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咆哮着、尖叫着的暴风之地。

这里是幽邃晦暗的扭曲之所。

这里无论何处都被癫狂笼罩，永恒的喧嚣是风暴的怒吼，也是灵魂的哀嚎。

——癫喧空间。

这里的狂风将其内部的物质切割穿刺成为无数个隧道，形成一个好似巨大奶酪般的大陆架位面。它多风，燥杂且黑暗，还有着非天然的光源。狂风疾速的熄灭普通的火焰，然后最后的火光会吸引住被永恒呼啸的暴风驱使着的疯狂尸妖们的注意。

每一个词，每一声尖叫，或者每一句喊话都会在风的作用下传送到这个位面的每一层。

小心一切声音。

充满癫狂与恶意的风总会将声音送往一切未知的可怕的存在耳中。

癫喧空间的腐败之风是寒冷的，并且这些永无止境的狂风会偷走所有未受保护的旅行者身上的体温，然后将这些热度传输给每一个当地住民，吸引着它们的到来。风暴是这个位面的旋律之一，还萦绕着远处其它该位面地区传来的回音，并有可能将这些声音扭曲为类似于痛苦的哭喊，所有进入这个位面的生物都必须承受折磨。

“小心。”

一旁的圣武士伸出了手掌，握住了那个差点被狂风吹走的瘦弱法师，这个少年有点心不在焉，他沉声道：“不要大声说话。”

“小心笑声。”

“这里临近疯狂与怪诞的那位笑神的国度。”

这是一位圣职者，也是一位殉道者，他光秃秃的头顶上汇聚着一道信仰的光环，这让他可以提起一些禁忌的存在，而不用担心受到祂们的注视。

“怀特-马恩！”有人在轻声呼喊这个年轻瘦弱法师学徒的名字。

一个职业等级5-6的法师学徒，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法师的成型比其他职业者更慢，五级的战士已经可以到处提刀砍人了，但是五级的法师学徒还必须在严密的保护之下。法师需要十二年的学习制度培养，最后成型的法师大概是在职业等级10左右，这个时候掌握了法术序列的他们才算是拥有了一定自保的能力。怀特-马恩这样扔完一个三环的火球术就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法师学徒，某种程度上算是整个队伍的累赘。

但是他的身份很不一般，他的出生平凡，父母据说只是农民，通用学识启蒙的也比较晚，可是他的导师，星界大法师-马库斯，很不简单，这是他给予学徒的一次试炼，提前进入外层位面认知这个多元宇宙。

只有三个法师学徒获得了这样的机会，分别进入不同的队伍，他们的未来可能会成为星界法师，比其他施法者更早接触无尽的星空，也漫步于诸多的位面之中。

某种意义上，怀特-马恩比队伍里面的其他人更加重要。

“我没事。”怀特-马恩艰难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稀薄，他的体质有点难以承受，但是他有坚定的意志，不屈的精神，他以常人数十倍的艰辛付出得到了这一次宝贵的机会。

“前面就快到了。”圣武士的目光幽邃，凝视着这片空间的黑暗与癫狂，缓缓道：“我们的盟友在那。”

队伍偶尔会遇到一些敌人，尸妖，尤格罗斯魔，囚魂魔，混沌兽，什么样的怪物都有，这里是疯狂无序的空间，总有其他生物进入。

而且，这里临近流放深渊，时不时能遇到恶魔。

很快。

一抹炽热的火光浮现，他们看到了一个营地，天界的营地，外围是一个异常美丽的身影，张开的洁白羽翼让怀特-马恩痴迷地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清醒，法师也需要坚定的意志抵御**。

他听到了一声调侃的女性轻笑声，伴随着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一道狭长的蛇尾浮现，闪烁着天界的微光，柔和的旋律回**，安抚他们一行人的身心，也抵御这里的癫喧折磨。不知道是不是一丝怜悯，那琴声安抚着怀特-马恩的悲伤，仿佛温柔的风，仿佛温暖的粗糙手掌，轻抚过他略微青涩的脸庞。

翼蛇人。

对方几乎**的上半身让怀特-马恩窘迫地移开了视线，这个翼蛇人的着装极为暴露，只有要害点缀着一点饰物，狭长的淡金色蛇尾散发出微弱灵光，这是上位天界生物才拥有的力量，她被天界的神圣能量同化了。

“情况如何？”殉道者的声音响起。

地面轻颤。

一个魁梧的有着白熊头颅的存在浮现，卫戍神使，魁梧的身躯充满力量，锋锐的利爪闪烁光芒，一身厚重的精制重甲，附近有悬浮的神圣头盔，背后长出小巧的双翼，那是一种天界的未知存在。

——龙首神使【盖丁天族】！

这是怀特-马恩无法直视的存在，上位天使之一，非常强大，凡人无法理解的强大。

“只遇到了一点流放深渊跑出来的恶魔。”

这是一次很简单的任务，或者说也很艰难，因为他们要打探附近所有的位面，寻找蛮荒天域边缘区域内生活的智慧物种，然后将他们全部都转移掉。

坚壁清野。

这是一次漫长的作战计划，以整个蛮荒天域的边界为目标，一切的智慧生物，有血肉的类人生物，都必须转移到别的地方。不管是定居在古神尸体碎片上的波曼星民，还是其他适应了外层空间的类人原住民，统统转移到后方的位置。

