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还在叫人,我和杨树循着声音、痕迹,渐渐跟上了它。
但被这湿冷的浓雾包围,再隔上一段距离,就算生了猴哥的火眼金睛恐怕也看不到它的模样,只能耐着性子,一步步接近。
眼看距离它还有个几十米的时候,它突然变了腔调,居然变成了洛凝风的声音,不停的叫唤着:“师姑……”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难道洛凝风他们已经遇害了?
之前我就有所怀疑,怀疑这妖物能模仿被它吞噬的人说话,甚至还能从被害者脑子里得到一些讯息,否则它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和彼此之间的关系的?
而现在,我只能期望我猜错了。
我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拉近与它之间的距离。
不知那妖物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竟然停了下来,但仍旧学着洛凝风的声音在叫人,叫得惟妙惟肖,甚至连我都生出一种洛凝风就在前边的错觉。
终于,几分钟之后,在一处雾气稍稍稀薄的高地上,我们隐约看到了它的模样。
仅仅看了一眼,我脊背上的汗毛就全都炸立起来,想不到竟然是它!
这东西乍一看就像一条体型恐怖的巨蟒,乌黑粗大的蟒身,脊背上生有一条好似血管脉络状的艳红色斑纹,体长虽然没有我们之前干掉的那条穿山蟒那么长,但粗大处却犹有过之,就像古罗马神庙门前的巨柱,至少有七八人合抱那么粗。
更恐怖的还是它的上半身,从七寸处起,它身上的鳞片渐渐稀薄,取而代之的则是少女般细嫩白净的肌肤,不盈一握的纤腰,弱不禁风的娇躯,一头棕黑色略微带着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若是只看背影,怎么看都是个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
美女蛇!
从体型上判断,至少已经有了几百年的气候!
说实话,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这种声名狼藉的妖物,当年我第一次得知这东西的存在,还是在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我学过那篇文章之后就缠着师父问它的来历。
至今我还记得当初师父那副不耐烦的模样,说这东西是被蟒吞食的女人所化,怨气不散而成妖灵,一旦成形,最先害的都是她生前的亲友,能隔着墙头唤人姓名,若是应了,便会被她勾魂摄魄,肉体被她吞食之后,魂魄会成为她的一部分,而且会影响到她的行为举止。
师父之所以不耐烦,是因为这东西只在江浙一带出没,和大多数蟒类一样,它们有着很强的趋温性,东北的寒冷气候根本不适合它们生存,所以在东北遇上它们的可能性极小。
但现在我明白了,可能性小,并不等于没可能。
眼下它就盘踞在高地中间的一块巨岩上,粗大的身子勒紧了岩石,缓慢的蠕动、磨蹭,似乎是被荆棘刮得痒痒了,正在止痒一样,因为我们处在它的身后,看不清它的面目,但仅仅是背影,就已经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杨树此刻一脸的后怕,如果这东西真有传闻中那么神异,刚才若非我阻止他应声,现在他可能已经是一具没有魂魄的尸体了,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佩服,明显猜不透我是怎么未卜先知的。
殊不知,我阻他应声并非先知先觉,只是一种本能罢了,妖物之中有不少奸猾的东西会学人声音,勾人上套,美女蛇不过是比较出名的一种而已,我拦着他也并非怕他被勾去了魂,只是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位置罢了。
我捏了捏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伏下别动,准备趁这妖物不备,摸过去解决这个麻烦。
然而,还没等我动弹,雾气中突然响起了邱逸云那略带几分激动的声音。
美女蛇一直装成洛凝风的动静在呼唤,想不到竟真的得到了回应。
我大吃一惊,邱逸云这种老江湖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但转念一想,她或许是寻人心切,太在意洛凝风了。
她一回应,美女蛇立刻没了动静。
但我在后边瞧得真切,这东西伏下身子,两手在不停的晃动,似是捏着什么法诀,从它微微颤动的身子和摇摆速度加快了许多的尾巴尖上,不难看出它此时的兴奋和激动。
不管它是否真的会勾魂摄魄,绝不能让它顺利完成法诀!
我再也顾不上掩饰行藏,脚下发力,身体猛的凌空窜起,半空之中拔出了断浪,重重一刀,朝着美女蛇那纤腰与蟒身相接处横斩了过去。
打蛇打七寸!
美女蛇的上半截人身其实都算是它的头,所以七寸在腰!
为了一击建功,我这一刀几乎出尽了全力,刀上的诡火呼呼作响。
眼见刀锋离它腰身不足三尺,它仍未反应过来,我心中不禁暗暗庆幸,幸好偷袭得手,不然真等它回过神来,纠缠下去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岔子。
可我刚有点得意之际,忽听杨树惊呼:“身后,当心!”
尽管我并没察觉到任何异状,但我们俩多年来养成的默契还是让我心头凛然!
我紧忙刀锋一转,劈向它头颅,身体也借着这一转之势,再次翻腾而起,拔高了一米多。
几乎在我拔起的同时,脚下一阵疾风掠过,那粗壮却又尖锐的蛇尾,几乎是贴着我的脚底擦过,劲风甚至带歪了我的身形……
好在它为了避过劈向头颅的刀锋,不得不扭身闪避,才没能趁机再追击我,我也顺势一个空翻,跃到了它的前面,稳稳落地。
这一连串的动作,全都集中在两个呼吸之间,可谓电光火石。
直到我的脚沾到了地面,扭身与它形成了对峙,心里才来得及一阵后怕。
好险!
这奸猾的妖物分明是察觉到了我们尾随在后,才故作休息的停下来,引我出手。
我真的出刀之际,它那巨大的尾巴也已经紧随而至,无声无息的从后偷袭,若非有杨树从后提醒,我险些阴沟里翻船,真让它戳中,那必然是一戳一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