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Case11.双线并轨的真相(3)(1 / 1)

叮当一声,窃听器的废铁掉落在地。

那一下发出金石相击的碰撞声,却好像一把铁锤,砰然敲在皮斯科后脑。他身体立竿见影地一颤,脚步停在身后,一个人按着他的肩膀,不疾不徐地俯下身。

“那么高的地位,身家和金钱,一瞬间化为乌有……”

一声低低的轻笑。

吐出的气流擦过耳尖,耳后的皮肤感受到靠近的热度,一瞬间寒毛直立。

唐沢裕轻飘飘地问:“你会恨吗?”

他单手扶在皮斯科左肩,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开口的时候,跪着的男人刹那间抖如筛糠。

皮斯科不敢不摇头,他的太阳穴上,还抵着一个冰冷的枪口。

刚刚的那一枪,琴酒在电光火石间翻转手腕,朝地面扣动扳机。刹那间枪响震耳欲聋,石砖崩溅飞散,嵌入的子弹在上面打出了一个圆形的放射状裂口,轰然的回声久久不绝。

即使房间早已恢复寂静,皮斯科的脑内,也依然回**着那种嗡鸣。

他在恍惚间几近失聪,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混沌的思绪里,只知道拼命地摇头否认。

唐沢裕看得好笑,于是坏心眼地追加一句:“你也没有见过我。知道吗?”

皮斯科仍在机械地摇着头,紧接着,他的后腰就挨了一脚。

琴酒冷冷道:“还摇?”

皮斯科反应过来,立刻又改成小鸡啄米。

唐沢裕颔首示意,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枪口便卸下一部分力道,他不紧不慢地直起腰,双手抱胸,悠然踱步到皮斯科身前。

“为什么要让你换身份,明白吗?”

见皮斯科继续点头,唐沢裕笑了一声:“好,你自己说。”

“我……我的扫尾工作出现了纰漏,被记者偷拍照片,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皮斯科不带磕巴地飞快道。

这是琴酒早已给出的标准答案,他只是换了个句式重复一遍。唐沢裕啧了一声,伯莱塔的枪口便重新顶了回去。

“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他话里的情绪淡了下来,“最后一次机会。”

“——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暗杀的那个人!”皮斯科音量陡然一高。

生死关头,他终于猛然改口:“因为我要暗杀的那个人……吞口重彦!”

……

“你是说,”

听完柯南的转述,安室透愣了愣:

“琴酒。他杀的人居然是皮斯科?”

柯南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还是在boss的授意下。当时他就在旁边。”

安室透顿时沉默下去。

窃听器的插曲打断了两人前进的脚步,短暂地停步修整后,他们的速度已经回到了出发前的水平。

手机又嗡嗡地震了震,安室透飞快地看了一眼屏幕:

“……也就是说,boss在这间研究所,同时见了我和皮斯科两个人。”

他话音又是一停,似乎陷入了什么难以理解的困惑中。直到又走过一条长廊,安室透才低头问柯南:“处决皮斯科的原因呢,你有听到吗?”

柯南也是从琴酒的发言里知晓的来龙去脉。

他转述了皮斯科暗杀议员,照片被记者拍下的事,安室透露出了一抹恍然的神色:“怪不得。”

他向面露疑惑的柯南解释。

“组织的行动一向被要求隐蔽,一旦皮斯科杀人的新闻曝光,后续的扫尾会非常麻烦。”

媒体会像闻到腥味的狗,一窝蜂全涌上来。

著名企业家暗杀议员,这是一个足以引爆头条的大新闻,因此,他们会为了博人眼球,深入持续地盘查皮斯科的关系网和人际往来。

“其他的组织成员,可能被顺藤摸瓜暴露,”柯南总结道,“甚至还会牵涉到组织暗地里的其他产业?”

