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日下部检察官跪倒在地,破案的日常宣告落幕。查案的过程中没有出现其他多余的嫌疑人,比起正常的三选一,这回的案件倒更像一道证明题。
两次爆炸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要论财产损失,大概就是冲矢昴没有着落的房租了。
“所以,你知道这是个危房,还交了三个月房租?”
“纠正一下,”冲矢昴悠然自得地说,“是两个月房租,多出的一个月是押金。”
反正都要不回来,两者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吧?
工藤新一半月眼。
爆炸案的凶手被拘捕归案,公安就彻底没有了起诉唐沢裕的理由。正是下班的时候,搜查一课不约而同,全体到齐在了警视厅外。
而这次破案的最大功臣,工藤新一和冲矢昴,他们却反而落后众人两步。
倒也不是被排挤,工藤新一自己不愿意上前的。
从赤井秀一口中,他才真正了解到唐沢裕面临的处境。虽然不是他有意为之,却也是工藤新一的存在,才间接导致了这些后果。查案时他的全副心神扑在推理上,暂且无暇他顾;直到等在警视厅门口,他才意识到这次的构陷已经算尘埃落定,马上就能够再一次见到唐沢裕了。
迟来的紧张与愧疚,这才后知后觉地席卷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着,越等工藤新一越紧张,于是小声地吐槽一旁的冲矢昴:“你的工资连车都开的起,真的有必要租住在那里吗?”
“……”冲矢昴没说话。
“等等,”工藤新一忽然转过头,“你不会是故意租的那里吧?”
“啊,”冲矢昴这才发出了一个音节,“你就当它离东都大学比较近吧。”
“不过也无所谓,毕竟我现在又得重新找了。”他轻松地一耸肩。
警视厅的大楼投落下巍峨的阴影,唐沢裕的身影正从门口走出来,搜查一课的人纷纷走了上去。
冲矢昴说:“你不过去吗?”
这回轮到工藤新一不说话了。
毕竟是警视厅楼外的公共场合,这回的庆祝不像唐沢裕美术馆爆炸案那次,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那么夸张。
没有拉花和彩带,只有简简单单的鼓励和祝福。唐沢裕挨个和大家拥抱了一下,最后他后退半步,郑重地鞠了一躬。
“其实我反而没什么好紧张的,”他笑着说,“因为一开始不是我做的事,谢谢大家这么相信我,让你们担心了。”
“这件事需要你来道歉吗?”伊达航双手抱胸,在一旁臭着张脸,“明明是那帮公安的错!”
直起身时,他拍了拍唐沢裕肩膀,后者无奈地笑了笑。
搜查一课的后面,工藤新一犹豫着上前两步。
就在这时,唐沢裕的目光穿过人墙,轻飘飘地往这里瞥了一眼,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工藤新一的步伐就又停住了。
……
夕阳将天空照成了一片橘红的海,动**起伏的海面上,逐渐浮出了几个黑色的人影,那是在等待唐沢裕出来的人,保时捷经过路口时,琴酒的目光就停在那里。
一个下午的担忧,让搜查一课的情绪终于在此时攀上顶峰,或担忧或喜悦,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地抒发着自己的感想,而唐沢裕微笑着一一照单全收。
那里的气氛或许是热烈的,笑闹的声音隔着一条路口都能听见,于是琴酒将车窗摇开了一条缝。
——与那些坦然迎接他的人不同,他需要卡准时间,以恰好路过的姿态,才能在这个转成红灯的路口,遥远地往那里瞥上一眼。
一场预谋已久的巧合,或许还需要一点配合的运气。
所幸结果是成功的。
保时捷静静地停在了人行道后,而那群人依然站在那里。因为角度的关系,所有人都没看见背后经过了什么,只有唐沢裕正对着路口的方向;他先是微笑地倾听着,又开口说了什么,七嘴八舌的声音便立刻安静下去。然后唐沢裕后退一步,向所有——围拢在面前的,担心着他的人,郑重地鞠了一躬。
无论牵挂的情绪是否等同,此时此刻,光明正大地等待在警视厅门口,这其中不可能有琴酒的一员,他必须承认这一点。
下一秒倒计时跳动到零,嵌在橘红天幕里的信号灯,从未如此鲜明地突显出它碧绿的色泽。
琴酒收回视线,发动了车。
直起身的唐沢裕,忽然便抬眸看了一眼。警视厅的马路对岸,漆黑的保时捷356A已经驶远了,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看见。
……
目光的交错无声又隐秘,这个对视甚至没有被漫画捕捉到。
日本公安正式撤销对唐沢裕的起诉以后,一名陌生的公安过来,解开了拘留室的锁,唐沢裕向他要了自己的手机,他是想告知橘境子又错失了一个胜诉的机会的。
“抱歉,唐沢警部,我们在您的手机里发现了重要证据,它会被作为证物暂时扣留,”这名公安却说,“作为补偿,请您先使用这个。”
他将另一个盒子递过来,这是个全新的智能机,市面上最新的型号。
唐沢裕眉头微皱,却没有接。
“我可以等。”他不冷不热地说,“需要配合检查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作为证物,至少得有个期限——最短多久能还?”
公安的神色一沉,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在他过往的认知中,只要给了人一个替代品,这个证物就能永久地扣留下了。
唐沢裕注意到他推了推耳廓,那里应该有一个隐形耳机。
等到对面的人说完,他才一板一眼地重复道:“七个工作日左右,我们会邮寄给您。”
“不用那么麻烦,”唐沢裕说,“让风见君放在我办公桌上就好——对了,他人呢?”
