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菲的视线一刻也没有从梁子身上离开过,当梁子走到堂口前的时候,我感觉到她身上聚齐了一股异常强悍的念力。
以罗菲现在的道行,根本不可能凝练出这么强的念力,我不知道鬼门的传承是怎样的,但我知道,罗菲这是在拿生命做赌注!
我有心要阻止她,可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梁子伸手去动艮字堂的棱口,罗菲已经凝成了念力,我看到她从墙上滑下来,扑向了梁子,梁子抽出腹部的断剑,翻转剑身,拍中了罗菲的天灵盖,罗菲倒下了,风声窜动,我已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她就这么静静地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罗菲身旁,她手里多了一把长鞭,梁子看到了她,将手中的八卦镜扔到了她的身上。
我看到仙儿的身子变得飘忽起来,梁子捡起地上的八卦镜,打开了艮字堂的棱口,默默地走了进去。
我看到了所有的经过,可我什么都阻止不了。
“谁身上有枪,谁有枪?”
李良冲着大堂里的吼着,可没有人能回应他。
梁子已经关上了艮字堂的铜门,罗菲身上的念力消散,又一次被压在了墙壁上,仙儿的身体变得更加飘忽了,我急得张大了嘴,可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有枪!”
震字堂的铜门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呼喊声,在强劲的风声中,那个声音显得很弱。
李良朝着梁厚载大声呼喊:“走左线,六阳封地局!”
方圆一公里内的坤气眼看就要被苏三通和李良师徒抽干了,现在我能依稀感觉到风势稍微小了一点,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无法挣脱风压的束缚。
李良和梁厚载在风力无法覆盖的地方跳起了大神,他们挪动步子的很快,我感觉梁厚载也快撑不住了,可他还是咬着牙,一下又一下地跳着。
几分钟以后,李良冲着震字堂那边喊:“开枪,打心口!”
震字堂的铜门被人一脚踹开,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我看到站在震字堂门口的人竟然是吴林。
他站在那里,风力却无法影响到他,随后,吴林举起了狙击枪,对准了苏三通。
“嘭”的一声枪响,苏三通的胸口爆开了一个很大的血洞,他最后朝着艮字堂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重重倒了下去。
风势终于开始衰弱了,吴林站在震字堂门口,朝我敬了个礼:“告诉仉若非,他的债我已经还清了。”
说罢,他就趁着风势还没消失,快退回了震字堂,关上了铜门。
随着风势的减弱,我终于能双脚落地了。
什么阴玉,什么罗中行,我现在都不关心了,我顶着还没完全消散的风,用尽力气朝罗菲和仙儿那边狂奔。
当风小下来以后,很多人朝我这边围,他们嘴里说着什么,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边大喊着:“躲开!让开!”,一边朝着艮字堂那边挤。
终于来到艮字堂的堂口,罗菲和仙儿双双倒在地上,仙儿的身体已经虚得不成样子,眼看就要消失了,罗菲已经没有呼吸。
“医生!有医生吗,快来人啊!”
我抱着罗菲和仙儿,已经忘了自己在哪里,忘了自己是谁,就是这么呼喊着。
张真人和空云道长来到了跟前,姚先生和澄云大师、仉二爷他们也来了,我们蹲在我身边,冲我喊着什么,可我什么都听不到了,只顾着不停地喊叫。
从人群中又挤过来一个人,他对我说了什么,又和陈道长一起伸出手来,要将罗菲和仙儿从我身边拉走。
那一刻,我感觉罗菲和仙儿好像就要永远离开我的似的,死死地抱着她们,陈道长拉不动罗菲,又朝着我大喊,可我什么都听不见。
这时候,有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我的后颈上,这种感觉如此熟悉,那好像是师父手掌间的温度,它顺着我的后颈涌入了我的脑海,让我慢慢清醒了过来。
我转头朝身后看,却现搂住我脖子的人是张真人。
张真人抓着我的脸,冲我喊:“左有道你冷静点,还有办法!”
有办法,还有办法,罗菲和仙儿还有救!
张真人松开了我,我焦急地朝周围看,有一个陌生人来到了我面前,他朝我拱了拱手,对我说:“左掌门,我是地言堂的穆合山,刚才那把断剑和七彩八卦镜都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良就跑了过来,冲着他大喊:“别啰嗦了,赶紧救人!”
他连忙点了点头,又和陈道长一起来拉我怀里的仙儿和罗菲,可我还是死死地抱着她们,陈道长拉了两下没拉动,放缓了语气对我说:“有道,你先松开,我们要救人。”
我这才慢慢松开了手,陈道长和穆合山将罗菲和仙儿拉起来以后,又和仉二爷他们一起护送着她们往巽字堂那边走。
我看着罗菲和仙儿越走越远,也快站了起来,想跟着一起过去。
这时候有人抱住了我,我挪不动步子,顿时变得火燥起来,狠狠瞪向了抱住我的那个人。
这时李良正用胳膊死死地钳着我,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非常焦躁地盯着我:“有道,你冷静,罗菲她们的事你插不上手,你要留下来稳住局势!”