安室透点了点头。

“皮斯科是个组织内经营多年的老人,留下的痕迹太多,数不胜数。逐一扫除的话,成本太高、太耗时,况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作为组织安插在商界的一枚暗棋,皮斯科的身份最重要的,在于枡山宪三的经济价值。一旦他身败名裂,对组织来说,这个人就没有什么用了。

比起冗长的收尾,还是一枪结果他更快一些。

安室透说这话的神情很平常,他完全能理解这种黑暗的行事作风,还能将这种行动逻辑,用通俗易懂的话语给柯南解释清楚。

听他说完,会觉得组织处理掉皮斯科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可在正常的社会里,怎么可能有老板会因为员工带来了难以解决的大麻烦,就直接终结掉他的性命呢?

黑暗的世界之所以黑暗,是因为他们漠视人命。

柯南暗暗心惊。一方面,他敬佩安室透身为卧底,能在这样的世界里混得如鱼得水;另一方面,他又感受到了对方的思维风格与行事方式,与自己在根源上的不同。

——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或许真的会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这种气质。

柯南的眼神微微一动,最后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扯了下安室透的裤腿:“我们再走快点吧。”

【这里是柯南和透子的关系破冰吧】

【我也觉得!虽然之前就知道身份了,但感觉柯南还有所顾虑,一直处于不敢靠近的试探阶段】

【之前在波洛咖啡厅,这种试探就表现得很明显了。少年侦探团都围着透子学做三明治,只有柯南一个人待在角落】

【主要还是因为透子和他之前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吧。你看红方主力,赤井秀一和唐沢裕,都是正派的人物。虽然阿卡伊之前也在组织卧底过,但他毕竟已经叛变两年了,两年的时间,带来的改变还是挺大的。】

【的确……只有透子一个,还是一步黑暗一步光明地往前走啊qaq】

【突然莫名觉得有点刀……算了,他的行事风格和思维方式,柯南不适应也很正常】

【对,感觉柯南的态度就是从这次透子对自己的回护那里开始软化的。我回去重看了一遍,琴酒出场的那一格,柯南眼里的震惊,一半是因为猝不及防,还有一半,可能就是因为透子立刻挡在他身前了】

【所以在这之后,柯南就主动和透子交换窃听器里的信息了吧~】

【现在有点围观两只猫猫从谨慎试探到靠近贴贴的激动,容我开香槟庆祝一下(后空翻)】

【我下楼跑圈!!!】

【下楼跑圈的带我一个!】

【唉,说真的,没有信任基础的话,不同立场之间真的很难以相互理解。透子能那么快反应过来的事,柯南却还要想好一会。】

【毕竟他还是个年轻的高中生侦探啊……】

【但透子的说法的确很合理。怎么说呢,虽然这里对琴爷杀皮斯科的处理还是有一点剧情杀的味道,但加上透子的解释以后,我个人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主线还要往下演唉!皮斯科不死的话,这里的剧情该怎么圆?】

【同ls,看到是他绑架的小哀,我就知道皮斯科绝对要无,重制版的发便当方式已经比原版好很多了】

【果然大家都想到了原版里那个燃烧的地窖哈哈哈哈】

【对,地窖那里就离谱好吗!一个酒窖起火了,你琴爷不问着火的原因,不查皮斯科是怎么抓到的雪莉,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开枪,未免也过于降智工具人了啊!!!(发出不可名状的尖叫)】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烟)】

【现在透子是从皮斯科对组织的价值角度解释的,换成我的话,如果有一块脏得不能看的地毯,我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直接扔,而不是花大价钱清洗干净orz】

【但我始终有一点没想通。皮斯科当企业家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暗杀议员呢?】

……

“因为暗杀吞口重彦,是朗姆派发给你的任务……”唐沢裕不紧不慢地拖长腔调。

说到这里,他还意味深长地留白片刻,直到寂静让皮斯科的防线彻底溃败,才缓缓继续了后面的部分。

“但却不是我的。”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男人简直肉眼可见的打起了颤,皮斯科用发胶定性的背头散乱松落,几绺头发被汗水浸湿,狼狈不堪地在空中晃动着。

