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一说,罗菲的表情就流露出一丝埋怨了:“你真以为我会拿走不还啊?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我被她弄得有点尴尬:“不是这意思。这面艮字幡,毕竟涉及到我们守正一脉的传承,所以我才……”
“好啦好啦,”罗菲笑着打断我:“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不说这些了,你想好带我吃什么好吃的了吗?”
我也笑了:“你还挂念着这事呢?唉,可惜现在时间比较紧张,你只有两天的时间熟悉这边艮字幡,不然我肯定带你去市里,有一家做铁锅鱼的店,特别好。不过没事,我师父的手艺也好着呢,今天你来了,他肯定亏待不了你。”
罗菲点了点头,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好吧,鱼就放在下次再吃吧。”
说完她又笑了:“自从离开寄魂庄以后就没再尝过柴爷的手艺,这些年一直惦念着呢。”
我看了看表,正好也快到中午了,我就出了屋,刚想冲我师父喊一句:“今天中午吃什么?”,却发现我师父和陈道长正趴在窗户上偷听我们说话。
我突然出门,把两个老头子都吓了一跳。
陈道长一缩头,就跑到远处抽烟去了,我师父则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嘴脸,对我说:“嗯,你能将艮字幡交给罗菲,说明你的心智比以前更成熟了。那什么……我先买菜去了,你带着罗菲逛逛吧。”
一边说着,师父转头就要走,我就对师父说:“我等会给大舅打个电话,让他从地里弄点菜回来吧。师父你别买了。”
可我师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朝院子外面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喊:“我去买条鱼,中午给你们做铁锅鱼吃。”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溜烟似的跑远了,陈道长也跟着他一起逃了。
梁厚载凑到我跟前,朝我师父和陈道长跑远的方向指了指,对我说:“柴爷爷和陈道长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皱了皱眉头,说:“谁知道这两个老头子今天怎么了。那什么,说正事吧,咱们三天以后下墓,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一下。厚载,这几天你辛苦点,多做一些辟邪符吧,河脉的阴气太重,我怕瘦猴抗不住。”
梁厚载收了脸上的笑,很认真地朝我点点头,刘尚昂那边也应一声“放心吧”。
之后我才转过头来对罗菲说:“时间很紧张啊,你还得熟悉艮字幡。咱们这次就不逛了吧,我保证,下次你再来,肯定陪你玩个痛快。”
罗菲叹口气说:“唉,好容易碰到一个十一长假,我千里迢迢跑到山东来,还要陪着你抓尸魃,麻烦死了。”
她话虽然这么说,可嘴角却带着笑,我知道她没有怪罪我的意思。
可一想到三天以后就要去寻找尸魃了,我心里就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作为守正一脉的门人,常年和邪尸打交道的守正门人,我心里很清楚尸魃有多难对付,虽然我没有和这种最顶级的邪尸交过手,可《行尸考录》上提到过,我们守正一脉自创立至今,五十多代掌门,有二十个都死在尸魃手里。
尸魃,与其说是最厉害的邪尸,不如说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邪物。
这一次我们能不能找到尸魃,能不能镇住它又能不能保证所有人全身而退,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在这之后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师父拎着两条鲤鱼回来了,他让我从土房墙角的柜子里拿了一些浆料,又叫上了黄大仙他们,大家一起到我大舅家去吃饭。
黄枢所在的厂子是调休制的,虽然已经到了十一长假,可他要到三号才能休息,黄大仙给他打了电话,他却来不了。最后黄大仙只带着憨憨傻傻的小六一起下了山。
当初黄大仙刚迁到这边的时候,陈道长就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套化形的术法,他现在的化形能力比过去强了很多,已经不需要用厚厚的衣服掩盖身上的毛皮,下山的时候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脚上再蹬一双人字拖,可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还是能看到稀稀落落的黄毛。
小六因为被罗刹勾了魂,一直都是傻乎乎的,时不时的还会到处乱咬东西,上次黄大仙带着它去大舅家的时候,它还一时心血来潮,把我大舅刚买的沙发给啃碎了。为了这,黄大仙每次带它出门都要用狗链拴着它。
别人是遛狗,黄大仙遛得却是一只硕大的黄鼠狼,每次他招摇过市的时候,都能引来不少注目礼。
只可惜,那些将好奇心投注在小六身上的人,根本不知道它的主人其实是一只更大的黄鼠狼。
罗菲一看到黄大仙和小六,就凑到我耳边,小声问我:“这两个是妖么?好重的妖气啊。”
我笑了笑,也小声对她说:“都是黄皮子精。”
我说话的时候,黄大仙正挥着手跟我打招呼,我也朝他笑一笑,挥挥手。
之后师父点了一下人,就领着大家一起去了大舅家。
我们来到大舅家的时候,大舅正坐在院子里洗菜,一见我回来,就跑上来问我:“屋里那个小闺女是谁啊,怎着还赖咱家里不走咯?”
