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及只有掠夺蚩尤鼓的灵气才能保住我的小命,我又不得不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一来我还没活够。
再者,我要是死了,恐怕我们行会又会变成一盘散沙。
以前虽然也是一盘散沙,但至少各家都能平安无事,现在得罪了黑龙教,要是再群龙无首,肯定会被各个击破……
那后果,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我可不想成为末代会首。
但对于西戕寨的处境,我也不免有些好奇:“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以前他们不敢挑衅,现在却敢了?你父亲又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季果果把剥完的橙子放在我面前:“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我知道,这丫头是真把我当成彻头彻尾的游客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听不明白?”
她这才说:“苗王并不是永远都一成不变的,当某个寨子提出挑战苗王,而且得到了大多数族人的支持时,苗王是必须要接受的,否则就是违反族规,他们就有了用强的理由……”
“去年年中,左江寨里出了一个天巫,而我们寨里已经三十年没有天巫诞生了,如果我们不同意,他们就会强抢蚩神鼓,甚至屠戮寨子里的老幼,我阿爸又怎能让他们那么做?”
我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回应:“我明白了,总之就是说,他们的力量超过了你们,你们不答应他们就会强抢,你阿爸不想大动干戈牵连无辜,才不得已答应的,是吧?”
她无力的点了点头:“杨大哥真聪明,就是这样。”
我明白,她是觉得这些话,在常人听来或许会有些难以置信,和谐社会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天巫又是啥?可是,但凡身在江湖的人都听得明白,江湖又不止是汉人的江湖。
如果她知道,我不光听得明白,还相当于她口中的天巫,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苗家将能控蛊、懂术法的男性叫做巫,而天巫,实力差不多与玄门圣境相当。
苗家通常只有女人能成为控蛊的蛊师,男性极少有这样的天赋,但如果有,往往就天赋惊人,所以任何一个天巫,实力都不容小觑。
我沉默了片刻,才无奈的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争夺蚩尤鼓跟你一个女孩有什么关系?”
季果果脸色微微发红:“善岐大叔,他是要我管好自己,不要和你们汉人太亲密……”
“因为,如果这一次我们输了,我就得嫁给他们寨主的小儿子,这是承袭苗王之位的规矩。”
我看她一脸的羞涩,忍不住逗她:“小妮子想嫁人了?”
本来我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谁知这丫头居然生气了,恨恨的一跺脚:“谁要嫁给他,我宁死也不会跟那个恶棍。”
“恶棍?”
“嗯,他就是个恶棍,他们寨里不论谁结婚,他都会提前一天把新娘祸害了,就因为这,已经不知道拆散了多少鸳鸯,人人都恨他,甚至连他们寨的蛊师都气不过,给他下了蛊,可最后还是被他给害死了。”
我下意识的问了句:“他道行很高?”
季果果眨了眨大眼睛;“道行?什么意思?”
我这才意识到说走嘴了,笑道:“我们的方言,就是力量的意思,我是说,他能把蛊师给害死,看来力量很强啊。”
“什么啊,凭他的本事怎么斗得过蛊师,还不是仗着他阿爸的势力。”
我恍然:“哦,官二代。”
“关二代又是什么?”
我哈哈一笑:“就是仗势欺人的意思,咱不说这个,果果啊,既然这次斗牛比赛如此重要,你们寨子有多大的把握?”
季果果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竖起两个小拳头用力一顿:“我们一定能赢……”
可说完她又噘着小嘴,有点沮丧的道:“就怕他们耍赖。”
“斗牛怎么耍赖?”
“我们寨子的牛王阿夯是最厉害的,才不会输,就怕他们到时候给阿夯下蛊,天巫的蛊也是极厉害的,而且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的蛊到底是什么。”
我陡然想起昨晚偷听到熊琳琳跟那个汉人的对话,难道他们所说的大事,就是要在自家寨子的牛王身上下蛊不成?如果左江寨势大,收买熊琳琳并非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我低声提醒:“不光要防着他们,也得防着点内鬼。”
季果果面露惊讶:“你是说……”
我笑了笑:“记得提醒你阿爸就是了,但不要说是我说的,我只是个外人。”
“嗯嗯,谢谢你杨大哥,谢谢,我这就去提醒我阿爸。”
她急匆匆的起身就走。
在她出门之际,我道:“放心,你们一定能赢的。”
也不知她听到我的话没有,不过如果条件允许,我确实打算帮他们一把,也算是略微弥补一下我抢蚩尤鼓的愧疚吧。
她离开没多久,谢志坚和洛凝风回来了,居然还真提了两条看起来像是小鲶鱼一样的鱼。
见我抱着膀子躺在床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洛凝风就忍不住笑了。
“看来杨导已有成竹在胸,与小妹妹一番亲密谈话,应该是大有收获吧?”