脚步声徐徐停在面前。

“知名车企董事,广受好评的金融圈大鳄、一掷千金的慈善家……”

年轻的男声一条条罗列出他身为枡山宪三的头衔,每吐出一个字,皮斯科的脸色就更要灰败一分。

说完,唐沢裕轻轻地一声哼笑。

“我把你捧到这么高的位置,需要的不过是你清清白白、老老实实地运营企业……你知道这不是组织的任务,而是朗姆的需要,却偏偏起了其他的歪心思。”

太阳穴上,枪口的力道应声一重。

琴酒眉头紧皱,墨绿的目光冰冷而嫌恶,像在看一团不可回收的垃圾。不知是身旁银发杀手的压迫感,还是头顶话语中隐含的威慑,皮斯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没有,我也……我也是逼不得已,逼不得已啊!”

说到逼不得已这个词,他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膝行两步,试图向前攀住唐沢裕的裤腿。

伯莱塔的枪托在他后脑上重重一击,皮斯科顿时扑倒在地,口中却还是不断重复:“是朗姆先刁难的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只好照做!”

——这个借口实在拙劣得令人发笑。

朗姆的伎俩很简单,是一眼就能识破的服从性测试。

先提出一个能力范围内难以完成的任务,借以测试下属的忠诚度。

这一花招当然不能对每个人都适用,如果遇到较有个性的刺头,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朗姆之所以会这么试探皮斯科,是因为他本人两面逢迎的做法。

“我当然知道你是逼不得已,”唐沢裕的声线里隐隐含笑,“毕竟你的养子——爱尔兰,还在兢兢业业地为我工作呢。嗯?”

他一句话戳穿了皮斯科隐藏最深的心思,地上的人瞬间僵硬成一座石像。

这的确正是皮斯科的打算。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Boss要在警视厅安插眼线,他就让同为卧底的养子爱尔兰出手相助,可他本人却在私下里与朗姆暗通款曲。这是因为一个隐蔽流传的秘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组织的大动**即将开始,boss即将、或者说正在清理掉一批人手。

为此,中下层代号成员人人自危,朗姆或许正是踩准了这一点,才在人心涣散时笼络了大批人手。

皮斯科让爱尔兰站在boss的阵营,自己却拐弯抹角地向朗姆示好,又何尝不是抱着两头讨好的心思?没想到boss那么敏锐,早已洞察了他的打算,并且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他接住朗姆的橄榄枝的手!

皮斯科心如明镜,自己之所以能够让朗姆招揽重视,不过是看重枡山宪三的社会地位、身家与能够联络的人脉。

让他假死更换身份,意味着boss雷霆出手,直接废除了自己的最大用处。

这个时候,即使他有心攀附朗姆,对方也不会费心为一个废人提供庇护。

摆在他面前的,只剩最后的唯一选择。

“我将……”

皮斯科深深地俯身下去,额头紧贴着地面上冰冷的石砖,以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良心赌咒发誓。

“我将永远忠诚于您。不背叛,不离弃……”

头顶的男音轻声一哂。

皮斯科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还有戏的意思。他立刻急切地加快语速:“我为组织尽忠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您也是知道我……”

说话间他视线上撇,流露出想要抬头的迹象,这一动作没有被身旁的琴酒踩下去,皮斯科顿时心底暗喜。

观察表情,是他在商界沉浮多年的本能。

即使面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谈判对象,他也能通过这一招,揣摩出所有对方想听的话。

Boss的声线不辨喜怒,所带的情绪都很淡,皮斯科完全无法从中推测出更多信息,以至于心里七上八下,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完全没底。

一旦能看到boss,他就能摆脱这种提心吊胆的状态了。

皮斯科终于抬起头,看清的一瞬间,表情却突然一片空白。

——这是boss在他面前的第三个形象。

不同于老人的疲惫、老态与神经质,也不同于猫眼青年的亲切与温润平和。眼前的男人黑发黑眸,似笑非笑地垂着眼,唇角的弧度好整以暇,像等待着收割灵魂的恶魔。

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这才是boss的真正面容。意识到这点的那一刻,皮斯科立刻触电般缩回视线!