想起这件事,他便顺理成章地往两边望了望,并没有风见裕也的影子。“他把我带过来,我还以为也会是他领我出去呢。”
“风见君有别的任务。”
唐沢裕与他在话里兜了两圈,确定套不出什么其他信息,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刚才的话里话外,或者说,从来到公安的地盘开始,他就一直在铺垫一件事。
——“能不能问一下,是谁批下的搜查令?”
——“那些连身份都不能知晓的秘密精英——他们的代号,还是‘zero’吗?”
这些之前他向风见裕也提出的问题,自然都没有得到回答。
唐沢裕的目的也并不在于提问本身,而是他要通过提问,去摆明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怀疑”。
相比于其他人,有着系统、漫画和对原版剧情记忆的唐沢裕,的确掌握着超出不少的信息量。可这样的信息差,也反而更可能让他陷进思维的误区里。
例如,唐沢裕知道公安的行动都是出于自己的好同期降谷零的指挥,可“唐沢裕”这个身份,显然不会了解到这一层。
那么,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唐沢裕就该慌张、该忙乱吗?
不,恰恰与之相反。
警校的同期中,连他和伊达航都一直坚持在一线刑警的岗位上。
——那么降谷零,身为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他又怎么可能会消失无踪呢?
尤其是这次的爆炸案中,来自公安的伪证。
只要事后与工藤新一查到的情况一比对,是个人都察觉到这证据多敷衍、多漫不经心,那么做下拘捕他的命令的幕后人,他的意图就很值得琢磨了。
唐沢裕确实不该知道降谷零的去向,可他却应该对此有一定的揣测。在这种情况下,反复地试探面前的公安,才是他对此该有的正常应对。
……
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漫画的篇幅让唐沢裕提起警惕。
日下部诚被逮捕归案,这个日常的案件也该结束了。即使有“唐沢裕被捕”这种情节做噱头,案件真正的推理体量,其实也只够支撑一话的内容。
可在这次的更新里,案件被分割成(上)(下)两话,(上)的结尾剧情,就已经走到了第二次爆炸案的发生这里,这意味着(下)里的推理相关,顶多只会再补充下日下部检察官的忏悔。
也就是说,剩余近一话的篇幅,都是空白而不可预测的。
不仅是唐沢裕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他等电梯离开时,弹幕也对此提出疑问。
【我跳预言家我先说,以后这一话肯定要进主线的】
【?唐沢裕出场的案子怎么可能不是主线,我以为这已经是共识了?】
【不管怎样先刀了刀了[doge]】
【你们仔细看,有几处我不敢打包票,但这里老贼绝对是埋伏笔了。】
【什!有伏笔吗!】
【阿巴阿巴,我就光顾着舔唐沢裕.拘捕ver了,我和大佬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剧情】
【你们都给我仔细啊摔!这个案子明显没完好吧?工藤新一也只是查清楚了制造爆炸案的人是日下部检察官,而已没解开的谜团可多了去了,我随便说三个疑点。
一,日下部接到的神秘来件是谁?二,公安为什么要构陷唐沢裕,目的究竟是什么?三,阿卡伊提到的警方卧底,会不会和他有关?】
【……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膜拜大佬了】
【膜拜大佬 1】
【那个啥……只要和公安相关的,不是都默认算在透子头上的吗?(宇宙猫猫升华)】
【原版可能这样……重制版真不一定,毕竟透子都还没在漫画出场呢(摊手)】
【大家,先不要急!这一话还有一大半,我预感老贼留了这么多空白,下面一定还会放个大的!】
唐沢裕心说:要放多大他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引导读者质疑他的身份就好。
可弹幕翘首以盼的更新,却一直迟迟都没有出现,走在通往警视厅门口的长廊上,唐沢裕皱起眉。
只要他还在与这个漫画斗智斗勇,就必须得做好时刻暴露的准备。
漫画的视角看似固定在柯南身上,可它想切换成上帝视角,或直接混乱时空,拉一场回忆杀的话,唐沢裕完全无法阻止。
既然如此,就得时刻做好预防。
为此,唐沢裕一共有两手准备。
第一是对公安摆出的怀疑态度,第二是手机里存的资料。
看到分配混乱的篇幅,和仿若卡壳的更新,唐沢裕立刻意识到:这些准备,可能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当他走出警视厅门口,对关心的同事鞠躬道谢时,脑内的一个部分也一直思索着这件事。
只不过,在漫画的更新出来之前,他可能还有一位满腹纠结的小侦探要应付。
……
因为知道唐沢裕下班后不参与任何团建的活动,聚拢的人群渐渐散去,这个时候,工藤新一才从后面走过来。
他犹豫的时间很久,久到搜查一课的同事都离开,也还是没有斟酌好想说的话。
那些背地的暗潮汹涌,唐沢裕一直都将它们隐藏的很好,并不因流言蜚语的影响,就对他这个锋芒毕露的高中生侦探存有什么怨怼或偏见,虽然这恰恰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唐沢裕一眼就认出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以成年人特有的温柔与沉默,将过往的龌龊全都消解下去。
此前的柯南并不知情,以至于现在骤然得知真相,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了。
冲矢昴识趣地等在原地,面对面的只有他们两人,这样的沉默持续很久,唐沢裕的目光轻柔地落在他身上。
“工藤君,”最后还是唐沢裕先开口。
他或许意识到了什么,却只是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