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六年,寒冬。
春景楼里里外外忙的很,来往的人神色匆匆,端盆递水。
当家主事的胖妈妈倚着门,愁的直叹气。
新来的杜鹃姑娘眼瞧着,压着声问身边丫鬟,“妈妈怎么了,一连几天没看到她露出个笑意。”
“东楼的那位姑娘又病了,这一病就是一个月,请了多少大夫都没见好转,妈妈可不是着急吗?”
“苏苏姑娘?”
“嗯。”
杜鹃恍然。
春景楼的苏苏姑娘,金陵一等一的名伶,容貌绝世,一曲倾城,谁不道一声好?
也难怪妈妈着急。
“唔…”
略显痛苦的嗓音响起。
“醒了醒了。”
“妈妈,姑娘醒了。”
东楼里热闹的很,丫鬟们奔走相告,语气激动。
苏妤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子坐起来。
雪白色的帷幔垂下来,悬着彩丝美玉珍珠,床对面,一架雕花楠木镂空莲花屏风半遮半掩。
这…是第四个世界?
她轻呼口气,神色有几分复杂。
【是的宿主,这是您的第四个任务世界。】
苏妤微怔,“铁锤你回来了?”
上个世界,到死她也没有看见铁锤,以为它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
【是的。】
她勾了勾唇,轻笑。
真好。
一晃一个世界,它还是回来了,那种,帐然若失的感觉也消失了。
“把这个世界的记忆给我吧。”
【好的宿主。】
苏妤闭上眼接收记忆,庞大的记忆猛地涌来,经历过三个世界后,她逐渐能够承受这些,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刺痛难忍。
半晌,她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坑啊!
这是一本民国爱情小说,男主是路家的三少爷路任行,常年流连于风花雪月场所,英俊潇洒,放荡不羁。
他生性放浪,后对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霍家大小姐一见钟情,为了她断绝了一些红粉知己。
其中,就有原主,春景楼的名伶苏苏姑娘。
她出身卑微,却心高气傲,硬是想要嫁入路家,使了不少手段,让男主对她的情分也被磨没了,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苏妤叹口气,对于这些表面的介绍,一概不理。
“铁锤,按照剧情,今天就是路任行和霍霍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宿主。】
她嗯了一声,有些怀念。
总算,能见到霍霍了。
上辈子太短,好像寥寥几十年就匆匆即逝。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
胖妈妈快步走进来,瞧着她面色虽苍白,却多了一丝血色,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拿着手帕低低哭了出来。
“你再不醒,我们这儿可真就快倒闭了。”
苏妤回了神,冲她笑,“妈妈放心,我已经不碍事了。”
春景楼的这位妈妈,待原主极好,虽有些功利,却不乏真情实意。
也算好人。
她掀了锦被,仰头,“妈妈,今天我想出去唱一场。”
“不行,你身子骨弱,这才刚醒,歇着吧,”
胖妈妈连忙按住她,板着的脸绷不住了,哀嚎道:“我的小祖宗哎,这些啊不急,改明儿你好了,再唱。”
她柔了嗓音,直直看着她,“妈妈,我今天想唱。”
一双眸子似含着秋水,莹莹勾人。
胖妈妈叹口气,“真想?”
“嗯。”
“行,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就唱一场!一场唱完,你怎么也得给我回去,听见了吗?”
“嗯。”
“那你先歇着吧。”
苏妤乖乖点头。
胖妈妈走后,她立刻掀了锦被下床。
边上丫鬟连忙道:“姑娘,妈妈才说了,您先休息着,怎么……”
苏妤睨了她一眼。
几个小丫鬟顿时不敢吭声了。
窗前放着描金雕花桑叶纹梳妆台,苏妤坐了下来,青铜镜面顿时印出了一张袅袅动人的美人脸。
十六七岁的年纪,黛眉纤长,肤色莹白,着了一身素色莲花上绣云锦旗袍,那双眸子极为漂亮,似含了一汪秋水,美得惊心动魄。
她捏了捏脸颊,满意一笑。
这种姿色,比起上个世界,还要更甚几分。
苏妤勾了勾唇,从衣橱里挑了一件纯白的狐裘披上,推开了门。
“姑娘姑娘,您才好,受不得风啊。”
苏妤顿了步,语气微冷,“别跟着我。”
几个世界,久居高位所带来的气势,几个小丫鬟自然不敢多拦,咬咬牙转过身。
“姑娘,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乖…”
她眉梢微扬,轻笑,“回来赏你们糖吃。”
屋外,冷风袭来。
金陵的冬天冷的很,大雪铺了一地。
她拢了拢狐裘,才至转弯,撞见了新来的杜鹃姑娘。
年纪也不大,长的和朵杜鹃花一样,娇娇艳艳,也难怪叫这个名。
她没多看,匆匆下了楼。
金陵风月场所再多不过,春景楼要数第一等,清倌居多,才貌双绝,引得名流士绅、权贵富商趋之若鹜。
“阿疏,你回头可别告诉爹我把你带到这儿来,否则他老人家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领头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穿着浅灰色的大衣,眉目俊朗,双手抄在口袋里,自有一股风流的味道。
霍疏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霍城叹口气,蓦地又打起精神,轻咳了一声,“你一个人找个地方歇会,别乱跑,过会我接你。”
她顿了下,挑眉睨了他一眼,“你去哪?”
嗓音清清冷冷,却直戳人心。
霍城有些心虚,神色飘忽,摸了摸鼻子,“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哥!”
“得,您小声点,我告诉你还不成?”
霍城按了按她肩膀,压低了声,道:“今儿个我听春景楼的妈妈说了,苏苏姑娘会来唱一场,这不我得赶紧去抢位置。”
“苏苏姑娘?”
霍疏上下睨了他一眼,“又是你哪个相好?”
“我倒是想,只怕人家不肯。”
霍城撇撇嘴,语气有些失落,“这金陵哪家的公子哥不肖想她?可人家…愣是谁也看不上,根本不招待人,别说喝杯茶了,就是说句话都难。”
霍疏眉一挑。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苏苏姑娘到底长什么样,能把她哥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