我看了看李良,又看看围在我周围的人,他们大多是行当里的老人,所有人在我周围形成了一道屏障,让圈外的人无法看到我脸上的焦躁。
张真人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大难当前,你一定要稳住阵脚啊。”
听到张真人这番话,我才强压着内心的焦躁,冲着周围的各位长辈们点了点头。
李良放开了我,围在周围的老前辈们也一一撤回了人群中。
我也不知道艮字堂的铜门是在什么时候被打开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刘尚昂已经从堂口出来,他来到我身边,先是仔细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大概是觉得我已经平静下来了,才开口对我说:“墓室里找不到阴玉,梁子也失踪了。”
卢云波也凑了过来,他朝着堂口中看了一眼,才对我说:“他手上有游龙珠,要想从这里出去很容易。”
很快梁厚载也跑过来了,他一钻出人群就对我说:“吴林在震字堂那边挖了一条地道,走了。”
卢云波:“六个堂口的外围都包着大理石壳啊,他怎么挖进来的?”
梁厚载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那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他又问我:“罗菲和仙儿怎么样了?”
李良立刻替我回答他:“她们不会有事,你现在别提这茬。”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浊气,走向了人群。
和苏三通的这次交手已经让在场的人见识到了罗中行的厉害,他们现在都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担心。
对手太过强大,没人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这时候退缩,也没人知道有多人会退缩。
不得不承认,罗中行真是打了一手好牌,他不用自己现身,就能打乱我们的阵脚,还靠着梁子这个蛰伏近十年的内鬼盗走了阴玉,如果不是吴林赶来救场,我们也无法确定,这一次会有多少人把命交代在老卢家的棱堂里。
而那个神秘莫测的吴林,也成了罗中行走出的最臭的一步棋,想必罗中行现在也在后悔当初就这么放走吴林吧。
苏三通死了,他的尸体就陈在大堂的正中央,对于在场的各大宗门来说,苏三通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考验,如果他们还保留着一颗本心,也许会在苏三通出现之后毅然决然地留下来,可现实永远比理想骨感,在一场大战之后,很多人扬言要离开。
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如何才能稳住这些人,让他们留下来?
梁子的背叛,仙儿和罗菲生死未卜,让我心中的焦躁难以压抑,那天晚上,我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只记得耗费了大量的口舌,又在张真人和空云道长的维护下,才勉勉强强将所有人留了下来。
不过他们也提出了条件,我们必须在后天早上之前想出对付罗中行的办法,不然的话他们依然会选择离开。
分割何老鬼留给我的那本秘术成了当前最要的任务,张真人说我现在的心境已经不适合再做这么细致的工作,就让我到震字堂那边去好好休息一下。
可我现在哪还有心思休息,离开艮字堂以后,我就跑到巽字堂那边盯着,穆合山在里面做法,陈道长不让我进去,就让我在外面等。
我就这么站在巽字堂外焦急地踱着步子,当时我的整个脑子都是木的,耳根都一下一下地颤,可巽字堂里却安静得出奇,这让我心里的那份焦躁又变得重了几分。
我甚至在想,也许罗菲和仙儿已经没救了,当时张真人骗我说还有办法,只是为了让我尽快平复心境,以便和他一起安抚宗门的人。
后来姚先生来了,他给了我一颗蓝色的药丸,说是能让我暂时平静下来,可我服下那颗丹药以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从罗菲和仙儿出事到我从沉睡中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只有在我安抚各大宗门的时候脑子还算清醒,其余的时候,脑子和心境都是一团乱麻。
睁眼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震字堂的小床上,床头附近放着一顶香炉,轻柔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堂口,这应该是能让人心静的香雾,可我闻着这股清香,心里却一点也静不下来。
我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就朝着堂口那边跑,我现在就是想赶紧知道罗菲和仙儿到底怎么样了。
刚走过屏风,就看到刘尚昂和梁厚载凑在一起聊天,刘尚昂一看到我就咧开嘴笑了:“道哥,你以后的生活可就是一三五二四六了。”
我没理他,径直朝铜门那边奔。
梁厚载伸手挡了我一下:“罗菲刚刚醒,她现在的魂魄还很虚,你还是等会再过去吧。”
我摆开梁厚载的胳膊:“罗菲醒了,仙儿呢?”
梁厚载叹了口气:“罗菲醒着的时候,仙儿就睡着,等仙儿醒过来的时候,罗菲就睡了。”
我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紧盯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