包括那些人类与天使的混血儿，或者是人类与魔鬼恶魔的混血儿，阿斯莫，提夫林，任何适应外层空间，并且定居于晶壁系边界的种族都要迁移走。

怀特-马恩看到了一个半天使，人类与天界生物的结合，拥有洁白神圣的羽翼，他的面容庄重肃穆，凝视着这些人。

癫喧空间是临近蛮荒国度边缘的区域。

这里还有通道前往混沌的元素海，无序是这里的主旋律，生物的分布比较庞杂，最关键的是还有古神的尸体，那些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庞大身躯化作悬浮的大陆、岛屿、岩石的尸体。

“走吧。”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转移阿蒂塔人，还有那些该死的星界商人，他们总是喜欢割地为王。”

不容拒绝。

如果不接受，就强制性驱逐带走，有许多的队伍在肃清蛮荒天域的边界，这是一项长达十多年的任务。

有星界法师在晶壁系的边界忙碌，布置一个个庞大的触发性结界。

偶尔还能看到大法师的次元球，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但这是那个阁下的命令，他们也只需要服从命令。这些年，陆陆续续有数十万人或者类人被迫或者主动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这点人口在主物质位面不算什么，但是在外层位面已经是不少了。

他们许诺这些人未来可以归来，但必须是某一场艰难的战争结束后。

一切很平静。

但他们也遇到了一点麻烦，丑角，诡术刺客，疯狂与荒诞的笑神，祂的那些癫狂的追随者们，这些丑角用一场滑稽的演出戏弄了他们一行人，然后借着诡术的力量扬长而去，为首的表演者是一个提夫林，他戏谑疯狂的笑容，让怀特-马恩终身难忘。

没有任何的正面冲突。

因为他们的队伍很强大，在汇合后更加强大，怀特-马恩看着远处巨大的泰坦，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凡人极少接触天界生物，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星界法师的学徒，他们必须学会接触外层空间的生物，不管是天界的生灵，还是下层位面的恶魔魔鬼邪魔。

又一批人被迫转移了。

或者应该不能算是人类，只能算是定居于外层位面的类人生物，一共是三千多人，所有人口超过一千以上的外层定居点都必须转移，他们的聚集在某些时刻就是养分。

这次的任务并不容易，但也谈不上艰难，怀特-马恩精通十二种语言，他负责协助交流，应该算是一个翻译官。

马库斯不会让自己的学徒去送死，培养一个星界学徒也并不容易。

但最后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回归的旅途中，在跟天界生物分开行动后，他们一行人遭遇了恶魔，或者说是某种更恶心的玩意儿，邪魔跟恶魔的结合体，一种混沌无序的造物，可能是来自流放深渊。

战斗很艰难。

怀特-马恩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一个职业等级5的法师学徒，邪魔们随手就能捏死。

“星界法师无时无刻不在面对危险！……”

就在局面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时，怀特-马恩听到了导师的声音，严厉的，好似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但导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庇护着自己的学徒长大，至少庇护到他们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时。

一个魔冢的身影出现，无情地屠戮着这些邪魔，在充满怪物的战场上掀起一场死亡血腥的风暴。

“星界法师需要时刻有所准备。”

马库斯的身影浮现，也可能只是他的拟象投影，但已经足够强大，从天而降的小型彗星碾压一起，炽热的火焰，爆裂的寒冰，尖锐的音波，无形的力场巨手，一道道的法术淹没了这些可憎的邪魔。

战斗结束。

这个星界大法师的身影渐渐散去，甚至都没有多看其他人一样，包括他自己的学徒。

导师有很多拟象化身，还有仿生的构装体，也可能是投影，反正他不知道，也不清楚，怀特-马恩还太弱小了，传奇大法师掌握的力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不过他知道老师的本体在哪，一直在那座巨大的次元球飞船内。

“怀特-马恩！”

“你这次的任务评级为C。主人对你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一个悬浮的光团在队伍回归后，出现在了高塔内，那只是光影，不是实体。

塔灵。

构装造物的奇迹。

他们这些学徒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时刻倾听老师的教诲，很多时候他们只能去图书馆自学，偶尔寻求塔灵的指导，每个月大概能见到导师一次，还不确定是本体还是拟象投影。

“你的准备并不充分，一个法师应该做好应对一切的可能，哪怕是自身的力量还不够强大，那也至少能增加一点生还的几率。”

塔灵毫无感情地声音代表着导师的评价，这是他对学徒的一点点关注。

怀特-马恩确实并没有准备好。

尤其是在得知了钢铁之都传来的消息后，他的内心十分悲伤与痛苦，但是他没有争辩，只是沉默着接受批评。

另外两位学徒的表现都很好。

他们的家庭很富有，甚至有人携带了一张9环的法术卷轴，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不是像他一样，除了做个翻译官外，基本上就是队伍的累赘。

怀特-马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巫师塔里面的一个狭小空间，不到十平米，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抄录的卷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的枕头也是一堆书，他拿着一枚普通的银吊坠，沉默地注视着，沉默地哭泣着，沉默地沉默着，最后握紧了手中的银色吊坠。

他起身，走向了图书馆的方向。

母亲。

也希望他坚持下去吧。

毕竟他为了这一切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一个叫做怀特-马恩的少年死去，一个叫做怀特-马恩的孤独成年人，踏上了追寻无尽奥术光辉的道路。

一个出身贫寒的法师学徒，注定了他的道路遍布艰难坎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