术。足够大的压力之下，水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刀，甚至连最坚硬的金刚石都可以切开。

这个世界的海水之中含有一定的海楼石粒子，在高压高速射流下这些海水中坚硬粒子的高速冲刷，让水刀相当于最锋利的刀。

当这一把把海水长刀临近，莱德菲尔德手握长伞正要将这些水刀劈散，在长伞距离水刀只有数厘米之时，水刀却突然起了变化。

刀尖的位置，忽然迸射出一道细小又极快的高速高压射流，在近距离下射流秒速甚至超过千米，经过武装色与念动力的双重加强，从侧面喷射在了莱德菲尔德的长伞上。

虽然名字叫水刀，但从攻击方式上来看，其实更像是水箭或者水枪。

莱德菲尔德只感觉手中的长伞在剧震，强大的穿透力量冲击着他手中长伞。

他脸色微变，身后双翼展开，往后飞出数十米，落在一艘海军军舰幻象的甲板上，低头看向手中长伞。

长伞上刚才被水刀命中的地方，已经被切出了一道细小的豁口，这让莱德菲尔德不由握紧手里的长伞，心中震动。

剑士手中的剑随着战斗受损，通常代表着实力不足，武装色霸气不够强大，是一种耻辱。

只要加上武装色霸气加以强化，即使是普通的伞，在他的手里也能无坚不摧的利刃。

既然手上的伞已经被割伤，便说明敌人已经攻破了他的武装色霸气？

“点到为止吧，莱德菲尔德。”西格站在原地，他对刚才水刀的切割力量心满意足。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结束？这可才刚刚开始。”莱德菲尔德摇头。

他拿起胸前金笔，又在一片变形叶上刷刷刷写下了几个字。

蓬。

烟雾炸开，一把剑身细小如针的刺剑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莱德菲尔德将长伞收起，手握刺剑，心头却涌起少有的旺盛战意。

现在的他正当壮年，斗志旺盛，体力绵长，根本不会因为一时的受挫而心灰意冷。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用真正的剑了。”

“西格，这一次——”

他洒然一笑，话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剧变，似乎听到了某些令他不安的心声。

“你说得对，一时受挫代表不了什么。”西格依旧站在空中，他手掌往下，虚抓一下。

“但是，该结束了。”

在这一刻，还算平整的海面一重重的波涛被无形的力量抓起，汇聚成上接云霄的通天水墙，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浩浩****，遮天蔽日。

莱德菲尔德手中刺剑挥舞，道道血光迸射而出，将海水巨墙一次次贯穿出巨大的空洞，但下一秒又有海量的海水重新填补。

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海水面前，连他也变得渺小了。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茫茫无边际的海水，连月光都被海水遮蔽了，周围陷入一团黑暗。

轰然巨响之中。

四面八方的海水墙合拢，撞碎在了一起。

所有残余的军舰幻象都消失了，这片海面重新陷入安静。

西格一手拎着浑身湿透脱力的莱德菲尔德，飞向远处。

……

几分钟之后，沙滩上。

“那么，愿赌服输，拿来吧。”西格伸出手，讨要变形叶，面上毫无其他的神色波动。

在他的面前，莱德菲尔德浑身已经湿透了，刚才优雅强大的吸血鬼贵族已经成了落汤鸡。

莱德菲尔德抹了一把脸上带着咸涩味道的海水，有点无奈。

大海对能力者的克制很强，从吃下果实获得额外的强大力量开始，就注定会增加这一致命的弱点，再强大也休想摆脱。

铺天盖地的海水被西格操纵，简简单单地撞来，莱德菲尔德便没有什么办法了。

他虽然拥有很强的剑术，但在西格念动力操纵的巨量海水面前，也不可能一点海水都不沾。

如果他没有吃下吸血鬼果实的话，这种招式反倒对他没什么用，毕竟那只是海水而已，充其量湿身狼狈一点罢了。

但对于能力者，这就是致命的弱点。

“你有了弱点，而且不止一个。”西格目光落在莱德菲尔德的胸口。

莱德菲尔德全身几乎都湿透了，只有胸口小片位置有微小区域是干的，那是装着金笔帕咚的口袋。

莱德菲尔德顺着西格的目光望了一眼，微微一怔，表情略有点复杂。

他保不住自己全身不受海水浸湿，但是保护胸口小片区域还是没问题的。

以他的身体素质，就算被卷入海水之中，虽然也会脱力，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但金笔帕咚不一样，稍大一点的海浪，就能将它卷走了。

所以在刚才的海水巨墙拍击时，他下意识护住胸口的金笔帕咚…

“是这样吗？”孤高之红神色略微萧索。

他倒不是非常在意刚才的落败。

海贼可不是什么伟光正的职业，海贼之间的厮杀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虽然被针对性地用海水打败，让他心头有些郁闷，体验极差，但是输就是输。

让孤高之红更在意的，是他刚才下意识保护帕咚的举动。

胸口的金笔变化成一只狸猫窜上莱德菲尔德的肩膀，莱德菲尔德轻轻摸着狸猫的毛发，表情中一贯的高冷缓和了几分。

他本来，是被称作孤高之红的。

他自小就见过了太多人心中的污秽，总是只影独行。只有一支笔变化成的狸猫，是他唯一的动物同伴。

而金笔帕咚，原本也只是一支能力便利的工具笔而已。

帕咚本身的力量微不足道，只是用来制造变形叶的工具。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支工具笔，越来越经常以狸猫的形态出现，陪伴在他身边的呢？

甚至有时候，莱德菲尔德都忘了，帕咚的本体只是一支笔，狸猫的形态才是化狸果实赋予的。

“我变强了，也变弱了。”他眯了眯眼，缓缓开口：

“人心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

他的弱点不止是海水，还多了一个帕咚。

从他之前下意识保护胸口的举动，就体现出了这一点。

芭雷特渴望世界最强，世界破坏者瓦尔德只想复仇，金狮子则志吞天下。

那么，孤高之红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虽然输了，而且体验极差。

但拜西格所赐，这个看过太多人内心的孤高老人，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变弱就变弱吧。”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勾起，微微一笑，之前的阴郁孤冷气质逐渐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