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烟吗?”
简楠接过他的烟叼上,顺着他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徐徐抽了一口。
烟一过肺,酒意瞬间像拧开闸的洪水冲过来,头昏脑涨,意识朦胧。
查理刚跟最近的新宠喝了两杯酒,看了她这边的架势不对劲,张了张嘴要起身,新宠却不依不饶,拉着他撒娇。
“别……别拽了,再晚咱俩都得完蛋!”
他神情严肃,吓得新宠一个哆嗦。
男人看着简楠双眼朦胧,泛上了一层氤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小姐累了,我带您去休息休息?”
她弯唇,轻晃了晃脑袋,笑得百媚众生:“好啊。”
男人嘴角的得意更甚,大手揽过女人娇小圆润的肩头,正要从吧台下去,突然被人一手拎住了领口,猝不及防地给他一脚踹在了地上。
“嘶……草!是哪个不长眼的……”
他揉着屁股,话还没说完,看见了刚刚踹他的那个人,眼神一下子变得震惊万分:“薄……薄,薄总?”
话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扭头看了眼刚刚的女人,瞠目结舌。
怪不得觉得眼熟,她居然是那个之前经常跟在薄靳城身边的秘书!
薄靳城漆眸深邃,指着他,一字一顿道:“滚出去。”
“是……是……”
男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哪还有刚刚的半分魅力,连西装都没拿就已经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简楠在后面看见这一幕,轻笑了一声。
下一瞬,她娇嫩的下颚便被对方粗粝的指节捏住,不狠,但却强迫她直视他,轻声问:“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
“嗯。”
女人挑衅似的勾唇,眼角因为疼晕上了微红,笑笑:“好马不吃回头草,除了你,我谁都看得上。”
薄靳城深吸一口气,那股香味伴着浓烈的酒气直冲他的鼻尖,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暴躁,不和她一般见识。
扭头一瞬视线撞在了门外,看着刚刚那个男人笨拙地迈着长腿跑开,身形隐隐约约有些……眼熟。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眸色愈深,哑着嗓子问:“为什么看上他?”
简楠站得不太稳当,有些摇摇晃晃,显得像酒场里那种较为轻浮的陪酒女,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臂,将将站稳。
她定定地,凑近了眼前的男人,双眼紧紧地盯着他,那眼神认真地让薄靳城心头一悸。
“为什么……?”
她笑了笑:“你找替身,我就不能找?”
又是这个词。
薄靳城深呼了一口气,可额头还是克制不住似的突突地跳了起来。
“你快把她带走吧。”眼见情况又不对劲,操心地查理推搡了他的肩一下,结实的没推动,添油加醋道,“喝了二三十杯酒,待会不吐到死也得半残,我的地板砖年久失修,可经不起她这么造了。”
薄靳城看了眼已经意识不清楚的女人,将她横打竖抱起来。
“呕……呕……”
卫生间里酒气熏天,这是简楠吐得第四次了,简直快把苦胆都吐了出来。
薄靳城拧着眉替她烧了杯热水,但显然是没照顾过人,不知道要混着凉水,幸而简楠接过后只小抿了一口,轻微烫了下嘴皮。
“你怎么连倒杯水都这么笨?”简楠不满地蹙眉,抱怨。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薄靳城没和她计较,又倒出来点热水,替她加了点凉水。
简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别墅了,现在蹲在卫生间漱口的样子让薄靳城看得精神微恍,意识像是在几个记忆节点中来回穿梭,对照。
很像刚到他身边的那几年。
突然发现,这是他现在脑海中出现频率最多的一句话。
但不置可否,他克制不住这些想法。
薄靳城敛住神情蹲下,摸了把她凌乱的卷发,沉声问:“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简楠把自己蜷缩在洗漱台的柜门边上,水眸空洞,若有若无的轻笑:“什么都没了,喝杯酒也不行?”
男人的心倏地一紧。
缓了半晌,他哑着嗓子说:“有,你有我。”
“你?”简楠突然捧起他的脸,喃喃问,“你是谁?”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男人喉咙一紧,缓声说。
“你说我是谁?”
简楠听完他的话后笑了瞬,头径直埋在了男人的肩头处,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埋在他身上。
“爱了你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
兀的,低低笑了很久,笑到声音有些嘶哑:“有个屁用,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隔着衬衫透过了一阵湿热。
薄靳城猝不及防,身体僵硬在原处,大掌一点点伴着骨节的声响抚上她的脊背。
“还有我,楠楠。”
“楠楠?”她自顾重复了一遍后,又不太清楚地重复了四五遍。
“我?是我吗?我还是简楠吗?”
简楠的声音低低的压着布料声传进男人的耳里,轻飘飘的,轻得让他抓不住。
还没等薄靳城回答,她又自顾摇摇头,柔顺的发端磨蹭在对方喉结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我不是……他们从来都没有领养我,从来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她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去,现在又孑然一身走到薄靳城身边,再离开,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没有亲情,没有爱情,只有可怜的孤傲和可悲碾碎不成样的自尊心。
活得失败又可笑。
薄靳城呼吸一窒,情绪翻涌,像是知道了一切,眸光逐渐深沉:“他这个混……”
话还没说完,冰冰凉凉的柔软就已经堵住了他的薄唇,浓烈的烟味伴着灵巧的小舌径直撬开了他的唇,毫无征兆的。
简楠的双手熟稔地勾住他结实的脖颈,努力将自己柔软的身躯贴得更近,一点一点摩挲他后颈处的短发,沉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燥热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男人反客为主将她压在底下,欲火焚烧,极力用残存的心智将她扒开,硬声哑道:“简楠,我是谁。”
四目相对。
简楠双眼迷离,眼睑还垂着,呆愣许久。
“哥。”
一时间,犹如千万斤寒冰砸在了薄靳城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直至喉咙,胸腔,肺腑。
平静的海平面再次被这些寒冰惊醒,翻涌,滚跳,炸破。
锥心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