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轻轻掂了掂怀中的人,轻笑道:“你可真轻, 我走起来都不费力。”
许霓笙抬眸只能看到他五官的浅影,反驳道:“我难不成是空气,你怎么可能走起来不费力。”
“就是很轻。”容与傻笑道,将许霓笙抱进了校医室。
“校医你快帮她看看,她刚才跑步的时候摔倒受伤了。”容与把许霓笙放到病**,刚想帮许霓笙脱掉鞋子的时候被她伸手制止了。
“我自己来就行。”许霓笙面色淡淡的看着他,三下两下脱掉了鞋子。
校医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也没有大容与她们几岁。校医拿着医药箱走到窗边坐下,一边帮许霓笙看伤口一边问容与:“这么紧张这个女生啊,你是她的男朋友?”
容与刚要开口,被许霓笙把话截下:“不是。”
“哦,这样啊。”校医若有所思的看了容与一眼, 随后开始帮许霓笙处理伤口:“可能包扎的时候会有点疼,你可以跟这位男同学唠几句,分散一下注意力。”
许霓笙轻声应了句,视线一转,语气有些担心:“你不回去的话比赛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有替补人员。”
“我是问你有没有问题。”
“我?”容与有点惊讶的看着许霓笙,不明所以着回:“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很想跟周栎末一决高下吗,还说要揽个大满贯,真的可以放弃?”许霓笙面无表情的看着容与,眼中的情绪开始慢慢缓和。
“这……”容与看着她莫名一顿,轻抓了下耳朵,困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些话,明明这些话我没跟你说过。”
“苏晏晏告诉我的,她这个人只要是有关周栎末的话题就不会放过。”
“她觉得我赢不了周栎末?”容与抬了下眉骨,轻笑出声时肩膀抖了下。
“对。”许霓笙视线落在窗边,将满窗落光尽数收进眼中。
“那你呢,觉得我会赢吗?”容与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试探着问。
“有的时候主观构想跟客观事实会产生偏差,因为我也没看过你跟他一对一比赛,所以我没办法做出事实判断。不过……”许霓笙轻轻抬起头,视线与容与的想触碰在一起,一抹笑摇曳上嘴角,声音温和。
“我想你赢。”
晚上六点,第一天运动会已经结束,一切进入收尾阶段。
灯管悬挂在天花板上熠熠发光,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许霓笙一个人,她双手握着笤帚清扫着地面上的垃圾,脸色淡然。
她因为受伤被老师准许留在教室里,但她却觉得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最后决定打扫一下教室。
扫到自己桌前的时候,教室里的灯突然一下子灭了,许霓笙轻轻蹙了下眉,感受着自己的世界陷入黑暗之中,没有转过头去。
刚才她分明听见了细微的“啪”的一声。
灯是被人关上的。
天还没有全黑,窗外的光微弱的透进窗里,伴着细柔的轻风,裹食着许霓笙的每一根神经。
握着笤帚的手不自觉握紧,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无规律的向她靠近,终于,在她的四周停了下来。
李楉笛歪着头拿起了许霓笙桌上的一本书,随手翻了一页,手捋着页边,在黑夜里沙沙作响。
李楉笛又翻了一页书,视线落在书上一角,轻吹了一口气,问:“你和容与,很熟吗?”
“并没有。”许霓笙握在手里的笤帚不知道该是拿还是放,就在她垂眸间,她看见了两旁的人。
她们是三个人。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相信你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全班女生都孤立的事情了吧。”李楉笛“啪”的一声将书扣在桌上,倾身靠近许霓笙。
“我也不为难你,容与找你我自然是没有办法,但是若是你主动去找容与的话……”
李楉笛轻笑一声,向前一步将许霓笙按到椅子上,俯身冷声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你应该知道的吧。”
铁质的笤帚杆猛的一下划过许霓笙的手心,她微微松开了手,抬起那只手冷漠的拽开了李楉笛的胳膊,站起身拢了一下桌面的书,低着头,边整理边云淡风轻的说道:“我知道了。”
“你最好……”李楉笛的话还没说完,教室的灯已经再一次被人打开,伴随着门撞击在墙面上的闷响,许霓笙的眼前再次看见了光。
身边的三个人齐刷刷的把目光看向后门处,唯有许霓笙低着头,视线落在了书的封面上。
她敛着眉,牙齿紧挨,仅仅就这么站着,却觉得背脊一凉。
许霓笙深吸一口气,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冽有力的声音:“你知道什么了。”
只见容与从门口走了进来,戾气十足的双眼微眯,还未至李楉笛身侧,他就已经抬起腿猛踹了下最后一排的桌子。
随后,叮咚咣当的声音占据耳廓。
最后一排的桌子应势倒在地上,书桌里的书也被倒了出来,桌子倒下的时候撞到了椅子,拉扯着椅子一同跌落。
同一时间,不仅是李楉笛等人,许霓笙也下意识的害怕着用双手捂住双耳,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他是真的生气了。
容与走近李楉笛,吓得她旁边的女生连连退到许霓笙身边。
“你说你要孤立谁,嗯?”容与怒极反笑,语气冰冷至极,眸色深的可怕。“信不信我能让你立马从这个学校消失?”
