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罗有方突然停住了,他坐在地上默默地望着我,我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可罗有方依然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无当确实是明末下墓的,干尸和虫卵也是他带进来的,而且他那时候就知道会有其他人进入地宫,知道守正一脉的人会来,仉家的人会来,也知道这些人里有一个鬼胎,也就是我。另外,他也算到了,罗中行会派人来,但他没有算到阴玉会被盗走。另外,无当好像给了一个提示,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解读他的意思。”
我:“什么提示?”
罗有方沉思了一会,说:“‘莫寻、必寻’,寻找的寻,无当残留下来的记忆里有这样的四个字,不要寻找,必须寻找,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不要寻找,必须寻找,无当究竟想表达什么?
“走,去找梁厚载,”我一边说着,一边朝楼下走:“他应该能猜出什么来。”
罗有方跟着我出了塔门,就立即将骨牌的事告诉了梁厚载,当时梁厚载正和仉二爷聊天,中途被罗有方打断,用了片刻的时间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罗有方这边。
等到罗有方说完,梁厚载就问我:“道哥,你还记得二龙湾附近的那个荒村吗?”
我挑了一下眉毛:“你是说,假王大富生活的那个村子?”
梁厚载点了点头:“刚才你们还没下来的时候,我正和二爷讨论梁子的事,不经意间提到了那个村子。你还记得吧,当初咱们从二龙湾出来的时候,假王大富曾在村口的电线杆上贴了一张大字报,让咱们永远不要试图寻找他们。”
我顿时明白了梁厚载的意思:“你是说,骨牌上的线索,就是指向了假王大富。咱们必须找到他和那些村民。”
“刚才正好聊到他们了,我才会这么想的,”梁厚载说:“不过骨牌上的线索也未必就是指向了他和那些村民。”
仉二爷接上了梁厚载的话茬:“你们想过没有,假的王大富当初为什么没有杀死真王大富呢,我可是听小庄说过,所有复制体是一定会杀死本体的。”
梁厚载冲我点了点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一直觉得,假王大富在所有被阴玉复制出来的复制体中,一定是非常特殊的一个。这有可能和王大富守墓人的身份有关。”
我摸了摸下巴,说:“正好我打算去找梁子,等到了陕西顺便见见王大富吧,看看他怎么说。”
仉二爷:“那就先把大阵破了吧,抓紧时间出去,正好我也打算去一趟百乌山。”
“二爷去百乌山干什么?”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相邻的石塔那边走了过去。
仉二爷走在我身边,回应着:“闫晓天的师娘对我们老仉家有恩,上过月她过世,我也没去参加葬礼,现在也该过去看看了。”
闫晓天的师娘死了?
我瞪大了眼睛:“二爷,你说的这个人,是赵德楷的姘头吧?”
仉二爷叹了口气:“唉,是个好女人啊,真想不明白她怎么看上赵德楷的。”
我还记得,闫晓天对他的师娘是有一份很特殊的情感的,如今这个女人过世,对他来说一定是非常大的打击,可他怎么没跟我说这事呢!
不行,等梁子的事处理完了,我还得去趟百乌山,看看闫晓天现在是什么情况。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才来到位于离位的石塔前,仉二爷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塔门,里面没有第二具干尸,我立刻走罡,驱散了石棺中的阴气,顺便把刘尚昂和李壬风身上的尸毒也驱了。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将所有石塔中的阴气全部驱散,在这之后,我们又快速奔向了位于巽位的那座塔。
从外面看,巽位塔和其他的石塔没有太大的区别,仅仅是塔顶上没有周烈的石像而已,可在石塔内部的墙壁上,却开了八扇窗户。
这些窗户都只有一个形状,并不能打开,墙壁外侧也是完全堵死的。
李壬风说,这是“阳庭借位”的布置,八扇窗户,每一扇都代表一个炁口,它们可以将另八座塔中的气息和这座塔相连,他说我的推测确实是对的,这里应该就是阵眼。
这座塔中没有楼梯,我在底层的塔室内转了几圈,除了石棺和死透的干尸,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后来还是刘尚昂打开了手电,照了照塔室的顶部,发现在正西方向的墙角处有一个方形的洞口。
我使出八步神行的叫法,三步蹿上墙壁,又猛蹬一下墙壁,一跃到了洞口附近,随机快速伸手抓住洞缘,翻上了二层。
在我们这些人里,也只有我能用这种方法上楼了,师伯修行的年份比我长,在八步神行上的造诣肯定也比我高,可他脚上的伤还没好,确实不适合像我这样攀墙。梁厚载的脚法比我好很多,但只限于战斗,论登高的能力,他不如我。
石塔的二层就是一个空旷的小空间,除了地上的灰尘什么都没有。
