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
整个屋子里的视线，纷纷看向了龚维则。
“在哪儿呢？”
肖国庆眼中含泪，双目通红，连忙看向龚叔。
肖母以及其他人，纷纷看来。
龚维则沉默了一瞬间，看了看肖家人，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国庆……你、你爸他人……没了。”
龚维则犹豫的看了眼肖国庆，还是将残酷的事实说了出来。
瞬间。
肖国庆双眼元整，目瞪口呆，大脑呆滞，如遭雷击。
肖母如同疯了一般，痛哭起来，哭里有笑，疯疯癫癫，松开了拉着儿子的手，坐在地上。
肖国庆的意志瞬间被现实敲得稀碎，人软倒地上，龚维则连忙去拉。
吴倩连忙冲了过来，抱住自己男人，将遭受人生巨大打击的肖国庆抱在怀里，肖国庆想哭，但哭不出来，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趴在媳妇怀里，嚎啕出声。
肖国庆绝望，吴倩也心痛，抱着男人，心痛至极。
乔春燕和于虹人傻了，这时候她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如何自处。
娄晓娥连忙拉她们离开，这时候她们不好待在这里。
离开肖家。
娄晓娥站在外面。
天上缓缓飘落雪花。
保镖为娄晓娥撑起伞，娄晓娥站在伞边，侧首看着阴沉的天空，怔怔出神。
秉文的资金都到位了。
秉义也帮忙批到地块了。
他们之前都商量好了，要彻底解决光字片的问题。
彻底的改善光字片人们的生活条件。
消灭这个穷、脏、乱的地方。
结果，晚了一步。
不对，不是晚了一步。
这不怪他们。
但光字片如此的情况，真的还少吗？
如今，曾经，未来，会少吗？
她曾经看到的，只是她以为的。
曾经就算是周秉文、娄晓娥没有接手娄氏集团，他们还在南锣鼓巷住着一个小家的时候。
他们的条件，也比“肖国庆家”要强很多。
周家并不穷！
他们根本算不上底层。
他们家大部分人，也没有真正见过底层到底有多困苦。
周秉文许是见过的。
所以他一直在计划改善“光字片”这样的地方。
娄晓娥望着天空久久无语，一旁龚维则与乔春燕的谈话她也没有听进去。
她现在只想催促，周氏兄弟能早些实施计划。
让光字片不再有着嚎哭的冬日。
最终，肖国庆父亲，被几个小孩，在市立二院锅炉房煤灰堆上发现的。
这锅炉房，后面有一个单独的后院。
白天可以进去人，有不少老人，就到那儿去取暖。
至于看锅炉的人，也就不管了。
而晚上下班的时候，怕出事，所以就得轰人。
“我估计，国庆他爸啊，就一直躲在煤灰堆那块儿了。”
龚维则说起了这句话，引起了娄晓娥的注意。
她沉默了好一会。
肖国庆父亲昨天回来晚了。
吴倩插了门，毕竟年代不一样了，人心早变了，光字片也不能保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传统了。
就算是听力最好的肖国庆，都没听到敲门声。
冬天冷，屋里火炕暖和，人睡得最沉，根本听不见动静。
一家全都没听见。
肖国庆父亲人老了，脑子糊涂，直接去了锅炉房。
但那边锁了门了。
他就躲在煤灰堆边。
结果时间久了，睡着了。
这零下几十度的，人怎么可能撑得住？
那几个小孩看见的时候，都吓傻了。
肖国庆父亲趴在煤灰堆上。
衣服上、帽子上，还有脸上。
全是雪。
零下三十三度！
肖父直接离开了人世。
周秉文、周秉昆、周秉义回来的时候。
娄晓娥、乔春燕、于虹都哭的不成样了。
龚维则双眼紧闭，攥着拳头，压抑这心里的痛苦：
“人没了。”
“昆儿，进去你跟国庆说，他爸的死，跟谁都没关系。”
乔春燕连忙说道。
周秉昆沉默点点头，这是不希望因为肖父的事情，就让这个家支零破碎。
周秉昆进屋去劝肖国庆去了。
娄晓娥紧紧攥着周秉文的手，周秉文沉默的仰头看天。
人事艰那……
穿越几十年，人生已过半。
很多剧情，他早就忘了。
光字片很多事情，他也不记得了。
毕竟如今他都五十七岁，奔六的人了。
周秉义站在原地，心如刀绞。
看看肖家，他身体僵硬的来回转圈，看着周围的低矮的小房子。
光字片如今至少得有五百多户人。
这其中，还有多少个“肖家”？
他口口声声要改变光字片，从小就跟秉文哥说了他要改变生他养他的地方。
结果到了如今，还是没赶上，让悲剧发生了。
秉昆进了屋子。
肖国庆靠在墙上看着破旧的屋顶，怔怔的不断重复着：
“我没爸了……”
秉昆看了，感觉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像是沙子进了眼，憋回去一阵泪，又有泪花接踵而至。
晚上。
光字片。
160号。
周秉文家。
周秉文，还有周志刚一家几个老爷们，坐在屋里，聊着光字片，以及周家的事情。
周志刚从他小的时候，聊到他年轻时，再聊到他从老家跑到东北，遇见同样跑到东北的周秉文父亲。
从上一辈的故事，聊到了这一辈。
周志刚看看窗外的灯火。
上一辈子苦。
这辈儿大部分人也苦。
但他们的苦，是想让后代子孙不再苦啊。
“光子片儿……”
周志刚抬头打量了一下房子，几人纷纷沉默。
“咱们两个老周家的房子，算是这地儿最好的了，但这都算是最好的，光子片儿……唉。”
周志刚叹息一声。
两间房就算最好了。
其他人家岂不是更差？
“咱们两个老周家，日子其实过得很不错了。
秉文，你的孩子也有了出息，考上了清北的好几个。
昆儿的孩子也考上了清华，秉义的孩子也考上了北大。”
周志刚把几人一顿夸。
结果突然看向周秉义：
“秉义，你这干的咋样啊？”
周秉义心中有愧，不敢睁眼看父亲。
周秉昆连忙替大哥说好话，说他忙。
“忙，谁都忙，人各有志啊。
忙小家，忙大家，忙……”
“可是，重要的是，能不能忙出个道道！
身为一把手，你看看下头这百姓。
你看在心里，啥感觉啊？”
周志刚低着头，双眼直直盯着周秉义。
直视对方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