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厚载的脑子有些发浑,但我现在可是清醒得很,我知道,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发泄,他需要将这十几年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思念、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去吧,有什么话跟你师父说开了,别憋在心里。”我推了梁厚载一把,又朝着小屋那边扬了扬头,示意他现在就过去。
梁厚载愣愣地看了我好半天,最终还是转过身,朝小屋那边走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厚载进了屋门,刘尚昂就在一旁问我:“哥,你说厚载他不会真的和李良动手吧。”
我笑了笑:“应该不会,他们爷俩最少会吵一架。”
刘尚昂瞪大了眼睛:“吵架?万一吵出事来怎么办!”
我说:“如果不吵才真的会出事呢,看梁厚载和李良的样子,刚才他们见面的时候,肯定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没说,两个人心里头都有疙瘩,要是现在解不开,这个疙瘩就会越结越大。”
刘尚昂看了看小屋那边,挠了挠头:“我咋不明白你是啥意思呢?”
我笑得有些无奈:“李良走了这么多年,厚载心里一直压着些东西,可能是怨气,也有可能是委屈,平时他跟咱们在一块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忘了李良的事,可现在李良回来了,厚载这些年压在心里的那些东西,一下子全都窜了出来。他现在必须将心里的东西发出来,如果老是强压着,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庄师兄点了点头:“让他发发也好。唉,要说李良也是,走了这么多年,就寄过那么一封信,除此之外一点音讯没有,厚载能不挂念他,能不怨他吗?”
在庄师兄说话的时候,小屋那边传来了不算太响的吵闹声,我望着那座小屋,叹了口气:“他应该也有自己的苦吧。”
自梁厚载进屋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吵闹声还在继续,我有些坐不住了,就让刘尚昂开着大伟的车在老家转一转,前几年冯师兄在市里给我弄了一个银饰店,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看。
冯师兄帮我盘的那家店,在地级市和我老家的交界处上,三年前,那里新起了一个经济开发区。听冯师兄说,市里原本是想在这发展一些和it有关的行业,可在我们那种小地方,就算有人愿意投资做it,最多也就是卖个电脑什么的,如果换成做科研、做技术开发,根本招不到相关的技术人员。
当初市里还在开发区那边建了一栋很高的楼,号称那是什么高新技术孵化器,只要你有好的项目,就可以免租金入驻。结果折腾了两年多,市里发现那些所谓的好项目,一半是忽悠人的,剩下的一半根本干不起来。
为什么说是忽悠呢,不是说他们没有产品,而是他们的产品,压根就不是自己的,是窃来的。从国外找一款比较有市场潜力的软件,破解或者是直接买人家的源代码,然后把界面换了,以新产品的姿态发布,有些连界面都懒得重新设计,直接换个商标拉倒。说什么自主研发,其实核心的东西全是人家的。
在这些公司里头,有一些在注册版权的时候就被版权局干掉了,还有一些在注册版权的时候只提交一些没有太大意义的代码,不涉及核心内容,或者干脆就随便凑一堆代码提交上去,你别说,还真有人侥幸通过审核。可产品发布之后,又因为公司自身的技术不足以维持后续的更新和维护,最后还是以破产告终。
当然我说的这些只涉及软件业,其他行业我了解不多,但听冯师兄说,其它行业的状况也差不了太多。发起这些项目的人,其实很多从一开始就是骗补贴、骗贷款的。这也导致了在那段时间,市里的经济案件发案率飙升。
至于那些干不起来的项目,项目发起人大多是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社会阅历不足,也不知道做这样的一个项目、经营一个公司都需要什么样的资源,又该如何分配资源。很多人在项目刚刚启动的阶段就放弃了,有些人坚持到了项目研发的中期,又因为人才缺失而不得已中断研发。
据我说知,当年在孵化器淘金的人,好像只有一个做起来了,不过那个公司在业绩初现光明的时候就迁到北京去了。
其实不用想都知道人家为什么要走,在老家这边招不到合适的人,再好的项目没人研发、没人维护,还有什么用?