“我说过什么?”唐沢裕漫不经心地说,“你没有见过我。

“是!”——皮斯科冷汗直冒地垂下头。

而在他盯着地面石砖的花纹时,一股异样的情绪却悄悄浮现在心中。

一晃而过的画面里,他觉得男人的下唇似乎有点肿。像初绽的花蕊,边缘晕开一圈红润的水光……

皮斯科没敢再往下想。

“这是第二次。”唐沢裕最后说,“你最好记住。”

——我不会再容忍第三次逾矩。

……

终于离开的皮斯科如蒙大赦,以他奔出门外的架势,说是连滚带爬也不为过。

伯莱塔在手里打了个转,被琴酒收回黑大衣中。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把通体漆黑的手枪,从头到尾,只起到一点微不足道的震慑作用。胆大包天的老鼠已经在背叛的边缘试探,他却没办法干脆利落地解决他,这让他神色隐隐有些不虞。

琴酒的瞳孔微微眯起,紧盯着皮斯科离开的那扇门。唐沢裕笑道:“好啦,留他一条命也未尝不可。”

——反正他也只剩最后一条命,余下的时间里,只会在战战兢兢中谨慎度过。

如果不是考虑到爱尔兰的存在,他或许真的会让琴酒开枪。

爱尔兰是皮斯科从小到大的养子,与他的感情极深。如果在这里贸然动手,他很可能会为了给养父报仇,从而对琴酒反戈相向。

爱尔兰同样是组织在警视厅的卧底,他的身份名叫松本清长。

唐沢裕低头瞥了眼时间,回头对琴酒说:“我该走了。”

他不断用pulque的身份给安室透发简讯引路,正是为这个时候准备的。

每一个路口准时抵达的简讯,会让晕头转向的人先入为主,产生下意识的依赖心理。这样,安室透就会顺自己指引的方向走,而不会独自寻找其他离开的方法。

事实上,他走的是和灰原哀一样的出口。

唐沢裕特意让他绕了两次远路,以拖延他和柯南离开的时间。其中的时间差,既能让送完灰原哀的诸伏景光顺利脱身,也能让唐沢裕自己及时返回地面。

毕竟在下到通道之前,柯南在院长办公室里还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于情于理,这个时候,身在警视厅的唐沢警视都该赶到了。

简讯拖延的时间,正好够唐沢裕抵达医院外,制造出他早已到来、并在附近寻找了很久的假象。

琴酒低低地应了一声。

金属的感应门无声合拢,他在手术台边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追随着那个方向。这时那扇门又突然打开了,唐沢裕毫无预兆地退了回来。

墨绿的眼眸无声睁大。

琴酒仿佛一瞬间被某种力量定住,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看着唐沢裕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在颈窝里亲昵地蹭了蹭。

“好了,现在真的走了。”他笑着说,“我会回来的?”

“……”琴酒的喉结滚了滚,“好。”

感应门彻底合拢。

银发男人的手停在半空,似乎想触碰他刚刚短暂蹭过的部位。余温在空气里渐渐消散,良久,他抿了抿唇,从另一个方向转身离开。

这个房间,其实是通向两个不同出口的路线交汇点。出门以后,他就要前往另一个方向了。

这也是皮斯科所走的路。

研究所还能通行的出口有三:一个通往东京慈惠会医院,是院长办公室书柜后的一扇暗门,那条路现在已经被封死了。

另一条路的出口,设在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地下车库。诸伏景光和灰原哀已经抵达了那里,而安室透和柯南还在前往的路上。

最后一条,则通往公园附近的地下通道。

——皮斯科从地下通道的阶梯拾级而上,晴朗的阳光泼洒在他的身上。

走在研究所的长廊上,他就抖着手拨打了一个号码。在地下通道的出口等待片刻,一辆警车停在一旁。

“父亲。”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口。

这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一道伤疤横跨左眼,使他看上去有些正气凛然的凶恶感。

松本清长问:“boss怎么会来这里?”

