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吓自己,此时的刘大喜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我怕他的腿脚会发软,就凑过去,抓住了他的腰带。
刘大喜却冲我摆了摆手:“小毛在我背上呢,我不会掉下去的。”
我给了他一个笑脸,对他说:“等会我让你跳,你就后跳,别用太大力气,只要确保在下落的时候不被钢钉碰到就行。”
刘大喜很疑惑地看着我:“为什么要后……”
我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低头看向了刘尚昂和梁厚载,刘尚昂朝我伸了一下大拇指,梁厚载则冲着我点了一下头。
在这之后,我就全神贯注地去感知那股尸气,此时它正加快了速度朝我们这边靠近,沉闷的突突声已经消失,代之以一连串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快速朝我们这边爬行。
十米、七米、四米……当尸气和刘大喜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米左右的时候,我立即冲刘大喜喊:“跳!”
刘大喜蹬住脚下的钢钉,奋力一跳,竟然跳出去一米多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而且他的身子此时还随着惯性,一边下落,一边继续拉开与石壁之间的距离。
这样一来,刘尚昂和梁厚载有可能接不住他,真的让他坠入深渊。
可当时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照刘大喜,只能寄希望于刘尚昂和梁厚载了。
也就在刘大喜刚开始下落的时候,那股尸气已经来到了我的脸前,下一个瞬间,石壁对面传来“突突突”一阵闷响,那声音的频率非常高,引得石壁也跟着快速颤动起来。
我立刻从背包中拉出最长的一条钢索,一头挂在嵌入石壁的登山钉上,另一头扣在我的腰带上。
我这边刚准备妥当,石壁上就传来“咔”的一声脆响,一条手指宽的裂缝顺着石壁快速朝着斜上方蔓延,我特意看了看固定钢索的那枚登山钉,它离裂缝还有一段距离,应该不会脱落。
仅仅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在我正对面的石壁上出现了大量裂缝,里面的东西眼看就要破壁而出。
可就在石壁眼看就要被冲破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却突然没了动静,我攥紧了青钢剑,死死盯着石壁上像蜘蛛网一样相互交织的裂痕。
我知道那东西没有离开,它身上尸气就停在这些裂缝的后面。
这时候,我听到脚下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碎响声,应该是刘尚昂和梁厚载接住了刘大喜。
我说过了,我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照刘大喜,也没功夫去关注刘尚昂他们那边的情况,就是紧盯着石壁上的那些裂缝。
就在这时候,石壁后方的尸气突然发生异动,我心中一紧,立刻侧过身子,避开正对裂纹的位置,与此同时,一股很强的力量猛地撞在了石壁上,连同石壁上的钢钉都跟着颤动起来。
嘭的一声闷响,石壁被顶开了,我带着护目镜,在碎石横飞的情况下依然能看清眼前的情形,就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随着崩飞的碎石从石壁中快速钻了出来。
我也没废话,看准那个影子移动的方向,反手就是一剑。
不确定这一剑斩中了它身上的什么部位,我先是感觉到剑锋上传来一阵又轻又软的触感,青钢剑切断肉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但在这之后,我就感觉一股十分燥烈的阴气混杂着强悍的尸气从那个影子上迸发出来。
当时我就立即反应过来:是尸毒!
我身上有黑水尸棺,邪尸身上的毒素对我是不起作用的,可其他人却承受不了这样的毒。
在被我砍中之后,那个影子在控制滞了一下,借着灯光,我大体能辨认出那是一具身子细长的干尸,它的脑袋很长、很尖,就像是一个锥。
它的胸口上好像有一道很长的口子,阴气和强烈的尸气就是从那里迸发出来的。
我猛地蹬了一下石壁,一手攥着青钢剑,一手抓住那只邪尸,将它从石壁上的破洞中完全扯了出来。
确实是干尸,我抓住它的时候,手上的触感就像是攥住了一节很粗的鱿鱼干似的。
它的身子很轻,可力气却非常大,我将它拉出来之后,它只是晃了一个胳膊就让我的虎口有些发麻。
在我松开它的同时,它在半空中转过身,朝我的脖子咬了过来。
为了避开它,我只能奋力后跳,同时取出一张封魂符,朝着它的脑袋贴了过去,它的反应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我投出封魂符的时候,它竟然猛地一偏身子,避开了。
当时我已经飞离了石壁,整个身子处在半空中,它伸出手臂,一把抓向了我的脖子,我快速挥动青钢剑,剑锋触碰到他的肩膀,顿时将它的手臂齐肩斩落。
可它就像是打定主意要黏住我似的,断了一臂,又伸出另外一条手臂,抓住我紧握青钢剑的手腕。
它的力气很大,我的手腕被它攥紧,顿时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就在这时候,我从余光里看到石壁那边又钻出了一个影子,直朝着我这边飞扑过来。
还有另外一具干尸!