对了,仙儿还在家里呢,刚才我给大舅打电话,让大舅带点菜回来的时候,也忘了提这茬。
对于仙儿的身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大舅解释,只是说:“她是我朋友,这段时间可能要在咱们家长住。”
大舅作出一副很惊恐的样子:“还长住?呀,你还不知道,这小闺女可吓人了,头一眼看她长得愣俊,可是她那双眼睛啊,到了暗的地方就发绿光,可瘆人了!”
我尴尬地对大舅笑了笑:“她……是有点不太一样。嗨,我身边的人有几个正常的,大舅,你放心吧,仙儿不是坏人。”
大舅面带狐疑地看了我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又跑到水池子那边洗菜去了。
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开门进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仙儿,最后我进了厨房,却看见仙儿正在淘米,好像是准备蒸米饭呢。
她好像忘了之前和我闹出的不愉快,我进厨房的时候,她就转过头来冲我笑:“好久没做饭了,手都生了。”
大舅家的厨房里只有两扇很小的窗户,里面光线很暗,仙儿看我的时候,瞳孔果然泛着一点幽幽的绿光。
我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仙儿突然一拉脸,盯着我的背后说:“她怎么来了?”
我回身去看,才发现罗菲也跟进来了,而且她一进来,气氛就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罗菲也是第一次见到仙儿,她很礼貌地笑了笑,对仙儿说:“我是罗菲。”
仙儿也冲着罗菲笑了笑:“我叫仙儿,过去是左有道的伴生魂。”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身边,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脸笑意地看着罗菲。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仙儿的笑容阴恻恻的。
罗菲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可她似乎是不好意思收起脸上的笑,还是带着笑容对仙儿说:“哦,我听说过你的。”
仙儿瞄了罗菲一眼,嘟囔一声:“笑得好假!”,说完就将盛米饭的铁盆“哐当”一声扔在了灶台上,气呼呼地离开了厨房。
仙儿一走,罗菲也收起了笑容,瞪我一眼,之后就离开了厨房。
这一下我就有点慌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人怎么就杠上了?关键是罗菲瞪我干什么?
我越想越觉得头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两个走了以后,师父拎着鱼进来了,说是要做几个大菜,让我留下来帮厨。
师父不但手艺好,做饭的效率也很高,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弄了整整一桌子好菜,除了一个铁锅鱼,其他的都是些小炒,虽然炒制过程简单了些,但我师父炒出来的,味道一定特别好。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饭局,我、梁厚载、刘尚昂三个人一定是坐在一起的,方便说话。
可今天我刚一坐下,身边就嗖、嗖多了两个人影,左边是罗菲,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梁厚载的位置,右边是仙儿,刘尚昂平时习惯坐在我右边。
眼看位子被占了,梁厚载和刘尚昂都坐在了我师父附近。
我看了看罗菲,又看看仙儿,这两个人都是一脸平静的表情,可怪异的是,我总感觉她们两个好像都带着一中很压抑的火气,好像随时都要爆发一样。
大舅拿着一瓶白酒进来,看大罗菲和仙儿一左一右地坐在我旁边,就朝我喊:“哎呀,阳阳,你咋跟两个小闺女坐在一块呢,来来来,过来给我帮忙,把这个酒打开。”
我立刻就想起身,可屁股还没抬起来,仙儿突然抓了我的肩膀一下,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妖术,被她这么一抓,我的腿顿时软了一下,又重新坐下了。
我扭头去看仙儿,却发现她根本不看我,眼睛一直注视着桌上的菜,可从她的侧脸上,我却感应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我总觉得,仙儿接下来好像要干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还有罗菲,现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很可怕。
这时我师父端着米饭出来了,他看到我大舅还没落座,就将饭锅放在离我不远的矮柜上,又招呼大舅坐在他身边。
大舅拿出白酒来,问我师父要不要喝两盅。
一向见酒就发疯的师父今天却一反常态,说下午还有事,就不喝了,完了又对我说:“有道啊,把大家的饭都盛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