“容,容与……”李楉笛见容与俯下身来,面容严肃,被吓得顿时花容失色,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别用你那张嘴叫我得名字,烦。”容与一下子踹倒了身边的椅子,侧身沉声道:“从我班级里出去,我不打女的,但不代表会放纵你们对我班的同学为所欲为。”
“是,是。”李楉笛点头如捣蒜,仓皇着就要跑,被容与一下握住了胳膊。
她惊吓着抬起头,没敢再出一声,方才的架势瞬间**然无存。
容与不屑的看着李楉笛,厉声道:“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欺负许霓笙,我立刻让你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
“我……我知道了。”李楉笛被他吓得声音都软了,待容与一松手,就立马踉跄着逃了出去。
许霓笙缓了缓情绪,低头扶起容与踹倒的椅子。紧接着,她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最后一排去扶起桌子,翻开一本本书的扉页,看清上面的名字后按照座位放回到书桌里。
容与疲乏的眨眨眼,终于找回神智,走回最后一排去弯身帮许霓笙捡书,抬眸关心道:“刚才吓到你了?”
“嗯。”许霓笙回了个浅鼻音,闷头捡书。
“你刚才跟李楉笛说知道了,如果刚才我没出现,你就会跟她回复说决定远离我?”
“对。”许霓笙视线微抬,诚恳的回道。
容与握书的手一顿,把书半放在桌面上,语气凉了一半:“实际上呢,你也打算履行,远离我?”
“也许会。”许霓笙站直身体与他对视,明晃晃的灯光下,容与的脸干净清俊,鼻挺眉深,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让人审别不出情绪。
“也许?”容与轻嗤一声,松开握书的手,单手插兜往许霓笙的方向又近了一步,嘴角愈渐上扬,喉结轻轻一滚,笑出了声:“许霓笙,你到底在害怕着什么,害怕到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对你来说,我就这么不重要?”
许霓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见容与的眼睫毛一扇,轻声道:“人都是自私的,抱歉,刚才那一刻,我只想到了我自己。”
“为什么只对我这样。”
“什么?” 许霓笙面色平淡,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为什么只拒我于千里之外,你对黎生、周栎末哪怕陈向都可以自然的对待,为什么却要疏离我?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许霓笙被他的视线盯着心一抖,可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了阵阵声音。
有同学回来了。
许霓笙赶忙低下头去捡书,轻声道:“有人回来了,这件事我们一会儿再说。”
“我让你现在就回答我。”容与一把夺过许霓笙手中的书放回到书桌里,上前一步扯起她的手腕质问道:“你为什么只对我这么冷淡,我让你感觉到厌烦了?”
许霓笙果决的把手从容与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她向后踉跄一下,被脚边的书绊倒跌坐在地上。
容与见状立即伸出手去扶许霓笙,被许霓笙当下拍开了手。
许霓笙抬眸时用手扶额,疲惫着有气无力道:“没错,你让我很困扰。如果你觉得这种表现就是厌烦,那么我不反驳。”
容与伸出去的手一僵,瞬间觉得呼吸一滞,他愣怔一瞬收回了手,神情落寞着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许霓笙,苦笑道:“许霓笙,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直到容与的背影完全消失,许霓笙才握着手边的书站起身,一手抓着头发,低斥一句“该死”。
年少时,有多少人说过那几句言不由衷,又有多少人,因为摇摆不定的情绪和切身存在的犹豫,错过了彼此。
因为错过,所以才假设过无数次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错过便成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