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天点头。
梁厚载转过头来对我说:“这个李炳申的嫌疑确实很大,咱们把所有签名簿都找来看看吧,看看他这两年都在那些地方活动。”
我说行啊,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就先从李炳申查起吧,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佣兵的尸体处理了。
仉二爷让王磊留下来处理尸体,随后就催着闫晓天去找签名簿。
毕竟是一条人命,对于佣兵的死,我是必须要上报给庄师兄的,但庄师兄不知道在忙什么,电话打不通,我就让王磊先把尸体放在矮楼里,闫晓天也说那座矮楼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平时也没人进去,将尸体暂存在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闫晓天说,百乌山门人的巡逻点总共有八个,分别是藏宝阁、大殿、后谷、刑堂、镇魂街,以及百乌山内的三条大路,其中的后谷,就是隐世长老闭关的地方,而在镇魂街的尽头就是百乌山的密室,前两次来百乌山的时候我还去过那。
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一条东西走向的长街,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就问闫晓天:“刚才在藏宝阁的时候,你的话没说完,重建大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闫晓天说:“当初重建大殿的时候,将六个唐三彩瓷瓶埋在了大殿的底基,大师父说那六个瓶子是从一个云游道士手里买过来的,是六个骨瓶,骨头的骨,价格不菲。”
我有些疑惑:“骨瓶是什么意思,里面装着骨头吗?”
闫晓天:“好像是瓶身上揉进了一些骨灰,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如今在百乌山,已经没几个人知道大殿底下埋着骨瓶了,大师父对这些瓶子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它们埋在大殿底下。”
梁厚载说:“难道说,那些人潜伏在百乌山,就是为了找这几个瓶子?闫晓天,除了你和老夫子之外,还有谁知道骨瓶的事?”
闫晓天沉思片刻才回应道:“没了吧,主要是平时也没人提这事,我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在我们三个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又出现了几个巡逻的百乌山门人,梁厚载立即对闫晓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几个百乌山门人见到闫晓天,很恭敬地行了礼,闫晓天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他们巡逻的情况就让他们走了。
五六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位于十字路口西北角的一座老楼前,楼门上挂着一个很大木匾,上书“风水堂”三个大字。
闫晓天一到门口,立即就有一个身材浑实的中年人迎了出来,他身上的道袍有着墨蓝色的镶边,在百乌山的地位应该很高。
他朝着闫晓天恭敬地抱手作揖,唤一声:“掌派。”
闫晓天则礼貌性地冲他笑了笑:“安长老,门人签到用的那个本子应该在你这吧?”
安长老也不废话,立刻进了内堂,又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出来,将它交给闫晓天。
闫晓天一边将本子递给梁厚载,一边向我介绍:“安长老算是我的师兄,当初赵德楷在百乌山作乱的时候,他还在终南山那边闭关。”
出于礼貌,我笑着向安长老点头,他只是望向我,没有任何表示。
梁厚载快速翻了翻本子,冲我和闫晓天摇了摇头:“他没在这里当过班。”
安长老这才问了一声:“谁?”
让我没想到的是,闫晓天立刻回应了他的问题:“李炳申。”
安长老:“他只在四个地方当班。”
闫晓天:“哪四个地方。”
安长老:“大殿、后谷、镇魂街、藏宝阁。”
闫晓天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四个地方都是门人最不愿意去的,他怎么专挑这样的地方当班呢?”
安长老:“李炳申有问题。”
我们一群人全都望向了安长老,只等着他说出下文,可他的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等了半天,他也没再说什么。
后来还是闫晓天问他:“李炳申有什么问题?”
安长老很简洁地回答:“人品有问题。”
我估计安长老可能在平时就是这个样子,闫晓天也是一副很头疼的表情,又问他:“李炳申的人品有什么问题,你为什么觉得他人品有问题,他有哪些表现,让人认为他的品质有问题?”
闫晓天问了这么一大串话,可安长老的回应依旧非常简单:“贪财、懒、爱占小便宜。”
刘尚昂有些不耐烦了:“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多说点,就这么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弄得人怪着急。”
我摆了摆手,示意刘尚昂别多嘴,然后问安长老:“除了贪财、懒、爱占小便宜,李炳申还有别的问题吗,他在这两年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安长老眼睛望着屋顶,好像在沉思,过来一会才对我说:“我摸不透他,没人能摸得透他。”
这就是安长老的回答,我心里很费解,如果摸不透都算是问题的话,那在他眼中,这世上有问题的人岂不是多了去了。
闫晓天对我说:“安长老和我一样,都是师从于大师父,我们都练过观心观耳的术法,平时我没什么时间去接触那些入门弟子,当年安长老和他们接触比较多,他说李炳申有问题,李炳申肯定有问题。”
我问闫晓天:“你看人看得准,也是因为练了那样的术法吗?”