与皮斯科相比,他在组织的履历要浅薄的多。因为长期卧底的缘故,并没有机会面见高层,连boss的脸都没有见过,更对这个二十年前的白鸠制药闻所未闻。

皮斯科仰头靠在后座,虚脱一般地叹了口气:“别问了。”

爱尔兰依言保持沉默。

车辆平稳的向前行驶,冰冷的体温渐渐回升,皮斯科终于感到了一丝暖意。

温暖让他的身体和思维都渐渐活泛起来,惊鸿一瞥间,男人漆黑的眼眸里饶有兴致的笑意,再一次闪过眼前。

皮斯科沉默地打了一个寒颤。

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坚持要让你卧底吗?”

爱尔兰摇了摇头,皮斯科正想继续,耳边忽然又响起那句:

“你没有见过我。”

唐沢裕轻飘飘地强调道,“明白吗?”

“……”

“是我的错。”皮斯科话锋陡然一转。

他看向车窗外后退的风景,自言自语般道:“我以为他太老了,渐渐放松了掌控的力度……事实上根本没有。”

为什么传言组织会发生大动**?

Boss正在清理掉的一批人手,他们究竟是谁?

这是皮斯科犯下的第二个错,被朗姆的话语蛊惑。

他刚一露出转投到对方阵营的苗头,立刻收到了混杂着敲打与警告的最后通牒。

第一次致命的错误,则是在两年前——

那时的boss,还是那个蓝色瞳孔的猫眼青年。

他惯于穿一件深蓝的连帽衫,下颔蓄着短短的胡茬。听完皮斯科的话,那个人忽然大笑起来。

“你希望以自己出面担保,让宫野明美脱离组织?”

皮斯科忐忑地点了点头。

诸伏景光止住了笑。“当然可以。”

可他答应得越轻易,皮斯科不安的情绪就越强烈。

宫野明美是他曾经暗恋过的,宫野爱莲娜的孩子,她性格活泼开朗,乐观善良,皮斯科不希望她一辈子与黑暗的组织纠缠不清。

因此,当她请求自己让她与妹妹离开组织时,皮斯科立刻就同意了。

站在boss面前,他却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冲动驱使,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当然可以。”诸伏景光说,“我能给你选择。毕竟你也是组织里忠心耿耿的老人了,既然你的命价值那么高,那么,就由你一个人,来换她们两个人的自由。”

漆黑的□□当啷一声,被扔在皮斯科脚边。

“你死,她们离开。”

见皮斯科一时愣住,诸伏景光不解地歪过头。

“这不是很划算吗?宫野志保可是组织顶尖的研究员,培养出她一个人就消耗了无数资源。按理来说,你的命,是只够换宫野明美一个人的。”

“开枪吧。”他亲切温和地开口道,“用你自己,来成全她们两个人的幸福。”

皮斯科完完全全地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根本没想到这样的发展,宫野明美的妹妹,宫野志保,直到今天皮斯科才知道,对方正是组织赫赫有名的雪莉酒!他怎么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让她离开组织?光是提出这个请求。就足以让boss处决自己千百遍了!

他是宫野夫妇的好友没错,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为了一个暗恋过的死人而豁出自己的命。

皮斯科颤颤巍巍地拾起枪,抬起的手就此停在空中。

那个人丝毫不意外他的选择,他笑了起来。

“算了。”

“既然你这么爱医药科技,让你去发展车企或许有些强人所难了。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诸伏景光回过头吩咐道,“把东京慈惠会医院的股份转移到他名下。”

“——他有轻易玩弄人心的本事……却并不以此为乐,只将它当成一种平平无奇的寻常手段,如臂使指一般的天赋与本能,”皮斯科说,“而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那一点。”

驾驶座上的爱尔兰,沉默地听着皮斯科的话。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他早有预料的范围外。所有可能的反应都被他纳入考虑,可他的目的却永远令人猜不透。”

“有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自己闪现的一个念头,到底是被他引导着,还是自己的思考产生的。”

刹那间电光照彻脑海,说到这里的皮斯科,话音突然一顿。

他冷汗直冒地想:那我呢?

