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转头，是刚刚在操场上训练那帮体育生，其中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衣的高个子男生在其他几个人的起哄怂恿下红着脸跑过来。

“薛文啊。”秦瑶笑了笑，在季夏耳边小声地说，“最近很抢手的风云人物哦，自从江词跟你在一起之后，他在校园论坛上的人气就下降了很多。大家都纷纷嚷着脱饭，爱豆谈恋爱要杀头什么的，最近风头被薛文反盖了，可能校草投票也要被超哦。”

季夏皱了皱眉，看了那男生一眼，觉得校草校花投票之类的是很无聊的事，但又忍不住小声地说：“江词就是最好看的，不需要谁投票。”

话音刚落，薛文就跑到了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摞习题册，挠了挠头，看上去很阳光的男生，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结结巴巴道：“季夏同学，我……我有几道题不会做，可不可以请教你？”

“词哥，情敌警告！”马博文压低了声音，愤愤道，“刚刚跑步的时候我就发现薛文那小子一直在偷看嫂子！”

江词瞥了一眼，慢吞吞拧上瓶盖子，语气平平：“谁？”

“薛文，这学期才转学过来的体育生！体育班的！之前我们有一起打过篮球，你不记得了？”

江词想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印象，但也并不妨碍他心里不爽。

身后班上几个同学上来，一边看戏一边颇有些惋惜地说：“我记得词哥跟咱们级花前不久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分手了啊，便宜了这些体育生。”

季夏不傻，她也有过暗恋的经历，薛文一开口，她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看了眼被他手指紧张攥着的习题册，正要委婉拒绝，身后飘来一道极冷淡的声音：“不会做题就去问老师，体育班的英语是体育老师教的？”

季夏一听到这声音就头皮发麻，莫名有种被捉奸的心虚，往秦瑶身后缩了缩，可秦瑶还没来得及替她解围，江词就皮笑肉不笑地道：“秦瑶同学有时间也多请教问题吧，前几天听郁景延说你俩大学要出国，体育生都知道要学好英语，你一个要出国的更应该好好学习。”

被殃及池鱼的秦瑶敢怒不敢言，屈服地拉了拉季夏的手臂：“走啦，回教室教我做题！！”

“季夏同学——”

薛文眼看季夏要走，有些着急，江词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咚”的一声，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他转头看他的间隙，季夏已经走出几步开外了。

薛文又沮丧又生气，面对喜欢的女生胆怯害臊，面对男生，尤其还是情敌，气势一下子上来了。

“你干什么啊？人家都和你分手了，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追她？”

江词盯着走远的背影，眯了下眼，过了几秒钟像是才听见他说话似的，挑眉看向他，笑了笑：“你在追她？”

“不行啊？”语气很冲，带着敌意。

江词不怒反笑，扯了扯嘴角。

“行啊。”

走出去老远，秦瑶才敢偷偷跟季夏抱怨：“江词这人，太小心眼了，别人单方面喜欢你他都能吃醋。还跟小狗撒尿似的非要站出来宣示地盘，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怎么假装分手啊，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俩藕断丝连。”

季夏窘：“那怎么办，我妈肯定在学校里安插了眼线……”

“其实只要你俩不在公众场合走在一起，不承认恋爱，也不会被人发现什么吧。”秦瑶安慰了两句，话刚说完，手机就震动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听了两句就皱眉：“你怎么有我的号码啊？”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将手机扔给季夏：“你老公！”

季夏有些脸红，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拿着手机走去角落。

“喂……”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吗？”季夏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风景。明明才几天，却好像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江词声音懒懒的，“只有问题才能找你吗，小季老师。”

老师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卷，听得她有些腿软，果然，他下一句便是：“你也教别人做英语题么，小季老师。”

季夏深呼吸一口气，攥紧了手机，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干涩：“不教。”

“只教你。”她小声地说。

江词在手机那头笑，声音明显比刚刚听上去心情好了一些，压低了，有点暧昧的语气：“那我要教点别的回报你才行啊。”

“……教什么？”

“你想学什么？”

她不作声，他也没在意，自己接着自己的话笑着说：“春宫七十二招，等以后全部教给你好不好？”

期末的日子单调又枯燥。

繁重的作业和每天都有的随堂考试充斥着上学的生活，上学放学，季小曼都坚持接送，还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季夏都得回家吃饭。

直到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她都没再和江词单独见过面，偶尔课间用秦瑶的手机和他打短暂的电话，是支撑她这段日子以来最大的快乐。

“同学们啊同学们，还有最后的几个月你们就要高考了，这个寒假你们还有谁心大地撒欢过年，那六月份的蓝翔新东方就在跟谁招手！”米老头苦口婆心，在讲台上说得唾液横飞，台下也没几个人在听。

