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暑气渐渐消散，阳光照在皮肤上也没有那么炙热了。白馨开了窗，托着腮坐在窗前，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整个人披上了一层光晕，让人看不真切。

阡陌的屋子正好对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小小的秋千挂在粗壮的枝干上，不时有飞过的鸟儿栖息在上面。白馨望着停在秋千的小鸟，忽然有些羡慕。这宫里那么冷，她走不出去，而那些小鸟却可以随时飞走。

不过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不后悔，只是心里有些愧疚。阡陌遭此横祸都是因为她，该受罚的应该是她才对，而她自己却毫发无伤。

幽幽叹了口气，白馨收回了投向屋外的视线，扭头将目光落在了依旧昏迷不醒的阡陌身上。一连五天，阡陌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张德海派太医来看过，也只说是阡陌身子弱，恢复得比常人慢些，伤势却已无大碍了。

张德海送来的金疮药，包括请来的太医，白馨清楚这些都是顾君阳的意思。如果没有他的授意，张德海就算再大胆，都不敢私自行动。白馨没有拒绝，她虽然不敢苟同顾君朝的话，放弃自己的原则，但是她也清楚，在这宫里，‘骨气’二字是最要不得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甩人一巴掌，再给点甜头，这就是顾君阳的处事风格吗？这段日子以来，白馨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了解顾君阳了。那三年的朝夕相处，都如梦幻泡影，消逝如烟。

她早该清楚他作风的狠辣，五年前他不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吗？好了伤疤忘了疼，时隔五年，她怎么还能奢望一切如初呢？对于他爱的凌霜华，他都可以忍心抛弃；对于他不爱的白馨，他只会更加狠心。

想到这些，白馨鼻尖一阵酸楚。原来过了这么久，只有她一个人傻傻地待在原地，而别人都已然走远了。

白馨正在出神，却听见**一阵‘悉数’之声。她立马回神，昏迷了五天的阡陌终于转醒了。白馨一喜，急忙跑到床边，抓着阡陌的手喜极而泣道：“阡陌，你终于醒了！对不起，都是

我连累了你。”

阡陌躺在**，虽然清醒了过来，身体却依旧很虚弱。听到白馨这么说，阡陌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笑，望着白馨缓缓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怪我，可是我不能不责怪我自己。要不是为了我一己之私，你也不会变成这样。”白馨知道阡陌不会责怪自己，正因为是这样，才让她愈加愧疚。

见白馨还是如此自责，阡陌挣扎着抬起手，勉强用手比划道：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要是再自责，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

阡陌刚醒，体力还未恢复，抬手有些吃力。白馨见她为了自己如此辛苦，连忙捧住她的手，哽咽道：“好，我不说了。只要你能赶快好起来，我什么都不说了。”

得到了白馨的保证，阡陌毫无血色的脸上又浮现了一丝笑意。她伸手抚上了白馨的脸，用微凉的指腹拂去了白馨脸上的泪痕，却因为太虚弱又重新昏了过去。

“阡陌！阡陌！”白馨见她又昏了过去，以为是伤势恶化了，急得又快哭了。

喊了一会见阡陌没有醒，白馨急忙跑出去想要找张德海宣太医。可是一出门，白馨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自从中秋那夜之后，顾君阳就把藏书楼给封了。除了送饭的小太监以及张德海，其他人都必须得到允许才可以进入藏书楼。这种时候，张德海应该留在顾君阳身边当值，那么还能自由出入藏书楼的，非顾君朝莫属了。

那晚大吵一架之后，顾君朝就再没来过，白馨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只是现在事急从权，白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看也不看就转身拉着那个人往屋里走，语气急切道：“你快帮我来看看，阡陌到底怎么样了？她刚明明醒了一会，现在又昏过去了。”

见白馨的动作语气都这么熟稔，顾君阳断定她是把自己当作别人了。他的视线落在白馨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眼神有些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朕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胆大的人。”顾君阳发现自己居然不讨厌白馨的无

礼，心里还萌生了一种想要调侃她的冲动，而他也果然这么做了。

再一次听到顾君阳的声音，白馨仍旧心有余悸，吓得飞快地放开了他的手，随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

看着白馨这一连串的动作，顾君阳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挑眉冷笑道：“朕是洪水猛兽吗？让你这么害怕？”

白馨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惹怒了顾君阳，她连忙跪到地上，请罪道：“请皇上恕罪，之前是奴婢急得昏了头，才不小心冒犯皇上的，希望皇上见谅。”

“在你眼里，朕就是一个暴君吗？随时随地都可能取人性命？”白馨的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这令顾君阳十分不爽。

“奴婢不敢，只是皇上乃九五之尊，奴婢不敢冒犯。”白馨怕顾君阳一气之下又迁怒于别人，只好恭敬道。

“哼！”望着跪在地上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白馨，顾君阳不住冷哼一声，意有所指道，“最好是这样。白馨，别怪朕没提醒过你，只要进了这后宫，不管朕是否宠幸于你，你都是朕的女人。要是你敢存有二心，想必下场你也看到了。”

白馨低着头，眼里有泪光闪过，咬紧牙根道：“奴婢明白，谢皇上教诲。”

听着白馨如此恭敬的话，顾君阳心里莫明地烦躁，忍不住摆手道：“平身吧，你不是想让朕帮忙吗？还不赶快带朕去看看。”

闻言，白馨一愣，她没想到顾君阳居然会愿意帮自己的忙，吃惊道：“皇上龙体尊贵，奴婢不敢劳驾皇上，待会让张公公帮忙就是了。”

“少废话，这是朕自愿帮你的，与你无关。”见白馨对自己如此疏离，顾君阳更加烦躁，一边说一边往床边走去。

白馨无法，只能转身跟了上去。

屋外的顾君朝站在槐树下，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哂笑一声，将手里拿着的九魂续命丹放在秋千架上，便转身离去了。

小小的秋千形单影只得来回晃动，像极了某人萧索的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