闫晓天对此不置可否。
随后闫晓天又对安长老说:“这样吧,安长老,你也别在风水堂待着了,带上几个入室弟子,四处转一转,咱们百乌山可能有妖物混进来了。”
听到闫晓天的话,安长老先是惊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好像在问闫晓天,百乌山里怎么会进来妖物?但他终究还是没将这个问题问出来,点了点头就转身上了楼,我估计他应该是去集结弟子了。
闫晓天建议先去大殿那边看看,我和他的想法不一样,我打算先去镇魂街,那里有百乌山的密室,凶神也经常过去,加上凶神的记忆被抹去,也有可能和那间密室有关。
最终闫晓天还是赞同了我的提议,我们一行人离开风水堂,走过几条小路,再次回到了老夫子常待的那座老房子。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发现,小路两侧那些原已荒废的老楼现在已经住上了人,从正对大路的窗口中透出一抹抹灯光,但面朝小路的窗户则大多被堵住了。
梁厚载也发现了这个小细节,问闫晓天这样的布置是不是有特殊的说法。
闫晓天显得有些无奈:“是那些入门弟子自己把窗户堵上的,前段时间有流言说,面朝小路的这些窗户都是阴阳口,只要有这些窗户在,途径小路的游魂就会钻进楼里,那地方阳气重,鬼物进去,是要吸活人阳气的。当时我正因为长老会间的纠纷焦头烂额,等知道这事的时候,所有对着小路的窗户全被堵上了。”
刘尚昂用手电照了照那些堵死的窗户,自言自语地说:“这些窗户都被堵住了,百乌山的一条条小路,不都成了视觉死角了吗,这样一来,潜伏在百乌山的人活动起来就更方便了。”
梁厚载点了点头,说:“估计阴阳口的谣言,就是那伙人散播出去的。”
闫晓天:“回头我让他们把钉窗的板子都撤了。”
我摆了摆手:“别,就这么堵着吧。现在咱们在明,对方在暗,咱们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不知道他们藏得有多深,你拆了窗户,他们说不定会搞出其他事端来。”
梁厚载赞同我的想法:“道哥说得没错,将所有潜伏者都找出来之前,咱们最好不要做得太过,既不能打草惊蛇,又要麻痹他们。”
闫晓天叹了口气:“也是。我说,你们怎么回回想到我前头呢,过去跟你们在一块,我就觉得自己特傻,现在也算是和长老会斗争了几年,我以为自己成长了,可在你们跟前,我怎么还是觉得自己傻呢。”
我拍了拍闫晓天的肩膀:“不是你傻,是你经历得太少。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年几乎天天在生死边缘上徘徊,一个不小心就是分身碎骨,日子久了,就习惯于像这样思考问题了。所以说我们这种人不适合做生意,因为很难去信任别人,对于身边的环境,也充满了怀疑和不确信。”
闫晓天还是叹气,但也没再说什么。
我记得前两次来的时候,位于镇魂街尽头的密室还是一间很破旧的茅草房,可如今百乌山经历过大规模的翻修,茅草房也变成了水泥墙,那扇生满锈的铁门也换了。
一到密室门口,我就感应到了一股很重的阴气,梁厚载也感觉到了,他指了指暗褐色门板,问我:“是凶神吗?”
我点头:“应该错不了,就是它。”
闫晓天开了门,那股阴气就顺着门缝飘了出来,仉二爷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撒开了浑身的煞气。
前有阴气,后有煞气,我们几个被夹在中间,都是一副特别难受的表情,我和梁厚载皱着眉头,刘尚昂则一直在摸他身后的背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我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守阳糖递给刘尚昂:“吃了。”
刘尚昂看着那些糖,犹豫了一下,可终究还是将它们含在了嘴里。
我们感应到了凶神的存在,凶神也察觉到我们来了,他沿着墙角飘了出来,看看我,又看看仉二爷,最后问我:“你会下围棋吗?”
我看了一眼梁厚载,梁厚载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对凶神说:“我会下。”
凶神用特别疑惑的目光看了梁厚载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一声:“和我对一局吧。”
说完,他的身子就没入了墙壁,几秒钟之后,墙上的暗门就被打开了。
我转过身对刘尚昂说:“凶神今天没有收起阴气,你就别进去了,在这等着我们。”
刘尚昂巴不得离凶神远点呢,找了张椅子坐下,朝我摆摆手:“你们去吧。”
当我们进入密室的时候,凶神已经摆好了棋盘,他的一双眼睛盯着棋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