我接过朗姆的橄榄枝、与对方暗通款曲,是不是也早已在boss的预料之中?

那是一张延绵近二十年的巨网,牢牢将皮斯科困在其中,就像一个不自知的提线木偶,无知无觉地被对方随意摆布。

既然自己都这样了,那这段时间……小人得志、趾高气昂的朗姆,等待着他的结局又如何?

皮斯科不敢再继续想了,他感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巨大冰冷与恐惧。

——两年前的皮斯科拾起了地上的枪,右手僵硬地垂在空中。对面的boss走下来,掰过他的下巴,凑近打量了一下他的脸。

蓝色的猫眼流露出笑意,他用慨叹一般的语气说:“多么自私而璀璨的灵魂啊。”

此时此刻,皮斯科在警车后座。

他结束回忆,深深地、疲倦地闭上眼。

“……又一场风暴要开始了。”

……

柯南与安室透跑到半程,耳机侦探团徽章的频道,忽然滋啦的一声响。

里面爆发出一阵嘈杂的交流声,似乎有无数人走来走去。嘈嘈切切的交谈里,卡迈尔压倒一切的大嗓门高兴地嚷嚷:“他们的定位有信号了!”

通往出口的最后一条走廊长逾百米,视线向前,能一览无余地看到尽头处一扇漆黑的铁门。

那扇门已经被推开半条缝,几个人卡在门口,齐心协力地不让它完全关死。

“快出来!”

安室透和柯南加快脚步,穿过门缝的一瞬间,沉重的铁门轰然闭合。

唐沢裕语速飞快:“赤井他们找到了炸弹。现在医院里的部分已经完全拆除了,但研究所内部,我们完全不了解,FBI的人不敢贸然进入。”

堵住铁门的,FBI在门后堆叠的防爆材料。

赤井秀一根据组织的行事作风,判断出这座研究所即将炸毁,FBI的人在车库里忙忙碌碌,正在做着最后的防爆与疏散准备。

话音刚落,唐沢裕才注意到柯南身后的安室透,轻轻地“啊”了一声。

柯南一愣,忽然间反应过来。

——告知安室透自己的身份,是赤井秀一越过唐沢裕,通过基尔的话转述的。

唐沢裕对此并不知情,他还以为安室透不知道冲矢昴是赤井秀一的假身份。

两人终于脱离了研究所的危机,与此同时,另一种更紧急、更诡谲,更捉摸不定的危机,降临在柯南眼前。

因为有阳光照落,地上的阴影,永远比地下的更为骇人。

安室透的手机没电了,他在四处寻找充电宝,唐沢裕给他指了方向。

在他领口,歪歪斜斜地别着一枚侦探团徽章。

FBI破解了徽章的原理,制作出一个逆向定位器。安室透与柯南平安返回,这块临时赶工的铁疙瘩便被放在一边。身着警服的唐沢裕在一群探员中忙碌穿梭,他似乎天生有一种与人为善的本事,只要他想,能轻而易举地和每个人拉进关系。

大批调集来的FBI,正有条不紊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唐沢裕已经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臂弯上搭着一块毛毯,手里的杯子端着一杯热水,而那是递给灰原哀的。

灰原哀坐在汽车的后备箱上,沉默地垂着头。谁来说话她都不理,直到唐沢裕在身旁弯下腰,她才惜字如金地回答两句,勉为其难地接过水杯。

唐沢裕抖开毛毯,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忙碌的地下车库,他与柯南分别置身于距离最远的两侧。接触到他的目光,隔着穿梭的人群,唐沢裕抬起头,温和地露出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