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奶奶遇到伪混血小孙女，一个认不出，一个叫不出。

对于混血儿这个说法，闪闪自己摇了摇头：她不是混血儿……她是小天使。然后杜老师的夸赞，又令闪闪高兴又害羞，笑嘻嘻地望了望后面的多宁。怎么办呀？

多宁慢慢蹲下身，对闪闪说，叫奶奶。

奶奶……

杜老师突然咳嗽了一声，对于奶奶这个称呼，有些为难地开口：“……多宁，要不还是叫阿姨吧？”她今年还没有退休，还奋斗在教育第一线，让小朋友叫她奶奶是不是太老了一些？

多宁：“……”

可是闪闪已经轻轻地叫了一声奶奶，两只小手揪着，再次回过头看了一眼多宁。后面除了多宁，还有周燿，相当配合地点了点头，说：“的确……妈你还年轻，真不能给你叫老了。”

杜老师横了眼自己这个不给自己面子的儿子，问多宁：“你姨父姨妈是不是回了桐乡？”

多宁回答杜老师：“嗯，他们去桐乡处理祠堂的事。”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

“那你问问姨父姨妈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请他们吃个饭。”杜老师开口说，笑了笑，又看向闪闪的小卷毛，顺手捋了一把。

太可爱了，就像是一个洋娃娃。真的不是混血儿吗？

杜老师的安排，多宁是不敢拒绝的，回话说：“那我晚上就问问姨父姨妈他们……”

“好。”杜老师神色和蔼无比，也叮嘱说，“你姨父姨妈难得回来一趟，肯定很忙，以他们时间为主。”

多宁点头，应下来。

原来这就是高中班主任变成婆婆的样子啊，即使现在只是前婆婆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完全没有婆媳问题，因为婆婆说什么都好、都对啊！颜艺从厨房切了一盘水果出来，笑眯眯地招待杜老师，叫了一声老师好。

杜老师莞尔，拿起小块西瓜递给多宁这位多伦多过来的“小表妹”。

闪闪仰着头，摆手拒绝说：“……阿姨，你先呲（吃）。”多宁说过好多遍小朋友要让客人先吃噢。

“Alice中文不太好。”颜艺在旁边解释。

真好玩。杜老师乐得不行，低下头笑了笑，顿了下，没有障碍地来了一句：“Thank you！”

闪闪摇头，眼睛亮晶晶，特别礼貌地回应：“Anytime．”

杜老师微微抿了下嘴，不应该是“You’re welcome”吗？

杜老师是打车过来，顺道过来送点吃的，也就没有多留。临走前又喜欢地摸了摸闪闪额头的小卷毛，笑着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闪闪回答：“Alice．”

爱丽丝？好听！杜老师走了，转过头，朝着周燿摆了摆脸，说：“你……送我一下。”

周燿淡淡一应：“……哦。”

母子两人一块下楼，因为都是高个子，原本不窄不宽的楼道都显得拥挤了。杜老师是女人里难得的一米七多的高个子，尤其是她那个年纪里；所以她才能生出两个大个子。

一直以来，外表严肃内心温柔的杜老师都很想有一个多宁那样纤细可爱的女儿，终于，也盼到多宁成了她的儿媳妇。虽然当初是她儿子连拐带骗来的……结果呢！

她不管自己儿子有什么苦衷，什么公司事业的，老婆都追不回来的男人，算什么男人！以前还称什么Ａ中一哥。

他的天，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周燿斜靠着楼梯扶手，很是无奈。

一米七多的妈和一米八七的儿子，站在一块，气势是不相上下。

“妈，我给你叫个车。我还要再待会儿……就不送你回去了。”楼道口，周燿开口说，没有往前走的打算。左手插兜，右手拿着一只手机，准备叫车。

“不用，我不需要你送，车我也自己会叫。”杜老师拒绝儿子安排，开口说，“我叫你下来就是叮嘱你两句。”

周燿点了下头：“你说。”

杜老师先转了转视线，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开始说了：“……我求求你了，周燿周总周老板，赶紧拿点力气出来把多宁追回来，好不好？别磨叽着只运球不进球，让我们全家观众干着急，好不好？你倒是三分球来一个啊。我把话放下，我现在就等你和多宁复合，年底再给你们补办一场婚礼，然后你们赶紧生个孩子！”

这两句交代，还真够长的。

不过生个孩子……刚刚有人不是还不接受奶奶这个称呼吗？周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低了低头；不比之前态度敷衍又抗拒，难得这次他非常认真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杜老师呼气，又补一句：“我明年就退休了，后面大把时间闲着没事做，你不会想让我去跳广场舞吧？”