刚考完最后一门，明天就迎来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大家都很兴奋，商量着今晚聚一聚，吃个饭。

季夏没抱希望，觉得季小曼肯定不会同意她在外边玩，结果秦瑶打了电话过去，让她见识了什么叫巧舌如簧，季小曼答应了：“不要玩太久了，吃完饭就给我打电话，我来饭馆接你。”

“好，谢谢妈。”饭后还有其他活动，她去不了了，但能出去和大家一起吃个饭，她就已经很惊喜了。

一帮人去校门口奶茶店买喝的，碰上了体育班那几个男生，四五个人，在门口站成一堆抽烟。

“哥！”一女同学跑过去，季夏认出那女生是之前体育课来问她和江词有没有分手的那位。

薛文转头看到了季夏，连忙摁灭了烟头，远远地冲她笑了笑。

跟那女生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季夏，那女生看不下去，直接将他拉到了一班这堆人面前，介绍：“薛文，大家应该都听过吧？我哥。我就是想问问大家一会儿吃饭能不能带上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大家都是校友嘛。我哥买单，请大家吃饭，可以吗？”

她说完用手肘碰了碰薛文，他这才收回落在季夏脸上的目光，笑着点头：“我请客。”

一班本来就女生多男生少，体育班的男生高高大大好些都长得挺好看，人家还愿意请客，女生们自然没意见，不太愿意的几个男生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季夏不太想去了。

明知道对方的心思，还要去一起吃饭，怪尴尬的。

可她没机会拒绝，就被大家拉着上了出租车。

“你别谈了恋爱就连正常的社交生活都放弃了，整天只围着江词一个人转。”秦瑶教育她，“江词这么小心眼爱吃醋，就是你给惯的。”

季夏哑言，往窗外看去，正好看见二班那群男生走出学校，在路边打车，江词永远是人群里最显眼那一个，马博文兴致勃勃地在和他说什么，他心不在焉的，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一直在低着头玩手机。

这么好看，往前十年，再往后十年，江词也还是一中最好看的男生。

季夏心想着，秦瑶的手机就响了，她接起就跟那头说：“我没跟季夏在一起，她已经回家了，估计已经到家了，你能不能不要每天查岗这么紧。”

季夏愣了愣。

“今天非不让你这么乖，谈恋爱就是要叛逆一点，男生才会更紧张在乎你。”秦瑶语重心长，“这些男生就是恨不得女生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所有的时间都是他的。但是你千万别让他觉得你是他掌控中的所有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可不是爱情的保鲜之道。”

“你俩在聊什么呢？”前座的女生转头，好奇地想加入她们的话题，秦瑶笑了笑，说了句没什么，就开始低头玩手机。

打字，趁着那女生不注意的时候拿给季夏看：“薛文是刘莉莉认的哥哥，学校里这些认哥哥妹妹的，没一个关系干净的。我看她多半是喜欢薛文，打着帮薛文追你的幌子接近他。”

秦瑶好像说得没错，很快季夏也发现了刘莉莉应该喜欢薛文。

在烧烤店坐下，刘莉莉很自然地坐到薛文身边去，旁边是篮球班那一堆男生。她替薛文点了可乐，也叮嘱了服务员烧烤少放辣椒，薛文不能吃辣。

薛文也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拉开了拉罐环的可乐，喝了一口。

“这不是马博文家的烧烤店吗。”秦瑶环顾了一圈，看到旁边还有几张烤肉桌子，“现在还扩容做了烤肉店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二班那群男生就从楼下上来了。

马博文走在第一个，一边扭头和江词说着话：“你生日真不打算在C市过啊？我还说替你庆祝庆祝呢。要不我也跟着你去兴京玩吧？”

江词没理他，目视着前方，直勾勾地，脚步也停了下来。

马博文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就看到了一班那群人坐了好几桌，季夏也在，她所坐的那张桌子还来了几个体育生。

修罗场。

马博文脑海里刚冒出这三个字，江词就大步走了过去，他心里一咯噔，生怕他词哥在店里跟人动手打起来，连忙追上去。

然而江词只是径直走到旁边的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开始玩手机，连一个眼色也没丢给旁边那桌。

秦瑶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自己今晚是闯祸了，立刻发短信解释，还连发了好几个下跪道歉的表情包。

江词明明在玩手机，却没回她消息。

“江词也太冷漠了吧。”刘莉莉收回目光，小声地说，“就算分手后不能做朋友，也不至于跟仇人似的，见面就冷着脸啊。季夏，你之前跟他谈恋爱是不是很辛苦啊？感觉他一直都这样，永远高高在上似的，不爱搭理人。还是我哥这种暖男好，疼人。”

季夏脸色淡淡，没有争辩。江词有多好，只有她知道。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听到隔壁桌，江词站起身说。