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崔葛布觉得约翰选择了芙芮。

而芙芮觉得约翰选择了斯崔葛布。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本来约翰就不打算管，倒是让他们自己开始选择起来了。

从斯崔葛布来看，他所行为正义，替这个世界剔除黑日诅咒的女孩，阻止黑夜的邪恶女神登陆大陆。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称得上一名圣人。

从芙芮的角度来看，她遭受斯崔葛布派出的猎人玷污，被追杀，从本该属于自己的王国被赶出去。

她做的一切也都是复仇，迫于生计的选择，以及复仇。

可斯崔葛布面对小镇生命的威胁不为所动，他觉得自己生命高于这些普通人。

所以哪怕芙芮将周围的人都杀死，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黑日诅咒残暴的象征罢了。

只会凸显出自己为了大义的神圣。

芙芮为了复仇，牵扯进这些无辜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约翰肯定，斯崔葛布真的不出来，那么芙芮会带着人杀光所有人。

正如先前约翰所言，小人与圣人。

如果在塔里的是圣人，他会为了一个孩子，乃至一个不认识的人，都会出来。

斯崔葛布做出的事情，囚禁女孩进入高塔，解剖女孩，哪一件事情都与圣人搭不上关系。

他是个小人，地地道道的小人。

芙芮同样是个小人。

小人面对小人，他们都只顾自己，不会对外物感到悲伤。

斯崔葛布是个巫师，拥有魔法。

而芙芮拥有不被魔法所伤害的身体。

她的利剑破不开魔法的壁垒，魔法伤不了那具身体。

子之矛，彼之盾。

谁也无法攻破，也谁无法伤害。

二者旗鼓相当，要么一起毁灭，否则谁也奈何不了谁。

注定是个没有好结果的故事。

他们同样很清楚，所以才会执着于寻找第三方力量的帮助。

猎魔人。

有着高超剑术，还专门对付魔法生物的存在。

正好是他们破局所在。

所以他们都选择拉拢约翰，逼迫他做出选择。

巫师与诅咒。

只有一个被另一个侵蚀的结果。

而约翰，他不仅是猎魔人，更是一名巫师。

他的思考方式不同于猎魔人。

斯崔葛布想要依靠民众施压。

因为猎魔人的存在只对付怪物，怪物与怪物自相残杀，得益的才是人类。

所以他想要利用猎魔人保护人类的善心，或者说使命，要让民众逼走约翰。

就像有一个猎魔人为王国铲除了魔法生物，而斯崔葛布可以用一句‘此人是骗子’，就让国王不出一毛钱，还逼得那个猎魔人被赶出去。

傲慢。

这是斯崔葛布一直以来生存的方式。

可是他忘了。

面对怪物，最好保持谦卑。

尤其是那个怪物，刚刚杀死了另一个怪物。

民众的石头夹杂着污言秽语，他们不知道，要不是这个怪物、畜生出手。

那么他们现在就因为他们爱戴的法师大人，被那个‘无辜’的女人带着手下屠杀殆尽。

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听到的，自己认定的。

连那个刚才见到谁先动手的玛莉嘉都对约翰说：“离开吧，雅达尼，这里不欢迎你。”

斯崔葛布觉得自己可以完成自己的实验，赶走猎魔人。

可是当那一道白光划过身边，朝着那座城墙落去时。

斯崔葛布明白了，自己错得很离谱。

6级的魔力加上6级的粉碎咒。

哪怕如今没有银手的协助，没有魔力水晶，依旧有着摧毁城墙的力量。

魔杖上闪烁的白光，拖拽着一条具有毁灭之力的电光，让城墙化作了粉末一样快速坍塌。

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是怒龙咆哮。

民众的投石停下了，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个被他们用‘道德’欺负的猎魔人。

“你、你怎么可能……”斯崔葛布瞪大眼睛。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猎魔人可以使用魔杖。