我打开手电,朝着头顶上照了照,在正东方向的墙角处,也有一个方形的洞口。
我没有任何迟疑,立即蹿上墙壁,借着洞口进了石塔的第三层。
这座塔总共八层,前七层的房顶上都有一个洞口,每一个洞口都位于墙壁的夹角处,这样的布置应该有些特殊的说法,但我不懂风水,也无法解释当初一世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布置。
从第二层到第七层,每个塔室都是空空如也,直到我爬上了顶层,眼前的光景终于出现了变化。
在这一层塔室的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尊周烈的石像,而在它的周围则陈列着很多形状不规则的石头,这些石头以石像为中心布成了五六个环环相套的圆圈,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环靶,周烈的石像就是靶心。
我将手电光打在石像上,就见上面泛出一层金属般的光泽,而石像本身却是纯黑色的。
走上前,将手掌放在石像上,能感觉到一股和接近体温的热度,和我预想的一样,这座石像也是用无根石打造的。
我触碰到石像的时候,就感觉青钢剑微微震动了一下,当时我以为是自己错觉,可当我抽出青钢剑,准备用它将石像斩断的时候,它却猛烈地抖动起来,我几乎无法将它握紧。
它似乎非常兴奋,在剧烈抖动的同时,剑身上还生出了大量的枝桠,这些枝桠不停地晃动着,就好像是在为什么事而手舞足蹈。
我用左手轻轻抚摸着青钢剑的剑身,试图让它慢慢平静下来,可它完全静不下来,我的手指尖不小心接触到了剑刃,而过于兴奋的青钢剑也没有立刻变顿,当时我就感觉指尖上传来一阵刺痛,感觉将手收回来。
青钢剑大概是感觉到了我手指上的血腥味,才稍稍安静了一些。
我看着地上的石像,它确实就是用无根石打造的,之前我曾几次用青钢剑顶开无根石打造的石棺,青钢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我想,让青钢剑兴奋的东西,应该不是打造石像所用的无根石,而是被石像包裹在内的什么东西。
我举起青钢剑,将剑刃压在石像上,小心翼翼地切割着,青钢剑又开始震动,但震动的幅度很小,我可以很好地控制住它。
当剑刃没入石像五六公分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很硬的阻力,看样子剑刃已经接触到了石像中的东西。
也就在这时候,随着咔嚓一声闷响,石像顺着被剑刃割开的裂口断成了两截,一个鹅卵石样的东西从断口出掉落下来。
我拿出手电,朝上面打了打光,那块圆润的石头是半透明的,光束打在上面,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晶莹剔透。
这时候,青钢剑上的剑柄上伸出了很多枝桠,朝着地上的石头不断抖动起来。
我捡起那块石头,将它放在了青钢剑伸出来的枝桠上,枝桠很快将石头一圈一圈地包裹起来,最终将它牢牢地固定在了剑柄末端。
在这之后,青钢剑就完全安静下来了,它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周烈的天罡剑。那把剑也是像这样,有一个很宽很长的剑身,在剑柄上还镶着一块鹅蛋大小的宝石。除了剑身的颜色,青钢剑和天罡剑唯一的不同就是石头的大小,此时青钢剑剑柄上的石头,要比天罡剑末端的宝石小了整整两圈。
随着青钢剑不再躁动,我内心深处的那股浮躁也跟着消失了,看样子地宫里的阵已经破了。
我从塔里出来的时候,眼尖的刘尚昂一眼就发现了我手上在流血,他有些担忧地问我:“怎么还见红了,阵破了吗?”
没等我说话,仉二爷就回应他:“阵肯定是破了,我现在心里很平静。”
说完,仉二爷又问我:“有道啊,你的青钢剑怎么又变样了,剑柄上的石头从哪来的?”
我就将在塔顶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等我这边刚把话说完,仉二爷就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照这么说的话,地宫里的这些布置,应该就是为你和罗有方准备的。”
我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一世祖留下了这块石头,无当留下了骨牌和线索,他们好像早就算到了咱们回来似的。不过,如果这块石头原本和青钢剑就是一体的,一世祖为什么要将它留在这里呢,压阵的镇物是无根石像,并不是这块石头啊。”
仉二爷说:“你怎么知道它和青钢剑原来就是一体的呢?”
我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话可就太长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在这种地方聊天感觉怪别扭。”
仉二爷问我:“你要不要再检查一下墓里的情况?咱们这次下来的主要目的是除尸,万一还剩下一两只流尸,这趟可就白来了。”
我摆了摆手:“不用,我在地宫里转了这么久,一直没感应到流尸身上特有的那种阳气。走吧,昨天上午吃海鲜没吃爽,上岸以后我得找个馆子重新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