我也无心理会他的调侃,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和二人说了。
洛凝风听得沉吟不语。
谢志坚则是一脸的愕然。
“那左江苗寨这是想翻身做主人呐,争地盘也就罢了,居然还得把杨导的小妹妹搭给一个臭流氓?不行,这事儿咱得管!”
我问他:“你打算怎么管?”
谢志坚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才猛的一拍脑门:“咳,这还不简单嘛,那个什么左江苗寨不就有一个天巫么?咱们这屋里可就有俩呢,咱直接摸过去,把他们那个天巫给干了,不就什么都结了?”
我被他给气笑了,洛凝风也是摇头失笑。
谢志坚瞪个大眼睛瞅我俩:“笑嘛,你俩笑嘛呢?我这叫釜底抽薪!”
洛凝风受不了他了:“我现在就怀疑,凭你这智商,是怎么带着摄制组天南海北的闯,却始终没有出过事的,你这运气,未免太好了吧?”
谢志坚本来就被我俩笑得有点发毛,又被他一顿损,脸色不由得红了。
“别说没用的,你就说我这办法有什么问题吧?”
“咱先不说那左江苗寨实力如何,暂且就算咱们能闯进去杀人,再完好无损的回来,左江也被打得没了脾气,不敢再挑战西戕了,那我问你,西戕这个芦笙会还办不办了?”
“不办了呗,咱们要的不就是这效果吗?”
洛凝风没再搭茬,只是笑看谢志坚。
谢志坚怔了怔,随即面露颓然:“呃,是不行。芦笙会不办了,蚩尤鼓也就出不来,那老杨可就惨了……我发现自打有了你俩,我这脑子是有点不够转了。”
我冷哼一声:“你是懒得再动脑子!”
事实上他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当一个队伍里有了最强大脑,其他成员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习惯性依赖,认为自己反正也不是最聪明的,干脆就听人指挥就得了。
这在特种作战中是绝对致命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作战单位,需要单独面对各种恶劣情况,养成这样的惰性,结局只有一种,那就是毫无价值的牺牲。
谢志坚似乎被我说得有点惭愧,竟坐在那不吭声了。
我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便给了他个台阶:“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咱们应该去趟左江。”
谢志坚瞥了我一眼:“你是想去摸他们的底?”
我笑了:“你看,我就说你不是笨,而是懒吧。”
顿了顿我问洛凝风:“你觉着,那熊琳琳有没有可能是和左江的人串通一气?”
洛凝风点头:“极有可能。”
我叹了口气:“那咱们就必须弄清他们的计划,而后才能决定,什么时候下手。”
我要去左江,当然并不全是为了帮西戕,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弄清他们到底打算怎样夺取蚩尤鼓,知己知彼,我们才更有把握破坏他们的计划,做那个最终得利的渔翁。
洛凝风把鱼拿给季果果,让她给做了,不得不说,这剑骨鱼确实美味。
下午我们又去参观了苗族蜡染的制作,还一人买了一些蜡染制品。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们,只是不知这些人是熊琳琳派来的,还是出于善岐的授意。虽然善岐这个苗医在我们面前什么都没说,但凭直觉判断,此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应付,说不准已经看穿了什么。
我们只当没有发现,该玩玩,该吃吃,还真有了那么点休闲度假的感觉。
可是当夜阑人静,西戕苗寨完全被黑暗笼罩的时候,我和谢志坚绕过守卫出了寨子,直奔山下江边而去,目标,左江苗寨。
之所以留洛凝风守在屋里,一来是担心三人全走的话,有人到屋里查探,我们无从知晓,再者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毕竟只是去探听消息,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当夜乌云遮月,山雨欲来。我和谢志坚从下风口接近了地处一道江湾后方,建在峥嵘礁石上的左江苗寨,远远便看到,寨中火把处处,隐约可听见人吼马嘶之声。
此时已是午夜,这左江苗寨竟如此热闹,不知在搞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