一直想不明白市里为什么要搞这样一个孵化器,记得又一次我和冯师兄聊起这事,冯师兄还反问我:“这不是挺好的想法吗,发展第三产业不是以后的主流趋势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明白,当初带头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的人应该和我冯师兄一个毛病——完全不懂行。
最后没办法了,市就把那栋楼卖给了一个地产公司,现在那栋楼的上半截是星级酒店,下半截是普通的商务楼,底层的沿街房则是一些小商铺,而我的银饰店就是其中之一。
刘尚昂将车开到了楼下,我远远看着自己的银饰店,就见远算不上气派的门派下站着几个十六七岁的毛孩子,这帮人一个个面露凶光,紧盯着店里的伙计。
从我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在店里当班的伙计,他正不断用手比划着什么,脸色十分焦急,好像在和聚集在门口的人争吵。
我就琢磨着,我这运气还真是够背的,头一次到银饰店这边来,没想到就碰上事了。
看到那些满眼凶光的毛孩子,我就一阵心烦,说真的,我不怕那种在社会上混了很久的老油子,最怕的就是这些没成年的小孩,往往越是这样的孩子,闹腾起来越是不知道轻重。
刘尚昂打开窗户,听了听银饰店那边的动静,转过头来对我说:“聚在门口的这几个小子,说是在你店里买了假货。”
我立即皱起了眉头:“店里的伙计怎么说?”
刘尚昂说:“他说这几天压根没卖过东西,说那几个小子肯定是找错地方了。哎,一条银项链在市面上能卖多少钱啊?”
我想了想,说:“不值几个钱吧,撑死也就几百块钱。”
刘尚昂指了指聚在店门口的那几个人:“这帮孩子,开口就让店里陪五千。有个小子手里头还拿着钢管呢。看见没,那边还有个放哨的。”
我顺着刘尚昂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在靠近马路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年,他时不时地看看银饰店门口,又时不时地看看马路上的情况,在我看他的时候,他也瞥了我一眼,但很快就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了,我看到他从口袋里摸了一个烟盒出来,点上了烟。
刘尚昂转过头来问我:“怎么着,咱们是自己处理啊,还是让冯大哥过来处理啊?”
“槽,一帮熊孩子,讹到我头上来了。”我无奈地骂了一句,开门下车。
刘尚昂好像对这种事特别感兴趣似的,也赶紧下了车,笑呵呵地跟在我身边。
我快走到银饰店门口的时候,有个孩子就跑上来拦我,我心里正烦,他过来的时候,我撒了身上的炁场,斜着眼睛瞪了他一下,他顿时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又退到人堆里去了。
我和刘尚昂进门的,聚在门口的人自动给我们让出了一条路。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除了那个拿着一条假银链和店员争吵的少年。
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身材纤瘦,胳膊上的肌肉一看就是练过的,很结实,他身上穿着一件紧身背心,裸露的脖子和胳膊上纹着色彩过于鲜艳的纹身,左侧肩膀上还有一条很长的疤痕。
那个店员看到了我,却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大概是觉得我面色不善,还稍稍后退了两部。
拿着银链的少年和店员僵持了一段时间里,看到店员向后缩,他却来了劲,伸出手,直把银链子往店员脸上戳,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你看看,是不是你卖的,是不是你卖的?”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
这小子还在长身体,我没敢用太大的力气,只是将他扯到我跟前,又搓开他的手掌,将他手中的链子夺了过来。
估计是因为我出现得太突然,他好半天没缓过神来,过了两三分钟,他才开口问我:“你是干么的?”
我没理他,只是仔细观察着手里的链子,那就是一条塑料的链子上度了层银色的漆,质地、手感、重量,都和真正的银相差太多了。
这时候他又冲着我嚷嚷:“你谁啊?”
说话的时候,这孩子的态度非常恶劣,说真的,我要不是看他是祖国的花朵,早就揍他了。
我抬眼看了看他的脸,很嫩,一看就是个孩子。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问他:“你成年了吗?”
就听他很牛气地说:“老子今年二十一了!”
他这边正冲着我吆五喝六,刘尚昂就悄悄从他口袋里拿出了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身份证,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字,接着就乐了:“赵大柱,我勒个大叉,好牛的名字啊,哈哈哈哈。”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起这样的名字。
赵大柱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刘尚昂,刘尚昂脸上的笑容根本收不住:“哥们,你刚才说,你多大来着,会算数吗?”
一边说着,路上昂就将赵大柱的身份证扔给了我,我打眼一看,这家伙是九三年生人,到一零年五月份也才十七岁出头。
赵大柱受到刘尚昂的嘲弄,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了,我这边正拿着他的身份证看,他竟然抬脚就朝我踹了过来。
唉,傻孩子,怎么能不声不响就动手呢?
刘尚昂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就抱着手站在一边,乐呵呵地朝我这边看。
对面是祖国的花朵,虽然看起来好像长残了,但我也不能下手太重。赵大柱踹向我的时候,我稍稍侧了一下身子就避开了,随后用手指顶住他的丹田,将黑水尸棺的炁场灌进了他的经络中。
黑水尸棺的炁场对人体是没有危害的,但第一次领略到这股炁场的人,往往承受不住它带来的强烈寒意,那股寒意能让人在几秒钟之内失去行动能力。
赵大柱被我这么一点,身子立即缩了一下,然后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