眼前这位标榜知识分子的杜老师，其实也是一位典型中国大妈。周燿笑了下，语气意外很低柔：“……我觉得不会。”

难道儿子这样表态，杜老师不再多说了，提着花色女包走了，走几步又回头说两句：“给我上心点！”

很多时候，父母不一定什么都了解。好比父母一些听起来似乎很无用的唠叨，也是需要一定的理解才能感受到它代表的温暖。周燿第一次，不反感杜老师对他的“谆谆教导”。

甚至，他妈刚刚的话让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起了涟漪。

那是一种抱歉又感激、负疚又庆幸的心理体会，让他瞬间不再幼稚得自以为是，也不再狂妄得不可一世……融资到几个亿又如何？公司上市又如何？他仍然还只是一个令他妈他爸头疼又操心的儿子，同这个世间任何一对父母和糟心儿子并没任何区别。

夜色沉沉，路灯昏黄。周燿伸手碰了一下自己鼻子，有些好笑，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感性？难道是今天他自己升级到了父亲角色的关系吗？

……

关于闪闪这件事，因为多宁还瞒着他，周燿自然也不会急着告诉自己的父母。免得他们到时候急不可耐，不小心拖了他的后腿。

他不知道多宁还在考虑什么，但是她带闪闪回来，让闪闪出现在他面前，应该不是打算一直瞒着他。

至于不告诉他，是还生他的气，还是觉得他不够资格当一个父亲？

周燿上楼，再次杀了回来。

……真没想到周燿又回来了。客厅的门没有关掉，面对着门口站着的人，多宁和颜艺都有些意外的尴尬，尤其是颜艺。

因为就在刚刚前一秒，颜艺刷着手机微博说：“今天的热搜居然是女人最幸福的生活模式是有钱有萌娃，但是没老公，哈哈——”

然后，就停了下来。因为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周燿。

有钱有萌娃，没老公……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尴尬，尤其是颜艺，因为多宁刚刚还配合她点了下头。不过倒是更加理解这几年多宁不回国的原因，因为老公他有时候并不重要啊！

周燿：“……”不好意思，他都听到了。

多宁望向门外，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周燿回视沙发上问话的人，解释说：“我妈要自己回去，就不送她了。”

多宁：“……哦。”

靠在多宁怀里的闪闪也点了下头：“哦！”虽然，一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感觉很有趣地咧了咧嘴。

——

这两天，颜艺换了微信头像，同时改了微信名字。头像是闪闪闭着眼睡觉的小脸蛋，名字改成“闪闪的小酒窝”。然后刘小熙跟她用了一样的头像，改名为“闪闪的长睫毛”。

因为她和刘小熙是远房表姐弟，有不少共同亲戚，不知道真相的还以为她和刘小熙有了孩子。

什么污垢思想……这个世界，真的太不纯洁了！

颜艺之所以换头像和昵称，就是要重新做人，去污去黄，做回学生时代纯洁的少女！少女变少妇不稀罕，少妇回到少女才厉害，对不对？

……同样忍着好几天，颜艺没有主动给顾嘉瑞发微信问问题，也没有去佛教学院上课。自从上次顾嘉瑞拒绝了她亲手做的素包子，颜艺就有些矜持回来了。当然也不是几个包子的事，顾嘉瑞对她的冷淡和无视很明显，她就是觉得她这个失婚女人就算脸皮再厚，也要稍微自尊自爱一些。

顾嘉瑞现在可是一个和尚……和尚啊！

就算在她眼里顾嘉瑞根本就是一个装腔作势的假和尚，但他……装得真啊！当然，颜艺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想得那么多，感情微妙的转变是在上次顾嘉瑞帮了她。

她不知道顾嘉瑞对她前婆婆说了什么，自从那天后她前婆婆好几次给她打电话，各种嘘寒问暖……不过顾嘉瑞应该帮错了她，她根本没有一点同王烨复婚的想法。

重遇顾和尚之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忍不住，颜艺还是敲了顾嘉瑞的木鱼头像，因为换了名字和头像，她先问一句：“知道我是谁吗？

这一次，顾嘉瑞回复很快：“知道，郑施主。”

颜艺：“……你备注了？”

“不是。”顾嘉瑞回她，“看聊天记录。”

“……”颜艺找话题，“你在干吗？”

顾嘉瑞：“念经。”