身为巫师的高傲，他鄙夷着猎魔人这种巫师试验下的变异体。

尽管有些猎魔人可以使用，堪称粗糙无用的小小魔法。

依旧不能够改变这些。

巫师是高傲的，他们制作高塔，把自己比作高塔上的海鸥。

可这一道白光，彻底击溃了斯崔葛布的幻想，以及那胜利的喜悦。

魔杖因为蓄力运行粉碎咒，有些过载地冒出白烟。

约翰目光扫过斯崔葛布，停留在那些民众身上。

他和善道：“你们既然敢对我动手，意味你们有着直面外面危险的勇气。”

他笑得人畜无害，说出的话语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用你们的石头，去对付那些吃人的怪物吧，就如你们刚才对怪物动手的勇气一样。”

属于巴尔维小镇防御的城墙轰然倒塌，他们就像是一个褪去衣物的少女，就那样躺在那里，吸引所有心怀不轨的人。

“还有一件事情，斯崔葛布。”

将目光移回斯崔葛布的身上，约翰轻笑道：“我建议你最好不要，不是阻止你的解剖，而是……”

所有人都觉得死去的芙芮，手里还抓着那把小剑。

突然，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她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

“我可没杀死她。”

约翰说完时，斯崔葛布正好从站立的姿势变成趴下。

他艰难地回头望去。

芙芮身上沾满浓稠的血液，好像地狱中走出的恶鬼，脖子有一点歪，是刚才约翰用剑脊抽的，有些太用力了。

她的手里紧握着小剑，上面还有血沾着。

而原本斯崔葛布站立的地方，有一对脚在那里。

他的裤腿不断溅出血液，芙芮从脚踝处切断了他的双脚，本来得意的表情逐渐变成惊恐。

“你没死、她没死！！！”

刚才一切运筹帷幄的巫师，一下子变成了丧家之犬，他用双手爬在污泥中扑腾，大喊大叫着。

“救我，猎魔人，杀了她，快杀了她啊！”

约翰宛若完成演出的乐团指挥，将那根魔杖小心地收入裤腰上的魔杖套。

他优雅地微微弯腰，让自己俯视斯崔葛布。

苦恼道：“抱歉，我不想成为一个杀人凶手，您不是说了么，我不该在巴尔维的街道上滥用私刑、藐视法律。”

他呵呵一笑，转身走出两步，躲过斯崔葛布意图抱住自己脚踝的动作。

他朝着惊恐害怕的人群大声道：“看到了吧，我没有杀人。”

“现在……”

芙芮的七个手下摇摇晃晃地从昏迷、重伤的状态起来，他们手里还拿着武器。

约翰朝民众挥手，优雅一笑，“你们的杀人凶手、怪物要退场了，正义的民众们。”

他迈步往外面走去，泥泞在他脚下都像是精心铺好的褐色地毯。

这个黑发的猎魔人，走过人群。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选择谁，也没有帮助谁，更没有杀死谁。

就如斯崔葛布说的那样，一切的选择，永远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而斯崔葛布的选择，也造就了现状。

选择是相互的。

中立，是猎魔人立身的准则。

而反击，是魔法界第二王的宣言。

王不可辱。

希望那些正义的、纯粹的民众们，可以好好地理解这句话。

约翰离开了巴尔维的范围。

很幸运，那个裁缝铺在看热闹前，替熊皮做了下裁剪。

他可以看到裁缝铺的剪刀都坏了好几把。

作为一名商人、一名炼金师，他遵守交易原则。

留下尾款的两枚金币。

就是不知道，老板能不能拿到。

他是在另一个地方听到巴尔维的下场。

作为一名巫师，斯崔葛布有着很好的逃生能力，芙芮被约翰伤了腿，行动不便。

斯崔葛布带着满身污泥逃离了巴尔维，抛下被他鼓动的民众。

民众们似乎没有表现出在审判猎魔人时的那么正义，起码在面对真正会伤害他们的人，他们选择了逃跑。

将后背留给敌人，导致他们死了上百个人。

芙芮生死不知，后面王国追捕那个凶恶的团体。

听说叫什么来着……伯劳鸟？

黑色猎魔人的传说也传得更广了。

像是坐实了猎魔人没有情感的说法。

可约翰表示他们一派胡言，因为他此刻正在盯着布告栏上的画头疼。

姓名：黑色的雅达尼

级别：极度危险

金额：1000金币

看来自己还挺值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