来不及想太多,我立刻使出背尸的手法,将黑水尸棺的部分炁场牵引到了手腕上。
对于这些邪尸来说,黑水尸棺的炁场无异于灼热的火焰,它立刻松开了我的手腕,我快速朝石壁那边看了一眼,目测我和刘尚昂他们的距离已经在四米左右,而那只飞扑过来的干尸,离我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了。
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我反手一剑,直接斩断了眼前那具干尸的脖子,灯光照在它的脸上,我才发现它只有一个鼻孔和嘴唇暴烈、外翻的嘴巴,原该长着眼睛的地方却只有一块光秃秃的肉瘤。
在我看到它的长相时,它的头颅已经和身体分离,并在坠落的过程中里离身子越来越远,我用脚蹬住它的腹部,猛一发力,稍稍减缓了落势。
这时候,第二具干尸已经到了我身后,刚才我从余光看到它的时候,就见它朝我这边伸直了手臂。借着那一瞬间的预判,我快速挪了一下姿势,避开它的手,同时用后背顶住了它的胸口。
黑水石棺的炁场在一瞬间侵入它体内,又在下一个瞬间将它身上的尸气完全化解。
趁着它的尸身还没有完全腐化,我转过身,用尽全力在它身上推了一下,并借助反作用力朝石壁那边荡了过去。
说真的,当时我真的有点后悔小时候那么贪吃了,因为身板太重,我荡在半空中的时候,感觉腰都快被腰带给勒断了,尤其是刚刚被钢索扽住的那一下,我觉得自己差点断成两截。
好在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长,几秒钟以后,我就到了石壁跟前,伸手抓住一根嵌在壁面上的登山钉,蜷起身子,双脚蹬在了石壁上。
腰被勒了那么一下,我现在还觉得大腿外侧一阵阵地发麻。
梁厚载大概是听到了我蹬住石壁的声音,就在上方冲我这边喊:“道哥,你怎么样?”
我抬头看,只能看见直着向上延伸的光束和穿不透的黑暗,相信梁厚载现在也看不到我,但我还是朝着他伸了伸大拇指:“我没事,刘大喜和毛小希怎么样了?”
上方立即传来了刘尚昂的喊声:“两个人都好好的,你赶紧上来吧。”
趁着上面的人都看不见我,我赶紧揉了揉被腰带勒到的地方,等疼痛缓解一点了,我才沿着石壁上登山钉向上爬。
在我一次次伸手去抓登山钉的时候,总觉得左手的小臂上传来隐约的痛感,可刚才邪尸抓住的是我的右手腕,左手为什么会疼呢?
也许是刚才的战况太混乱,我在不经意间伤到了左手吧。
一边这么想着,我已经能看到处于队伍末尾的冯师兄了,他正撸起左臂上的袖子,灯光照亮了他的脸,我看到他正紧紧皱着眉头。
我来到冯师兄身边的时候,冯师兄还对我说:“怪了,这是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凑到了我的面前,我打眼一看,就看到他左侧小臂的正中位置有一个六边形的图案,那好像是某种非常特殊的符文,上面没有灵韵和念力。
这时候我的小臂上又传来了痛感,我心里一惊,也挽起了袖子,就看到小臂正中的位置也有一个完全相同的图案。它看上去就像是用几条树枝围成的一个正六边形,在图形的中央部分,还有一些类似于人体脉络的纹路。
冯师兄看到我手上的图案,立即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摇了摇头,抬头看刘尚昂和梁厚载,发现他们两个都挽起了袖子,不只是他们,大伟、刘大喜,都挽着袖子,看着自己的左臂出神。
每个人身上的图案,都出现在了左侧小臂上。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图案上,每个人都是双手离开登山钉,只用两只脚控制中心,我担心有人失足,就朝着上面的人喊:“先别管手上的东西了,继续往上爬!”
我一边说着,一边越过了冯师兄,朝着上方爬了过去。
当我从梁厚载身边爬过的时候,梁厚载小声对我说:“可能是某种诅咒。”
我点了一下头:“不管它是什么,先上去再说。”
超过梁厚载之后,我来到刘大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样,还能爬得动吗,毛小希没事吧?”
刘大喜用一种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惊讶,沉默片刻之后,他才回应我:“我们都没事。”
我说:“你跟紧刘尚昂,我到前面去。”
经历过刚才的事,我也看明白了,在这个地方,最危险的不是意外失足,而是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石壁里钻出来的东西。
刘大喜稍稍侧了侧身子,给我让出了向上走的路,我临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趴在他背上的毛小希,对刘尚昂说声:“你背着毛小希。”
刘尚昂立即上手去解将刘大小和毛小希捆在一起的钢索,大概是见刘大喜有些抗拒,刘尚昂还对他说了句:“跟着我安全。”
然后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钢索滑动的声音,刘大喜终究还是将毛小希交给了刘尚昂。
我爬到了干尸刚才钻出来的地方,这里的壁面上多了一个不到两尺宽的洞,在洞口上方,则是被我挂上钢索的登山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