好难聊。颜艺只能问：“念经可以玩手机吗？”

顾嘉瑞：“刚念完。”

有点话题了。颜艺又问：“那你……每天念几个小时？”

她的天！顾嘉瑞从事哪行不好，偏偏是一个和尚，连话题都不好找。

顾嘉瑞一时没回答；颜艺以为不会回答了，正要转换话题，顾嘉瑞回复了她：“看心情。”

噢，念经还看心情啊。

颜艺又问：“那你喜欢在心情好的时候念经……还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念经呢？”

不好意思，这一次顾嘉瑞没回答她。

不过今晚能聊那么多，颜艺已经觉得很难得，问了问说：“今天你怎么理我那么久？”

“头像。”顾嘉瑞半分钟后，回复她说。

闪闪的照片吗？这就是所谓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吗？颜艺自然不会告诉顾嘉瑞头像里的闪闪是多宁和周燿的宝贝，但忍不住秀一秀，问顾嘉瑞：“我家亲戚的小孩，可爱吗？”

顾嘉瑞：“你家亲戚是多宁？”

颜艺：“……”

过了会儿，还是无语。

顾嘉瑞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他已经修道成神了吗？

顾嘉瑞：“看来真是啊。”

颜艺：“……你怎么知道？”

顾嘉瑞真的不忍心提醒：“你朋友圈有三人的合照。”

颜艺打算亡羊补牢一下：“……开玩笑，其实这小孩是多宁姨父姨妈的孩子。”

顾嘉瑞只是问她：“闪闪的小酒窝？她叫闪闪，对吧？”

颜艺：“……”对不起！她不是闪闪的小酒窝，她是闪闪的猪姐姐，多宁的猪队友。

“总之，闪闪不是周燿的……你别乱说。”因为顾嘉瑞同周燿的关系，颜艺还是先强调一下。用词也非常不客气。

“所以，周燿还不知道？”同样，顾嘉瑞最后一问。

颜艺完全倒在**，顾嘉瑞这样的道行，她居然还妄想勾引他！简直是一头愚蠢的猪妖精想着勾搭如来佛祖！当然，她就算是一只猪妖，也是可爱的粉皮猪变的猪妖。

颜艺拱了拱被子，手机里顾嘉瑞意外给她发了一条：“放心，我不会多说。”

颜艺回复：“谢谢。”

平躺在**，心里莫名有些感激。感谢顾嘉瑞除了一身道行外，还算有一些人道主义精神……为什么？她的心居然那么快对一个和尚重回澎湃。没办法，顾嘉瑞是出家当了和尚，但又不是毁容。

而她，特别容易受皮相迷惑。

……

有些事，顾嘉瑞是不会多说，正所谓佛不可多言。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只要掐指一算，不出两天周燿应该就会给他打电话。

没有两天，第二天周燿就给顾嘉瑞拨了电话。

也是神奇，两人能成为好友。周燿最好的男性朋友是一个出家的伪和尚；顾嘉瑞最好的俗世朋友也是周燿这个毫无慧根的大男人。

当然，周燿会同顾嘉瑞先说自己喜获女儿，不只是顾嘉瑞最了解他和多宁的感情，还有一方面是顾嘉瑞看感情问题的确比较准确。

“告诉你一个事，多宁给我生了一个女儿。”手机里，周燿对顾嘉瑞说。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天大的事情。

顾嘉瑞语气含笑：“善哉善哉，恭喜恭喜。”

周燿又说：“她叫闪闪。”

顾嘉瑞依旧语气带笑：“闪耀，好名字。”

“……但是多宁还不告诉我。”周燿说出了为难的地方。

顾嘉瑞还是话里带笑，吐出两个字：“活该。”

“……”

周燿心情很好，完全接受活该两字的评价，然后询问大师意见说：“……你觉得我后面怎么处理比较好？”他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因为要从草丛里抓小兔子进笼子。

顾嘉瑞不说话。

算了，每次聊天都要装一装！周燿开口：“……算了，我自己想。”他倒不是真想问顾嘉瑞意见，后面怎么做，基本也有想法。他只是想找个人说一说，他周燿有宝贝女儿了，他和多宁有了一个小天使一样的女儿。

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而他找顾嘉瑞，更多的是找人确认是不是他梦还没醒。

正要挂上电话，顾嘉瑞咳嗽出声，淡淡道：“算了，看在多宁的分上，我再跟你说三句，你且记下。”

……

这三条，周燿和顾嘉瑞难得地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